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露。
月仙自凰血池中翩然起身，赤霞般的池水从她衣袂间滑落，未留半点水渍。
她回望池中仍在接受洗礼的石昊与叶倾仙，又看了眼那枚在赤金光茧中沉浮的凤凰卵，而后悄然离去。
此地对她而言已无大用，是时候去寻大长老一叙了。
……
烂泥塘畔，雾气氤氲。
大长老依旧坐在那块褐色巨石上垂钓，竹竿在晨雾中纹丝不动。
月仙飘然而至，在他身侧驻足。
“大长老，我想将石族的几千人暂时安置在净土之中，不知书院可否接受？”
月仙轻声问道。
“漫长岁月以来，他们承受了太多，如今安置在书院自然算不得什么。”
大长老一阵轻叹，昔日有大人物作证，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今月仙推翻了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局面了，可惜过去的血与泪终究还是无法弥补。
“多谢大长老。”
月仙轻语。
“你刚刚来到无量天，便将元青放逐到太初古矿，这般强势，将来可不会平静。”
大长老话锋一转，竹竿在水面划出浅浅涟漪。
“修行之人自当不惧挑战，更何况，当我为石族等势力削去罪名之后，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无非是早和晚的区别。”
月仙浅笑道。
“你可知书院之中也有元青的支持者，否则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动书院的弟子。”
大长老转过头来，目光深邃。
“这不是还有大长老在这里主持公道吗？”
月仙眼含笑意。
“这些琐事可不一定能传到我的耳中。”
大长老摇头轻笑。
“那......”
月仙眸光流转，
“我便只能为书院清理门户了。”
“好啊，你以后就是我天神书院的长老，兼任副院长，见你如我亲临，一旦发现意图不轨者，生杀予夺，皆由你定，无须向我禀报。”
大长老似乎就在等着月仙的这句话，忽然朗声大笑，竟将钓竿往身旁一放。
“？？？”
月仙当即就是一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刚到书院第一天，竟然就当上了院长，虽然是副的。
可是，她不是来这里上学的吗？
“我还年轻…”
月仙还想要推脱一下。
“年轻好啊，正需要历练一下，这个位置刚好适合你。”
大长老含笑打断。
“我刚成亲没有多久…”
“这可不影响你们，甚至还更方便些。”
说到这里，大长老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是拒绝不了了吗？”
月仙无奈轻叹。
“正是。”
大长老重新执起钓竿，悠然自得。
月仙无言，她还以为大长老是个多严肃的人呢，未曾想，竟然还挺会坑人的。
“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吧。”
大长老看着站在旁边的绝代仙子，笑着说道。
“嗯，我想要以身为种之法，今世法的经文我也想看看。”
月仙说道。
“我就知道。”
大长老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万法皆通，到了天神书院，一般要选择是修行仙古法，亦或是今世法。
古法，今法，很难说清孰弱孰强，若非天地环境大变，今世法也会有成仙者诞生。
当然，现在还远没有到选择的时刻。
在如今这个时代，想要修行仙古法，很难，甚至还有些不可能，毕竟这与当今的修行体系并不相同。
当然，若是修行成功，那便是另一个局面了，可以得到的好处非凡，更能触类旁通。
而选择修仙古法，有一个条件，必须要选一枚仙种，跟自身一起进化，种子越超凡，合道时成就就会越大！
最好的仙种，自然是世界树、宇宙雏形等，可是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就是长生者都不见得能为后代取到手。
就像十冠王手中的世界树一样，那就是最顶级的仙种之一。
可惜，月仙并不想要，否则当初她早就抢走了，怎么可能还回去？
“以自身为种，祭炼真我！”
这是大长老的话语，也是月仙想要做到的！
以自身为道种，根本不假外物，直接肉身成道，元神归一，真我演化。
这听起来很不现实，如何做到？
之所以选择阴阳种，世界树幼苗，宇宙雏形的种子，那是因为，它们无暇，是完美的，天生为道！
那样的融合，才能踏出至高无上的路，才可以合道，成就无敌路。
“仙古纪元的人都失败了，或者成为了废人，或者将自己活活炼死掉了。”
大长老平淡地说道。
这是一条断路，英雄无归，在那天才辈出、群星璀璨的的时代，一个又一个绝世英杰死在了路上，倒在半途中。
很多人都死掉了，幸存下来的人也半废，黯然离开，从此光环不再。
用骨书上所记载的言语来形容，这条路断在途中，被黑暗深渊隔开，隐约可见前方仙气弥漫，惑人前行。
可是，一位又一位天纵奇才前往，都跌落进深渊，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是无奈之举。
在古代，无上种子能寻到几颗？
自古至今可以数得过来，偶有盖代天才走到那一步，无道种可融合，不甘平凡，只能走断路。
路途艰难，随时会殒落，很难看到希望，这是没有无暇宝种的奇才仅有的选择，若不想平凡，唯有迎难而上。
与其庸碌地活着，不如让生命尽情燃烧、绽放，死就罢了，而若活下来就是超脱，可以破茧翩翩而上。
然而，月仙却是主动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不仅是因为对于自身的绝对自信，更是因为她早已经上路了，她体内那数之不尽的门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某种意义上讲，月仙已经成功了一半，只差一步，就能突破。
而她之所以压制自身，便是想要来此看一看大长老对于以身为种的研究，与自己的参悟两相印证，然后就可以踏上最强之路。
“这条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条断路，但是你不一样，哪怕不向我请教，我依旧相信你会成功。”
大长老突然说道，而这也是他将院长之位交给月仙的原因。
“我怎么感觉您比我还要充满信心呢？”
月仙面露讶色，他们才刚刚见面没有多久啊，她都没有机会表现呢！
“因为我曾经走过那条路，虽然失败了，但也能在你身上感受到相近的气息。”
大长老目光深远。
一般的失败者不是死就是要废掉吗，可大长老依旧君临天下，成为少有人可匹敌的盖世人物。
这有点不符合常理，他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一个奇迹！
“果然啊，人老成精！”
月仙也不禁感慨道，要知道，她可是有至宝护身，哪怕是长生者复苏，也不可能看透自己。
然而大长老却能猜到这一点，只能说，活了漫长岁月的至尊，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大长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水面。
晨光透过薄雾，在他须发间镀上一层金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