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满了令人想要逃避的寒冷,费力从深厚的云层中探出头的太阳尽量在驱赶这些有些猖狂的冷精灵,它播撒的阳光的温度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依然想要继续飞舞而发出呼呼声响的寒风肆无忌惮地游荡着,虽然比之前弱了不少,但仍不可否认它给人造成一种不适宜出屋的环境影响。
我刚推开屋门,被屋外早就准备多时的寒风迎面招呼了上来,刺骨的寒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手中的木剑差点掉在地上。
“真冷啊,暴风雪刚过去就出来果然还是有些不适应啊。”
紧了紧穿在身上的白色绒毛服,将头上戴着的动物毛皮的帽子向下压了压,跺了跺有些发冷的脚给自己鼓鼓劲,然后冒着寒风准备走出屋外——
“又要去练剑吗?沐儿。”
房间内侧传出一声温柔而虚弱的询问,这声询问出自正躺在床上的她,曾经的诺瑜帝国的公主殿下·诺春,为了掩人耳目,现在改姓洛了。
“你醒了?”
听到声音我急忙关上门跑回屋内,为了让睡觉的地方更加暖和一点,在屋内休息的房间入口有一层棉布做成的门帘,我掀起门帘走进内屋,看到睁着眼睛,穿着比较厚的睡衣躺在床上,露出微笑样子的她。
“都怪我不好,是我吵醒你了。”
她的身体由于六年前受到追杀时使用魔力过度而透支了身体,再加上逃跑途中受了伤而没得到妥善治疗,即便我们脱险后受到董统领,也是我现在的师傅的帮助找到不少医生看病,但依然没得到有效的治疗手段。
到现在为止,她的身体已经脆弱到一到冬天就无法长时间下地的状态,平时吃饭都需要有人来照顾。
“傻孩子,在你开门之前我就已经醒了,我听到开门声就知道你又要出去练剑了。”
“那你现在好些了吗?要不然再吃点东西吧,我和师父一起做的南瓜粥还有哦,医生说你需要吃点易消化的东西,师父出门前我让他给你带点边境特产软泥糕回来,再配上热乎乎的鸡蛋汤一定会很美味吧,不过现在只能先喝点南瓜粥凑合下哦。”
“我现在还不是很饿,暂时不用哦,更何况你给我煮得南瓜粥我就很喜欢,不等他回来也能吃的。
我的孩子这么懂事,我真的,真的……果然只能以身相许了吗?”
“想以身相许,等你病好了再说吧。好好休息,等我神功大成之日,就是汝盛装出嫁之时!”
我做出一个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做约定时的自信表情,本以为能逗笑她,可她看着我依然那么的怜惜与不舍。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落寞,有些悲伤,眼角还闪烁着一些泪光,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能正常行走,不能像平常那样陪伴着我而有些自责吧。
她伸出手想抚摸我,我立即凑上前去把她手放在脸上,她的手还是有些冰冷让我心头微微一颤,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我把头埋在她怀里,用有些开朗的语气说:
“不要这么沮丧嘛,有这么漂亮善良、温柔体贴的人陪伴我成长,已经是我最大的的幸运了,等夏天来了,只要你好好的听话,配合大夫开的药安心调养,不用多长时间,你就可以再一次和我一起打雪仗了!”
“可是,大夫的药好苦的……”
她对于大夫熬的药汤很是抗拒,眉头微微皱起,这不由得让想起夏天时师父熬好药端过去,她坚决不喝甚至以公主的命令要求师父自己喝时的场景——那时还是我出马用自己绝食为威胁才“逼迫”她一脸委屈地喝了下去,她在某些时候确实很孩子气呢。
“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今后还怎么好起来啊?你说好还要教我更出色的魔法呢,这样下去恐怕要等到您孙子辈我都学不到了。”
我故作无奈地“教训”着她,她看着我装大人的样子发出咯咯的可爱笑声,比先前说话中带着不匀呼吸与吃力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好,我会努力将药喝完的,到时候我恢复了之后一定要让我沐儿学会最厉害的魔法,是非常厉害,世界上都没几人能学会的魔法哦,即便是灵脉尽损的沐儿也能学的魔法。
不过沐儿也真是的,年纪这么小就跟我谈孙子的事了,我才舍不得让沐儿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而丢下我一个人呢,你那时候信誓旦旦和我说的话忘了?”
“你想什么呢,孙子当然是我们两个的孙子呢!”
当我这么说完,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嗔怪道:“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要脸,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
“那你就赶快好起来,这样就能无时无刻监督我了。”
“可恶,果然这苦药我必须喝下去吗?喝就喝,为了我家沐儿不成为花花公子,我必须振作起来!”
