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9年6月18日。
南江市。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南江城早间新闻,我是主持人……”
随着一阵轻盈的音乐声,电视里新闻的播报声音按时响起,声音甜美动听的女主持人开始简述近日南江城的奇闻异事,然而空旷的房间内并没有人在听。
白色长发的少女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背对阳光,身体柔美的线条在轻薄宽松的睡衣下若隐若现,标致而匀称,精练而健康。她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拖鞋与光洁的地板碰撞发出恼人的声响。
打开冰箱,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少女清醒了几分。她摸着鼻子,银灰色的双眼扫视了一眼冰箱内部,仅有的半袋吐司面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竟然还有,真好,又不用出门了。”
少女发出了不符合她外表的幼稚声音,傻笑着,向冰箱里唯一的食物伸出了手。
但是,被无情地拦住。
“姐,你又想靠几片面包撑过一周了吗?”
米兰的声音从一侧响起,白发少女——芙兰锡尔抬起头,看到了妹妹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脸。
然后,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呀米兰……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起床之前。”
“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自从来这里就一直在帮你打扫卫生,不然你以为房间这么干净是因为什么。”
米兰强硬地把芙兰锡尔的手从冰箱门上扳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把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姐姐拖开。
而芙兰锡尔也就这么老实的被她拖着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接着看了一眼黑发的女孩,问:“你爸妈又出差啦?”
“嗯,他们让我来你家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米兰很淡然地说道。
“这样啊……”
芙兰锡尔若有所思。
显而易见,米兰不是她的亲生妹妹——从发色就能看出来了。
她们的相遇说起来也是十分神奇。当时年仅六岁的米兰被人拐卖来南江城,恰好路过的芙兰锡尔于是顺手把她救了出来。小姑娘也不想说话,就一直哭,还扒着她的衣服不放。
芙兰锡尔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兴起把她抱回了家,养了四年,期间米兰一次都没有提过她的父母,只把芙兰锡尔当成姐姐。这之后米兰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她于是顺理成章地与家人团聚。
芙兰锡尔也与这一家人交好,经常一起出去玩之类的。米兰父母总是忙于工作,米兰不得已常来芙兰锡尔家暂住,不过她本人倒是对此很乐意。
“我一直搞不明白,姐,明明你不差钱,怎么活得这么……将就?”米兰把电视关闭,很不解地问道。
能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在市中心地段,肯定经济状况不错,再者,米兰从没见过自己这位姐姐出门工作,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一月三十天都在家里窝着,不是睡觉就是睡觉,但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就是个富婆。
但是就像现在这样,她毫不在意自己除了住房与睡眠之外的生活质量,一袋面包能抵一周的饭,像是上辈子没睡过觉似的。
这太令人好奇了。
“嗯,没啊,我觉得我挺好的,怎么将就了。”
芙兰锡尔张开双臂,像是托举着什么东西,一本正经,“能够随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人间至福,而我想做的就是瘫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怎么能算将就。”
米兰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
她就喜欢这么一套歪理。还记得小时候被她收养……不,其实是米兰在养芙兰锡尔吧,充其量她也只是提供了一个住的地方,还有足够的生活费,除此以外她什么都没有做过,结果就是那段时间年幼的米兰自己学会了照顾自己,非常省心。
“我的行李已经搬到楼上了,还是那个房间。我去给你做早饭,之后我就要出门了。”
米兰说着就走进了厨房。而芙兰锡尔竟然没有像米兰预想的那样立刻翻身睡回笼觉,而是视线上移,不知道看向哪里。
“嗯……我好像,睡了太久了?”她喃喃道。
……
“老板?老板?”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身着白衣的青年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半边身体贴着墙,左手捧着手机,举在耳边,惨白色的屏幕无法提供半点照明。
他说完这话,电话对面半天没个动静,他忍不住又喊了两声:“姐,你是我亲姐,给个声儿啊……”
如此急迫,但又不敢抬高音量:“妈呀大姐,再不出声我就要出殡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略显尴尬的女声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青年顿时热泪盈眶,如同遇见了救星,赶忙抓住时机,说道:“「阴影」已经覆盖了整层楼!我找不到它的本体,但对它来说我就跟裸奔一样显眼!老天,赶紧派人来救救,我真的顶不住啊!”
“嘶——”
对面的女人倒吸一口冷气,似乎对现状的惨烈很震惊。她严肃道:“我明白了,我们这就联系人来支援,你再多撑一会儿。”
青年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姐,谢谢大姐,敢问我现在该做什么?是继续对抗,还是优先自保?”
“你看着办吧,总之,安全第一。别挂断电话,我们持续跟进。那帮废物已经去叫人了,叫的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但据说是很靠谱的人,所以你别太担心,会没事的,放心好了……”
青年一开始还在老实地听着,但越到后面,他越觉得不对味儿,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终于,他明白了,瞪大双眼:“不是姐,我还好着呢,怎么你一副要给我安排后事的样子?”
他说哪里不对劲呢,女人那些话,简直就是在安慰绝症病人!
结果,对面半晌没吭声。就在青年有些急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对抗「阴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嗯,啊?”
“归鸣,你入职不久,很多我们默认的常识你都不太了解。”
啊,对啊,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归鸣欲哭无泪,他怎么感觉自己快被送进太平间了?
「阴影」是对那些在世界表皮之下的怪物的统称,它们的正式名称叫「恶构」,也就是“恶的构造物”。顾名思义,它们的根本即是恶,对一切正常的、自然的事物都充满恶意,包括人类。
「阴影」的历史悠久,而在近代,出于维护既有秩序的目的,常人并不知晓这些东西的存在,一些具有特殊天赋的人组成了名为“光影平衡维护理事会”的机构,负责限制「阴影」,维护凡世的安全。
归鸣,二十岁的男大学生,天生神力,一双眼睛能看到不少不干净的东西,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阴影」的踪迹。在近期他被理事会招收,现在正在进行自己转正的最后一个任务——调查南江大厦地下一层的「阴影」。
一开始,任务正常进行。此处的「阴影」被评价为低危险度,所以归鸣只和一个前辈共同进行此次任务。但是就像此刻的情景,任务后期异变突生,「阴影」突然扩大,前辈离奇消失,他龟缩在这样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瑟瑟发抖,想请求支援。
“你刚才说,「阴影」覆盖了整个楼层,对吧?”
电话对面的女人是归鸣的直属上司,李安娜。
“是啊。”
“确定是完全覆盖,绝对黑暗,没有亮处?”
“对。除了这部手机,它是特制的嘛,不会被彻底吞没。”
李安娜又一次沉默了。她这次没噤声太久,很快又开口了,语气复杂:“归鸣,听完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太过惊慌。
“就是说,假如整个楼层都被「阴影」吞噬,在绝对的黑暗里,你怎么肯定自己尚处于明亮处?你根本看不见不是吗?
“冷静——你很可能已经,被「阴影」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