魔都天文博物馆-全球最大的天文馆,这里拥有四大专业级天文观测及演示设备。
而在这圆形不露角的员工休息间,一男子在台灯下检索着一张张照片,张张照片上或合家欢笑或生活纪录或毕业留念。
而翻着照片,名叫张晓的男子,他并不是在回味自己的人生,而是在回忆那一个个被遗忘的朋友,他怕忘了他们。
圆形的环绕门轻敲,许久不应,客人便不顾门内主人的意愿缓缓打开。来者是一位40岁的东欧金发人,他从左白衬衫口袋抽出鎏金钢笔拨开笔盖。他润了润笔墨,摊开记录本,看着坐在圆环沙发上没有动静的男人,像是秘书一样沉默地等待。
张晓放下照片,回头望向东欧男。
他的左半边脸就像是被强酸泼洒过,光洁的皮肤面凹塌下去,留出一个大肉坑,有几处甚至可以看见白色的颧骨。粉红色的肉芽组织在他的脸上如肉蛆翻涌,张晓嘴角抽动不带生气地询问:“凯.亚当斯,你还记得你的手下吗?记得徐晴、杨序、曾阳方、曹长飞吗?……这些人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好想想”。
凯见怪不怪,自从张晓受伤后就总在说些疯话。而他这次来探班,就是来记录这些疯话的。
凯在笔记本上写下些什么,干脆地回答:“张晓,ssc查过了,你等级之内的资料你也过目了,但没有你说的这些人。”
“没有?”张晓笑容苦涩,反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凯没有回应他,托掌前引,示意张晓继续说,张晓知道这是把自己当研究对象了。但是也没生气自顾自地回忆诉说:“还记得徐倩吗?一个疯婆娘。因为左腿断了,所以她将一只污秽级蜘蛛的蜘蛛腿装在自己身上,是这次异常调查的队长”
张晓记得自己被这婆娘踢穿过胸膛,那次是自己在任务结束时因为无辜的人受伤而顶撞她,二人意见不合,最终大打出手。凯当时就在做自己和徐倩的调解人,不过事后不了了之,甚至没算工伤。
凯摇摇头,否定张晓:“不,你的队长是禾泽,从你加入ssc的三年里一直都是,你说的徐倩,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张晓被否定却没有意外,他十根手指闭拢,低垂着头闭眼沉思许久说:“那还记得杨序吗?是个花花公子。之前他的小女友来探班,杨序央求我们做戏成保安公司甩女友,但是女友说自己是富婆叫他别努力了。”
凯想了想,确定道:“没有过,虽然我们有时确实会接些私活,但我没有这件事的印象”
“没有?你看看!你看看!”
张晓举起那张毕业照贴近凯,魔怔道:“看看这张毕业典礼照片,这是杨序学校班级毕业照,常青必升高中有17位女生莫名其妙地偏向同一个地点。”张晓拿起那张毕业典礼的照片,他记得那个黄毛和自己吹嘘过他的桃花,并说给自己物色一个,但被自己婉拒。
凯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仍然否定说“你的妄想症加重了,你的一切假说皆成立在的确有这个人上,而这些假说本身站不住脚的同时还与你所述事实无……。”
张晓吹起口哨声打断凯,在凯不悦的目光中又拿起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四口合家欢照片,父在左母在右。
照片中母亲按着女孩的肩膀,女孩向左伸出的手弯曲比了一个别扭的y,像是被什么给阻隔了,明明左侧空无一物但照片整体偏左,右侧足足空了一个人的空间。
不了解的人或许会责怪照相师的不专业,但张晓知道,他知道在女孩的左侧,有位揉着她脑袋气质儒雅的黑框眼镜男-曹长飞。
张晓继续说:“曹长飞,表面是父母离去有妹有房。但实际除了妹妹曹茵莺,父母兄三人皆为调查员。档案库中有曹父曹母的记录,也确实有一女为曹茵莺,但曹长飞不见了”
