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饭过后,三男一女回到洛沐房间,商量着明天的行动安排。
“没想到黎朦姑娘与叶棘姑娘已经在早晨离开,还想向她们道谢呢。”
“没事的,她们也是去京城,到时候有机会还是会遇见的。”
钰儿倒是不是很在意,她对着洛沐说完又对谢皓望说道:
“小皓,这次去京城入学,你应该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吧?大概还有一个半月才入学,而我们去京城的路程快点只需要二十天左右,黎朦她们是坐天马回去的,应该是一到两天就到了,我与沐哥哥准备在去京城路上多看看周边的风土人情,路程会慢一些,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吧?”
“没问题,我本来也没什么安排,我原本想着是去京城找些活先干着,等到了时间再入学。”
“那就好,你怎么说,斯特雷特。”
“没什么意见。”
“好!”钰儿拍了下手,看着三人笑着说:“今天就把东西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就退房继续赶路了。记着不要拿太多东西,免得路上走不动路。”
到了第二天,几人全都换上了适合行动的便服,钰儿是一身火红色的窄袖衣装;精灵是那一身钰儿买给他的绿色衣装,背着自己的落晨弓;谢皓望是一身自己强烈要求的蓝色窄袖与长裤衣装,挎着自己的灰色狼皮包;洛沐是一身黑色的窄袖衣装,身后背着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七癒剑。
几人各背着一身行囊,钰儿退房后正式离开了临江城。
“待的时间不算长,但却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钰儿姐姐,以后咱们再回来不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再逛一逛商业街。”
钰儿看一脸笑意的谢皓望一会儿,随后露出笑容回应。
“嗯!到时候我和小皓再一次逛一逛,叫上他们两个给我们拎东西。”
“哼,我可不会奉陪。”
“啊?我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竟然敢反抗身为你兄长嫂子的我?”
“你都不认你的小叔子,不讨厌你就算是给你面子了。”
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在旅店门口吵了起来,谢皓望想要拉架,但一边是自己的二哥,另一边是自己的嫂子跟姐姐,一个头顿时两个大。
“走了走了,老板都快被你们气得算盘都打碎了。”
洛沐没管他们的吵闹,直接拿起东西向城门方向走去,精灵直接无视话没说完的钰儿跟着洛沐走了出去,钰儿大喊着“你给我站住尖耳朵”追了上去,谢皓望则跟在他们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临江城的不期相遇,互诉衷肠后结义兄弟,各有心思却不轻易表露的男女,现在终于踏上了京城的求学之路,等待着他们的是未曾见过的好奇景色与再开朗乐观的笑容也难以抚平的残酷现实。
十五日之后,几人到了庸兴郡相邻司州兆农郡的昌烁县城外三十里处,看着眼前的景象全都沉默不语。
“公子小姐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饿死了,就剩下这个小女儿了,求你们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眼前有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每个人脸颊几乎都凹下去,眼神涣散,唯一整齐划一的是,他们不分男女老少捧着一个破旧的碗或者木盆伸向了穿着还算体面的洛沐几人。
在这些还有力气伸出手的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些气息若有若无的人躺在地上,无神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二弟。”
“啊,大家跟我来,后面有粮食。”
带着斗笠的精灵领着眼神突然有光的众人,向着后面装有粮食的马车走去。
“粮食,粮食!”
饥民看到满车的粮食,开始乱哄哄地向着马车上冲去,俨然是要直接抢夺或者生吃的意思,押送马车的人慌张的拔出了武器一时不知所措。
精灵则十分镇定,一路上的经历有了些经验,对于这种事情看多了后有了自己的应对方法,只见他使用精灵魔法直接将涌上的几人吹翻在地,后面失去理智的人还要往上冲,被谢皓望一个个都拦住推倒在地。
“你们听好了,想要吃粮食,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我们的本事你们也见到了,要是还敢不听话抢粮食今天谁也别想吃!”
精灵的厉声呵斥与刚刚的魔法威胁下,饥民们终于安静下来,按照精灵的安排,开始将粮食往下搬,然后在谢皓望的张罗下,架好了锅,备好水开始生火煮粥。
“沐哥哥,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饥民,明明我们已经一路上分散了那么多食物,将金币已经花了一半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
自从离开临江城后,洛沐等人前往了庸兴郡的郡治东城,花了三日时间到了后才发现,东城与梓陵郡的临江城相比冷清了许多,这里的商业并不丰富,也没有太多人口,几人待了两天就继续上路了。
出了东城后,一路上人烟罕至,几乎都是荒漠地区,几人耗费了一天一夜,最后钰儿实在熬不住用驭风术跑了出去,洛沐带着谢皓望御剑飞行,斯特雷特的精灵魔法中有瞬移魔法,据说是可以到达眼中可以看到的最远距离,原本三天的路程用了一天走完了。
走过荒漠后就是山路,道路崎岖难走,好在山路比较短,也没有遇上什么妖兽,只用了半天就走完了,即便如此几人也废了好大劲才走出了山路。
当他们走出山路后,看到了一道哨卡,有一队官兵正守在前往山上必经之路的山口处,几人经过询问才得知这里是防止贼人逃入山中才设置的。
钰儿等人还以为有什么盗贼之类的,官兵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进山中,毕竟山路崎岖成那个样子,确实不好逮捕,然而当他们下山后看到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官兵将他们随意往上面一扔到准备运到什么地方的马车,霎时间瞳孔一缩。
在洛沐的解释下,卫仙钰、精灵斯特雷特、谢皓望几人才明白,这里都是从内地与北边逃难过来的灾民,活活饿死在了山下。
在他们的难以相信的眼神中,洛沐又带着他们沿着前往兆农郡的路上,沿途的灾民饿毙于路旁,乌鸦或者恶狗啃食他们的尸体的惨烈景象,让三人再一次刷新了三观。
一路上他们想尽办法救助灾民,买来粮食遭到哄抢、生吃粮食被噎死的、失去理智的灾民对他们进行抢劫、还有没吃上粮食就饿死的等等事件都经历了一遍,钰儿、谢皓望与精灵往日的从容与欢笑都不在脸上,只有震惊、不解与无力。
“你的金币再多也只能救一小部分人,救天下的人,只靠金币是不够的,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你要是去阳平郡,再北边的秉、希二州,过了司州之后的其他地方,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岁大饥,人相食,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钰儿听着洛沐沉重的陈述,眼神中满是惊惶,神情恍惚地后退了几步,正好看到一旁已经没有呼吸的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子,现实的残酷血淋淋摆在面前,让她再怎么也无法否定洛沐的话。
“这些是普通人类,而亚人们比人类的食欲更大,为了防止亚人作乱,会有灵术师前往镇守,那些地方的亚人要么饿死在聚集地,要么死在灵术师手下,要么逃到魔族境内,他们连流浪都做不到,要是真做到了,恐怕亚人吃人的乱象真就让人印象深刻了。”
谢皓望闻言看了看正在咬着牙抬着粮食的灾民,自己也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中。
“现在是夏天,饥荒、瘟疫、官吏的盘剥为主,冬天还会有冻灾,这些普通人仅一样就无法承受,其他几样接踵而至之后,只会是更多的人死去,露拉教所说的炼狱,现在就在人间。”
洛沐说完后,给了钰儿一些自己思考的时间,然后帮助谢皓望去架锅,看着周围眼巴巴等着煮饭的灾民,洛沐想起临江城那段时间有些不真实的热闹景象,也不知道是多少次感叹世道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