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小希的目视下我和莲离开了破庙。
坐上了前往另一座城镇的马车。
我和莲在车上一直看着挥着手满面笑容的小希，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所要去的城镇距离并不算远，乘车来回不过半天时间。
我和莲在信众众多的教会里接受了基本的教育，以及第一次学习到了基础的信仰系魔法。
在教会的工作也都是些杂事，偶尔会接待第一次来教会的人们为他们带路。
虽然做的事情变化不大，但工作量以及生活条件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
小希现在怎么样了呢？来到这里的日子我和莲时常提起。
莲时常会请主教帮忙写信寄出，回信很快就送了回来。
听主教说，信中的小希看起来过得很不错，我和莲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受制于两个月的实习教育期，我们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能见到小希。
莲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虽然也被夸奖过，但比起莲来说还是差了太多。
时间这东西还是一如既往难以捉摸，时而快时而慢。
两个月的漫长教育终于结束，我和莲一起在教会的休息日踏上了去领主家的路程。
“这个，给你们。”
出发当天的早上主教给了我和莲一个布囊，说是小希以前给我们送来的。
那为什么那时候不给我们呢？主教没有回答。
唯一的提醒就是让我们到晚上再打开。
内心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被期待的气氛压制了下去。
马上就要再见面了。
小希肯定会冲着抱上来吧？
这次不用再因为生活发愁，三个人可以一起玩，一起吃，一起聊天。
“领主大人没有儿子哦”
冰冷的铁门外，我和莲不断地向领主家的女佣确认。
莲的脸色铁青，焦急的再请女佣想一想，哪怕是亲戚一类的也不放过。
但对面明显已经十分不耐烦，或许是碍于我们穿着修女服的原因，从宅邸内走出来一个紫发的女人。
她似乎是教会信众之一，对我们相当客气，不仅告诉我们她就是领主的独生女，家里最近几个月也没有过任何男性亲戚拜访。
贴心的她还询问我们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和莲这才惊觉小希一开始甚至没有说过那个男人叫什么。
被骗了……
明明生活这么久，只要稍微想想的话就会注意到才对。
不，或许是正因为知道的太多，生活的太久，在小希说的话成为理所当然时，我们才觉得小希不会骗我们……
没有停留，我在道谢后追着莲的脚步再次乘马车要回到原来的破庙处。
一直到了接近夜晚，我们才回到那个熟悉的破庙。
但里面已经没有人住的气息，曾经我们三人的生活痕迹更是丝毫不剩。
只有残破的佛像下，摆着几根木棍，上面布满了灰尘，应该是挺早之前就留下的。
就像早知道我们会来一样，木棍摆出来一个熟悉的图案。
“……”
莲向外面跑了出去，要去哪里不言自明。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如果这个猜想正确的话，小希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两头骗了。
莲之前说的没错，什么样的地方能容许一个本就负债的人再带来两个拖油瓶？
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的话。
这种地方根本不存在。
我们一开始就只猜中了一半，那家店是想要把我们变成赚钱工具是没错。
但最重要的是带我们去的小希，她做出的保证恐怕才是让那家店接受的根本原因。
这些年的相处，小希从未对我们提出过任何相关要求。
也就是说她一开始给店内做的保证就是假话。
如今临近验收她保证结果的时间点，她没有交出当初保证的东西会怎么样？
没过一会儿，我们来到了熟悉的酒楼。
莲马上就进去找到当初见面的老头。
那个老头在看见我和莲后先是惊讶，两眼放光，但在发觉我们穿着教会服饰后又嫌恶的收回了目光。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见习修女的身份而受到保护。
“还真是小看了那个贱人，居然把你们俩都送进了教会，是什么时候把主教都勾搭上了？”
莲不想纠缠，只想知道小希在哪里，但得到的回答只有无尽的嘲弄以及绝望。
被租借出去了——
本来随着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增加，身体各方面肯定都会逐步下降，小希在几年前开始就很少能接到新客了。
店内念着她带来我和莲的份上也只是让她不断加班而已。
至少一开始是不打算抛弃她的，直到两个月前小希亲自送走了我们。
赚不到钱的人就没有饭吃，更别说小希本身还欠着债。
催债的人找上门，但小希现在的状态即使做奴隶也难以卖出。
最终在两方合计下，为了彻底榨干价值，干脆贬为奴隶的同时让她继续作为娼妓，去接受一般娼妓都无法接受的人。
无论什么地位，无论是多么变态的家伙，无论那欲望有多么扭曲。
只要之后去回收时钱给够，不死的情况下把她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们走后就一直如此……
这套话很明显是故意为了让我和莲愤怒说的，他们绝对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
莲和我都很清楚，在这里发脾气没有任何价值，但心中的怒火无论怎么样都压不下去。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嘛，我们可是合法生意，那家伙现在可是连人权都没有的。”
有什么必要为了她发火吗？
没有必要……吗？
“我去你妈的！”
在我冲上去之前，本来以为更理智的莲的骂喊声就伴随着拳头一并呼出。
但是，够不着，那老头甚至没兴趣躲开。
旁边的男人毫不费力就架住了莲。
“放开！”
我打算去帮莲，但毫无意外的落得和莲一样的结果。
见我们这反应，那恶心的老头开心的嘴都要笑裂开。
“这么关心那贱人啊……难得的机会，我来给你讲讲她都被做了什么如何？既然关系这么好，相信你们一定也很感兴趣的吧？”