凯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耐烦说:“曹父曹母的确为调查员,但家中独女,也无亲戚叫曹长飞,曹父曹母死前留下了一大笔抚恤金给曹茵莺,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凯在考虑,要不要送张晓去净化科待一待。但考虑其能力优异和他有失忆与心理问题还是作罢,释然地继续劝告说:“你现在……”
张晓大笑继续打断他:“那曾阳芳呢?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面瘫男”随后咬牙切齿地说:“看似情绪迟钝,但实际上是个爱八卦的大嘴巴混蛋。他会记住自己朋友的八卦,然后添油加醋地作为笑料讲给其他朋友。
我和他大打出手过,虽然双双负伤,但我比他早两个月出院,大打出手的原因是我没想到他是个极其恋家的男人,我m字开头他就打过来了,你当时都觉得莫名其妙。
曾阳芳怕自己父母知道自己在干调查员这份工作,骗他们说自己入伍当了炊事员,天天大鱼大肉还安全。他父母也是个碎嘴子大舌头,曾阳芳估计是遗传也可能是环境使然,他父母到处吹嘘说他当了大官,过得好。”
凯无奈地用钢笔敲着额头,内心腹诽:“我真蠢,居然还想着与神经病争,这样交流没有意义,干脆捏着鼻子认了算了”
内心如此想着,凯决定岔开话题:“好,我信,但张晓,你能说说和白灼到底遇到了什么吗?”
张晓坐回沙发上,面对面看着自己的上司,微光环境下他那张烂脸光影斑驳,他扬起的嘴角配合着死鱼眼,活脱脱像一只刚死不久的恶鬼:“我倒是想听听你们眼中这件事情的始末”
凯不爽地皱眉,再次压下心中火气回忆了一下任务大概,回答张晓:“禾泽、白灼,还有你张晓一起调查下水道的《青蛙王子》事件,你们调查发现足有卡车大小的青蛙确实是王子,这大概是古非利印达斯的哪位青蛙王子民间故事的原型。
后来你们最后一次通信——他是蟾神的子嗣,是一只活了大概600多年刚逃出封印的污秽级神孽。当时禾泽不在,但你与白灼却奇迹般地解决了它,你脸上的疤痕是因为被“王子”舔了一口。
我们到现场时你倒在血泊中,灵力耗尽昏迷。
白灼全身是血,力尽半死,他身体有被胃酸灼烧的痕迹,大片处于二级烧伤,我们猜测他是被“王子”吞入后你俩合力里应外合杀的它,但白灼至今没醒还没法求证,你现在又像得了臆想症失忆症的样子。”
张晓瞪大了眼睛,陌生的记忆迅猛如洪水般回到脑海,像要将自己那一个个死去战友的记忆冲毁,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文件照片前,眼神变得迷茫。
“不对”张晓不知道该否认自己的哪段记忆“王子”?还是“战友”?
凯有些失望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张晓,惋惜并带有些几分愠怒地问:“青蛙王子记录可查询,不信我你可以自己去查,但别骗自己,哪怕你自己的灵感能力就是——欺骗。现在你愿意讲讲你那个视角下,这件事情的始末吗?”
张晓捂着头,像是要对抗自己这段陌生的记忆般娓娓道来:“我的记忆中,我们调查小队7人,遇见了一只无法言说的神化生物,像是——猎犬,不……它的形象不是能用人眼可观测的,是它散发的饥渴、噬血、杀戮让我觉得像是猎犬……就像是刻在人类DNA里对古时狼的恐惧,我的灵感当时告诉我,不能去看祂!他们!他们都死了!他们仅仅只是沾染了这怪物的皮肤,身体就像被溶解了,我的脸也是如此,我还活着是因为白灼及时将我的脸割了下来才幸免于难。”
凯心下也承认自己也被张晓所描述的未知可怕生物吓到了,如果按照张晓所述;一支装备精良的六人调查小队,在主副队长其中一人起码是S或者A的水平下,这种生物能将其小队全灭!让其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那这种叫“猎犬”的生物起码得是半神以上啊!并且还得是特别擅长战斗的神话生物!不过张晓描述中的触之即死的皮肤……组织有本魔法书抄本上好像有描述。
凯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那你们是如何将那只生物击退的?”