“嗯,这还差不多,这样自信且坚定的女人才是我看中的人,怎么可能被区区苦药而吓倒。还有放心好了,我才不是那种花心大萝卜。”
我们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在一起聊了有半个钟左右,我将她已经被我捂热的手放回被子里,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剑,准备走出房间继续练剑。
“又要去练剑了吗?”
“是的,暴风雪好不容易才停,现在风也有些小了,师父说过,现在我年纪还小,每天都能练剑的话对我有好处,等我掌握了与普通木剑的人剑合一,就可以与七癒剑一起练习了。”
“啊,董统领和我说过这事……”
“那我先练剑了,你好好休息吧。”
“沐儿——”
在我准备掀开帘子时,她在背后突然大声叫出我的名字。
“怎么了?”
我回头看向她,她有些急切地看着我,被我放回被子里的手再一次伸出来,脸上带着浓烈的不舍。
“到底怎么了?”
我赶忙回到床边,将她的手再一次放回被子(手又冷了),她急切的神色那么的楚楚可怜,让人心疼的同时更让人想要保护好她,这样一来让我反而更加痛恨那个让她变得如此虚弱不堪的狗东西。
“沐儿,我想一直让你陪着,陪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虽然有些丢人,我可是从婴儿时就打算一辈子当个呆在你身边的人,这点还请您一百二十个放心。”
“明明外表是个五岁的孩子,却总是说出一些甜言蜜语哄我,可我又知道为什么不合理,又矛盾又刺激,对吧?”
她露出促狭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秘密……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哦,像你这样的女人想要什么我用脚趾都能看出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沐儿对自己特别亲的人撒谎时,右耳朵会不自觉动哦。”
“啊……这……”
“虽然总是花言巧语哄我开心,但沐儿才不是很有经验的人呢。”
被戳穿了,她难道已经把我吃的死死的了。
没办法了,我只好使出那一招了。
“哎呀,我的妈呀~!你好好休息我要去练剑啦!”
“沐儿~陪在妈妈身边嘛~剑术难道比妈妈还重要嘛,妈妈不想让你离开我嘛!”
论撒娇卖萌,我想没人会超越我身旁的这位女性,我差点就在这声妈妈的甜言蜜语里安详地闭上眼睛。
我与她之间的隔阂,在三岁时就戳穿了那层窗户纸,我们互相交流了很多,也确立了彼此的关系,但妈妈这个词我不能轻易叫出口。
之所以不这么叫就是因为妈妈对于我来说杀伤力过于巨大,因为我一喊妈妈的时候,她就会用超出自身行动力的行为将我狠狠抱住,用真实有效的甜言蜜语让我彻底放弃防御,而我几乎没有什么后续有效抵抗。
记得四岁那年入春的时候,师父说在附近的溪水边让我练习轻功,她也因为无事可做而跟了过来,或许是这个身体的资质过于优异,在师父教了我没几次后我便掌握了类似蜻蜓点水的技巧,很神奇地用轻功飞过去又飞回来,当时一兴奋就喊了声:
“妈妈,妈妈,我学会了,妈妈,我学会了!”
平常看来只是一个孩童兴奋的呼喊声,结果传到她耳里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她直接跑过来紧紧抱住我说道:
“沐儿,我的沐儿,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里,多叫几声妈妈,多叫几声妈妈,果然沐儿才是最好的,整个世界都没我家沐儿好!”
“妈……妈?!”
我惊讶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被她抱住动弹不得的我晃动着双手找师父帮忙,师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劝说时,母亲却提前开口:
“董尚你给我滚开,就是因为你教他练剑沐儿才总是不陪我,现在你别想夺走我的孩子,谁也别想!”
感受着身上再一次令我差点窒息的力度以及母亲身上出现的温暖如春的光芒,我像是被引导着放弃一般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转头看了看师父,师父摇了摇头后坐在一旁的一颗树下,靠着插在地上的剑说道:
“今天就这样吧,反正你都提前完成要学的东西了,公主现在施展的是治愈病人时用的辅助催眠魔法,唉,你小子真是太有福气了,公主对你的疼爱已经超出所有了,你小子能有这么好的资质离不开公主每天对你的魔法治疗啊。”
也是在那一天我才知道,她每天晚上在我睡着后都会用神癒术治愈我的身体,我能在这么短时间学会这么多都靠她对我身体的魔力灌输强化,使得我的身体比同龄人更加强健,师父教我的功法又促进我能够更好地融合这些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