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沐赶到时,钰儿正在一棵树下呕吐,他赶忙跑了过去给她抚背。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呼——呼——”
稍微缓和了一些后,钰儿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靠在树上喘着气。
“到底怎么了?你的灵力与魔力足以抵挡普通的瘟疫疾病,怎么会如此呕吐不止,让我好好看看。”
“沐哥哥,你对这些都很熟悉吗?”
钰儿阻止了他的检查,趴在他怀里,有些茫然失措地问他,双手紧紧攥在他的胸口,依然在有些颤抖。
“嗯,见多了。”
“你不会感到恐惧吗?你知道他们的经历后不会难以忍受吗?沐哥哥难道说已经……习惯这种事了吗?”
“这种事情,永远习惯不了。”
周围的流民们排队领着米粥,洛沐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与期待的眼神,有些还直接朝着谢皓望与精灵朝拜,让后者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扶他们起来,钰儿则一直盯着他那古井不波的表情。
“但是在这里,再怎么悲天悯人,终究是无济于事,导致他们挨饿的根源不在这里,这些天你已经花了不少金币,救了不少灾民,但你认为他们真的得救了吗?”
看着钰儿一脸懵懂、渴望得到答案的神情,洛沐给她眼角擦了擦泪水。
“你让他们今天吃一顿饱饭,明天或许再吃一顿饱饭,等到开学那天,你还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洛沐搂着她走向已经升起的火堆旁,看着这堆火继续对她说道:
“我们现在的救助就像这堆终将烧尽的火焰,不过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一时而已,而且这种燃烧的作用十分有限,二弟和三弟都是有本事的人,对这些流民的失序行为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一个普通人呢?恐怕会引火烧身,被流民吞噬。”
听了洛沐的话,钰儿有些地方可以理解,但脑中的思绪还是很乱,洛沐自然看得出,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想太多。
“钰儿你还记得吧?你说你要成为一名贵族。可究竟是要成为一名怎样的贵族?
对他们伸出援手救助的贵族?那你可能会是很愚蠢的贵族,因为伸出援手的人可太少了,目前来说这种贵族在大黎是无法立足的。
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贵族呢?这种贵族很多,但他们是需要被清理的一部分人,我也不建议你去当。”
“沐哥哥,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做到登临到最高位置上的那个,那 可不是什么贵族,这两者我都不想当,我要做到掌控这两者的人。”
重新强调自己目标的钰儿十分的认真,洛沐却摇了摇头。
“傻钰儿,最高位置上的人,他不就是被称为皇族的贵族吗?名字不一样,可做的事情都一样啊,终究是为了一家一姓的利益去吸天下人的血,即便出一两个道德明君,最后还不是继续以压迫剥削手段让这些人越来越活不下去。”
难以理解的钰儿看着洛沐严肃的表情,好像突然不认识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多年的他一样,艰难地问道:
“沐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也是皇族吗?你连自己也要否定吗?”
“钰儿,你以为这些事情就是一些无良心的贵族所造成的吗?不要去做什么贵族了,去成为他们吧。”
洛沐指了指那些流民。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皇族,再怎么逆天的实力与地位如果只用在个人或者一些人的物质提升上,那依然是保卫个人或者一些人的暴力保护伞罢了,这样的保护伞是不会惠及到这些人的。
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思路走,这样的事情就一直会发生。
好好想想吧,时间还很长,哪天想明白了,哪天再来和我聊吧。”
说完这句话后,洛沐也没再和钰儿继续依偎在一起,而是帮助谢皓望等人一起分发米粥去了。
“不要做贵族,成为流民?可我从小不就是为了你才重新想成为贵族吗?”钰儿跌坐在火光下喃喃道。
聚集在此的流民都已经用餐完毕,开始沉沉睡去时,洛沐几人围在一个火堆旁计算着目前的口粮数。
“现在的粮食最多只能撑到明天,如果流民再源源不断赶来,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给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说话的是精灵,他看着洛沐等待着他的答复,希望他能够想出一些好办法。
“不仅是粮食,生病的人,没有衣服的人,如果这些都算上的话,我们连京城的路费花光也不够。”
洛沐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淡淡地回应,让众人的心情再一次沉重。
“和我一起扛包的几个人都挺有力气,可以让他们去城里找个活赚钱……”
“三弟,这么多人,你能都给找到吗?流民不让入城你忘了?”
谢皓望脸色再次沮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子发呆。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坐在洛沐附近的钰儿看着蜷缩在一起睡着的流民,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无力,寄希望于洛沐而看着他,洛沐摇了摇头。
几人正愁眉不展时,抱着孙女睡在不远处,原先和钰儿聊天的老人突然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谢皓望、精灵与洛沐也都站起来看向同一个方向,一旁的钰儿则是满脸的疑惑。
“你们三兄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随后也跟着站起来的钰儿看向了几人一同看向的聚集地的入口处,渐渐地,火光开始由点及面地涌现出来,最终汇集成一个整体冲向聚集地。
“来得这么快。”
“不是说明天吗?怎么今天晚上就来了?”
“大哥二哥,他们是谁?”
斯特雷特看着他们轻蔑一笑,嘲讽道:
“能是谁,当然是保境安民的郡兵啊。”
对面的火光在来到聚集地不远处后,分成两波向着左右包抄了过去,很快将整个聚集地完全包围。
聚集地的流民们被马蹄声和郡兵的呼叫声吵醒,当他们看到包围了整个聚集地的郡兵后吓得开始往中间聚集在一块,没醒的也被其他人叫醒,面对着重重包围,灾民中恐慌开始蔓延,有人哀嚎哭泣,有人开始咒骂,还有人跪下希望有神仙降临。
受灾民影响,钰儿等人也是有些心绪不宁,他们紧张地看向周围持刀握枪的郡兵,甚至看到还有弓箭手正在搭弓引箭,精灵手中的弓也顺势取了下来,战斗似乎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