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北楼三层，属于长风的院长专属的办公房间内，他坐在了一张半人高的方形书案前，他的弟子兼灵魔司副司牧羽正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刚对其讲述完范悠悠的故事。
“那个你带来的小女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兴成县侯他……”
“他所做之事牵扯重大，在朝廷多事之秋不能明正典刑，只能秘密处决了。”
“也是啊，他以前所立功劳不小，要是公之于众，难免引起朝局动荡，再加上盈月组织所行让人捉摸不透，确实需要小心。”
长风捋着胡子点了点头，倒是认可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是一群不受约束，恣意妄为的狂徒罢了，他们所做之事都是率性而为，目的千奇百怪，这些年与他们交手中我也看出了不少，这些人做事乖僻，但对他们的首领极为敬重，消灭他们的首领或许会让这些人不再这么猖狂。”
牧羽说到盈月组织时，眼神也有些严肃，对于他所说的那个首领也是十分好奇。
“你与那些人打交道最多，灵魔司都让你全权负责此事了，你觉着他们这次的目的为何？”
“还是与之前一样，想要让妖王级别的妖兽现世，具体干仍然是什么不得而知，不过这次我们意外抓获一名盈月的重要成员，此刻已经关押在灵魔司大牢内，他被我们发现时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治疗中，等他恢复意识，我就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长风多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牧羽，感觉他身上的并无觉得那人该千刀万剐的戾气，面色并无什么可恶的憎恨表情，暗暗松了口气，很庆幸自己这个弟子并没有为情绪所控制。
“那些人行事非常理能断，一般手段他是不会招的吧，酷刑也对他没什么用吧？”
“他的境界很高，酷刑对他没任何作用，但是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什么办法？”
“恕弟子不能相告。”
牧羽对长风低头致歉，长风摇摇头，理解他的难处没有多言。
“你在测试场地观看那个蓝眼睛的小姑娘时眼神不太一样，不仅是惊讶于她的灵魔共御师的稀有吧，虽然你一声不吭，但为师看得出来，你对她很是好奇。”
“不愧是师父，弟子什么都骗不过您。”
牧羽没有隐瞒，反而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看着长风说道：
“师父记得我之前写信对您说过临江城外的妖兽与魔兽被同一人消灭的事情吧。”
“记得，那时候你还问我是不是你师弟去了那边，当时我回信给你说小庆去了南方的琼州，并未在西北方向，我为此还向京城公会的陈会长询问一番，他们也没派重要的大侠前往临江，以现在东西方的关系，西方冒险者公会更不可能派出高级魔法师秘密前来，查来查去，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此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长风刚说到这里，他看着牧羽肯定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惊讶道：
“是她吗？”
“她的攻击方式虽然独特，但是那些妖兽与魔兽所受的伤痕能与她对验灵木造成的伤痕相似到八成，应该就是她路过临江城时顺手做的。”
“当真？”长风对于钰儿能做到将那么多、包括妖将类中顶尖级别的鹰鸷妖人在内的妖兽魔兽一同消灭，还是抱有一丝疑惑。
“弟子不会骗老师，确实是她所做，她的灵术与魔法都结合得非常巧妙，变化无常又威力十足，今年学院内能出这样一位未来的灵魔共御师，当真是非常幸运了。”
“好，好，能立下如此大功，我必当认真教导，令其成为最出色的灵魔共御师。”
脸上露出十分喜悦笑容的长风下定决心要好好培养钰儿，旁边的牧羽则继续补充道：
“不仅是如此，我们该感谢她啊，她可是救了临江城中许多百姓的性命，等晚宴时，请师父与她共同确认此事，当着所有学院师生的面宣布她的功绩。”
“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但会不会让她太张扬了，到时候官府的表彰与慰问一定会来，学生中的一些人也会对其各有心思，我怕影响到她的正常学业与生活。“
对于牧羽这个提议，长风有所顾虑，似乎是不太赞成他。