张晓沉默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倒回沙发上,好半晌才悠悠回答:“抱歉,我得隐瞒”
凯眼里的好奇收敛回去,虽然没了一项异常记录将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但看了看现在时间,自己还有的忙,便无所谓了:“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你会被治好,包括你的脸,那些你说的同伴信息若是需要帮忙的尽管提要求,不管如何,你现在是我们最年轻的20岁A级调查员”
张晓轻笑出声,因为左脸的缺失漏风导致他的笑声如同破风箱的“一灰儿灰儿”般扰耳。他顿了顿戏谑说:“那我说现在想退休你们会同意吗?”
“……”
二人无言四目相对,张晓笑得狂妄,凯眼睛锐利如刀。
“我要退休”张晓一字一顿说
凯浑身上下散发出噬人的威压,语气冷清不容置疑地说:“可以,但你会被记忆清除,像你这样优秀的20岁的调查员,太可惜了”
“我不接受记忆清除”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我会给你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说来听听”
……
“喂!中午12点了,网吧满桌了,要睡觉去洗手间隔间睡去”一位年轻网管出声将张晓从睡梦中惊醒,张晓睁开满布血丝的眼睛,见是熟人下意识放松。张晓伸懒腰抵抗睡梦间翻了个白眼,朦朦胧胧间梦喃道:“楚驿别急,等我先穿个鞋”他动作缓慢得像是老奶奶劈叉-就是下不去,脚硬钻了半天鞋口钻不进,自己反而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被张晓叫做楚驿的年轻网管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幕;张晓一只鞋穿反了,一只鞋没穿上,没穿上鞋的脚的袜子褪到了脚背,他衣服凌乱露出蓝色内裤,在电脑桌前腰弯曲成一只虾以头抢地,地板上还留了些哈喇子。
“见鬼!”白灼将丑态百出的张晓扛起,运送到厕所隔间,一把将他摔在钢架床上,疼得装睡的某人龇牙咧嘴。
“还装!”白灼提起打扫卫生的水桶作势就要向张晓身上浇
张晓翻起身伸掌制止“别!”
“晚了!”白灼毫不留情地一桶水泼出
“谎言-我身上会被淋湿”话音刚落,窗外一阵狂风吹来,将水幕击散。
楚驿早有预料,右手虚抓“扭曲-空气”被吹散的水幕像被一根无形的针筒抽水集束在一起,随后化为一根米长的水针朝着张晓射去。
“谎言-我躲不过针”话才出口,水针化为一摊凉水洒在张晓脸上将其淋成了落汤鸡。
“谎言不能说两遍,虽然我相信你躲得过针,但是水针我的第一印象中是雨水,所以你的谎言失效了”楚驿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张晓:“这就是A级?”
张晓没好气地抱怨道:“哥们儿又不是专门战斗的哪一类,有本事你和白灼练一练?更何况好友千里迢迢来见你,又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你就这么招待我?”
楚驿没好气道:“少来!我还不知道你?电话里怕我摔机就线下死皮赖脸地来烦我。何况你来了,我家里那些人也有借口来找我了!我过几天清闲日子容易吗?”
被看穿小心思的张晓尴尬地笑了笑,楚驿见他这副样子也气笑了,但还得装作正经说:
“什么事?之前同你说了没重大困难事情别找我”递出手将张晓拉起,张晓站直,将淋湿的外衣脱下解释说:“退休了,想安稳了,家里有块风水宝地想搞装修没钱了,找你来合伙”
楚驿没问要花多少钱,反而认真地向张晓问:“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请我帮忙,还是以合伙人的身份来求我办事?”
张晓笑了笑选择用装傻来不去回答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楚驿也不在意张晓的答案,先退一步说:“罢了,不过我有要求-那栋旅社你得给我留一间房,无论何时都得有一间,如何?同意我的要求,我就同意你的要求”
张晓不去想为什么楚驿知道自己接手了一间旅社,因为对朋友来说这没意义:“没问题我的朋友”
楚驿问张晓:“什么时候出发?”自己在这当网管的工资还有两天就要到账了,钱还没到就陪着这损色儿去疯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