“闭嘴！”
我们越是愤怒，那变态老头越是高兴的讲了起来。
小希被人用鞭子抽、强制按在地上当猪狗这些都还只是相对较轻的。
更有变态的家伙，摘掉了她的眼睛，拔掉了牙。
说是什么这样才能引起他的兴致。
废掉手脚，用绳子勒紧她的脖子，放进虫室里，仅仅只是为了欣赏小希的惨叫。
“虽然我是不理解那些家伙的想法，但每次都能收缴来一大笔赔偿金，这次的废物再利用可是相当有效啊。”
我被这番话惊的出不了声音，嘴唇想动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莲的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
既然知道自己会遭受无法想象的待遇……为什么还要送我和莲离开……为什么不想办法从这里逃走……
小希的想法，我不明白。
“不过还真是感人呢，你们这么关心她，我都要哭出来了，这样吧，那家伙反正也已经用不上了，送给你们也不是不行。”
但是，条件是我和莲要主动离开教会——并承担所有小希背负的所有债务。
而承受那些债务意味着什么，想都不用想。
但是，如果只有这个办法的话——
“老爹！租出去那个贱人终于被玩死了，这下可以狠狠敲那个肥猪一笔了！”
还没等开口，火急火燎冲进来的男人开口就把房间内的空气凝固了。
死了？是谁？谁死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一阵恶寒升起，仿佛回到了从孤儿院逃离的那个夜晚。
“啧，死这么巧。”
“真晦气啊，喂，你们俩……你们找的那家伙死了，尸体卖给你们要不要。”
之后究竟是怎么回答的呢？我的脑子已经想不起来了。
走出了酒楼大门，我和莲无神的蹲坐在巷道口的旁边。
忽然想起来还有主教替小希给我们的布囊，叫我们到了晚上再打开。
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看折痕的情况也已经是很久前写的了，具体内容是什么不知道，我和莲都不认识字。
或许是看我和莲两个人在大街上苦恼，一个看起来很高贵，穿着盔甲的骑士小姐来询问了我们。
“两位修女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在得知她能识字后，我们把信交给她读了。
【呀嚯，艾莉，小莲~
让我猜一猜，现在的你们应该是已经发现自己被骗，回到那个破庙里了吧？
而且发现我已经不在那里了之后，忽然想起我交给主教代给你们的东西，现在已经打开找到了某个好心人帮忙念信了。
对吧对吧？我的预测一向都是很准的哦。
啊，如果不对的话还请不要吐槽，因为是最后的信了所以还是想严肃一点~
开玩笑的——
首先，请允许我感谢帮助莲和艾莉念信的您。
能帮助这俩不识字的孩子念出这封信真的诚挚感谢。
啊，如果是主教您在念的话我就撤回了，主教，不遵守约定是会被神罚的哦。
废话好像有点多了，这里的墨水按字数算钱的，现在已经超预算了。
好的，这也是玩笑。
这下心情放松下来了吗？艾莉，莲。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用平时相处时的欢乐语气来写下这最后的话，但是你们现在一定很难受了吧？
为什么——这应该是你们想的最多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帮助你们、为什么我要撒谎，以及为什么我在知道这个结局的情况下还不逃走。
其实答案意外的简单哦，正如你们在相处中把我当做家人一样，我在第一次见到脚底是伤，躺在破庙中的你们时。
无意识就把你们和我的家人重合起来了。
啊，这个家人指的并不是那对混蛋父母，我没有说过吧？我还有一个妹妹存在。
非常可爱，让人一见面就想紧紧抱住的程度。
但是啊，那个妹妹在生下来没多久后，因为混蛋父母天天赌博，带出去的路上失踪了。
很难相信对吧？我那时候也是，虽然从没说出口，但肯定是卖掉了吧。
我本来也是要迎来差不多的命运的，不过在那之前赌债利滚利越滚越大，他们干脆直接丢下了一切跑掉了。
见到你们，特别是艾莉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的妹妹还在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相当感性的想法不是吗？但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哦。
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让我有了家的感觉，虽然还是没钱、虽然还是欠债。
但是从那一晚开始我的生活都活了过来，每天有了值得为之努力的东西。
我的结局，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在前往结局的路上，我再加上了一把火而已。
莲那么聪明的话，肯定能想到的吧。
从一开始我其实就还不完债，所谓的工资只不过是为了安慰我安心当好工具的手段。
既然是早就注定好的命运，搭上你们是没有必要的。
如今不逃走的原因说起来有点蠢，怕你们会骂我笨蛋。
还是不说了吧——开玩笑……
我呢，单纯的只是不想成为那对混蛋父母一样，恶心逃避的家伙。
从小我就被周围的同龄人叫做老赖、骗子的孩子。
无论怎么努力，再怎么争辩也没用。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死更可怕，比起肉体上的痛楚，我更在意的是精神上的谴责。
所以啊，我其实真的挺想相信自己能还完这笔钱的。
你们都是很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撒点小谎的话肯定不会走的吧。
很抱歉强硬的把想法塞给了你们，莲最后不肯抱抱有点伤心呢。
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我的预测一向都是很准的。
好的，这下真超预算了……墨水要钱是真的哦~
反正都写到这里了，最后就让我稍微说点肉麻的话吧。
我爱你们。
艾莉，莲。
衷心祝愿你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信的最后面画着一个骑士小姐不认识的图案。
【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