“师父，她作为一名灵魔共御者，早就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不像艾露莲芬特家那个公爵千金，自有家族对其庇护，她从西北而来，京城无任何背景，让她获得官府褒奖反而是一种保护。”
“你说得保护，是指让钟安他们保护吗？”长风眼神一冷，牧羽觉察到自己师父的眼神不善，却并不惊慌，淡淡回答道：
“不然呢，让她与贵族一派混在一起吗？”
“羽儿，我这是学院，不是朝廷政治的争斗场，我希望你不要把你工作上的事牵扯到这里。如果我这么做，这个小姑娘会被贵族学生视为眼中钉，对她的暗中欺凌一定不会少，我不希望她遇到这样的事！
这里是教书育人，培养大黎的年轻灵术师的学院，不是你用来勾心斗角的场所。”
听长风这么说完，牧羽看着长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他无奈摇摇头，对长风道：
“师父，这么多年来，您还不明白吗？除非您居住在一个没人管得了你的世外洞天，否则您就得选择，只是选择早或晚的事情，您所看到的没选择的人，他们只是在观望罢了，等结果快出来时，他们自然会选择会赢的一方。
您就是因为不选择，才来到了这个地方。可师父，大黎朝廷不会对您这个至尊境的大灵术师坐视不管，您能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你是至尊境的大灵术师，也因为您是至尊境的大灵术师，所以只能来这个地方。
师父，您与钟尚书的交情匪浅，也帮助过不少变法派的官员，只要能做出表率，为陛下分忧，到时候定会让您继续担任朝中要职，可您为什么就不能做出选择，与过去一刀两断呢？”
牧羽说到这里查看长风反应，看着默不作声的长风，更是进一步添柴加火：
“这个小姑娘是高太守推荐而来，这就是钟尚书的人的安排，你想要保护她的日常生活，但她踏上旅途，来到学院的那一刻就早已没有了之前正常的生活，现在贵族派与变法派已经闹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因为希州与秉州的流民问题，变法派的大臣们的参本已经将矛头直指镇北王，为了维护镇北王，贵族派们也在千方百计想要找到变法派的弱点，如果在大臣本身里找不出来，那就从他们身边的人找问题。
你也发现了，这半年来，高鹤被贬，李现被贬，武恪被贬，邓宇被贬，但凡有一丝把柄，贵族派就会群起而攻之，如果不对其加以保护，对其行为充分表扬，恐怕这件事反而会被贵族派利用，说别人才是临江城的消灭魔兽与妖兽的灵术师，借此向陛下讨要重要职位。
这一桩桩，一件件，师父你难道视而不见？更何况……”
“够了，不用再说了。”
打断了牧羽的话，长风站起身走向了窗前，看向了宿舍方向。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会阻止你的，以后朝堂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少和我说。”
“多谢师父，弟子谨记。”
“管大壮你是怎么看待的？”
长风转移了话题，但还是背对着牧羽，望着窗外风景等待他的回复。
“或许可堪大任，看他能不能撑过这三月了，他的能力钟尚书和我说过，今日一见，我算是明白了。”
“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忙你的去吧，就不多留了。”
“是，老师珍重，徒儿告退。”
眼见自己的老师下了逐客令，牧羽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当他刚打开门时，长风侧身回望了他一眼：
“你就没想过保护一下管大壮吗？”
牧羽先是一顿，他扶着门把手回头，淡然回应了一句：
“他能活着来到这里，就已经是对他的保护了，他的能力还是一种尝试，能不能成，看他的运气了，至少他比那些难民强很多。”
将门轻轻关好，牧羽离开了学院长的办公房间，只留下长风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喃喃自语自嘲道：
“羽儿啊，为师也有难处，可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牵扯的事情太重要了，为师无法选择，不敢选择啊。”
走出北楼的牧羽到范悠悠暂时休息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她，感觉到对方气息并无异常后关上门离开了门口，不多久走出了北楼，他看向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就等你什么时候现身了，能将啸天熊与裂山彘一刀两断的神秘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