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城西， 百通药房。
“麻烦大夫给我开几剂麻药，急用。”
程梓在柜台之上敲了敲，淡淡地道。
见眼前之人头戴斗笠，又有薄纱遮面，那柜台后的药师不禁一挑眉。
“你看起来不像是来寻找麻药的。如果想要些什么能够制服人的药...直说便是了。”
程梓目光一滞，也没有否认。
“那就麻烦大夫了。”
她挺急的，没时间跟药师闲扯。
要是顾楠被人拐走了怎么办？她这天机可是会很难做的。
那药师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居然对上了他们药房的暗语？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姑娘声音听起来年轻，却这么会玩啊。
他转过身去，自抽屉之中寻出了那份“加强版万春散”，郑重地打包好，放在了柜台上。
却见一阵风刮过，程梓已带着药包离去，仅剩下几枚碎银子在桌上。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
顾家废墟中，一个少女坐在碎瓦之下，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尽管她现在很累，很饿，躲藏了一天，分米未食，滴水未进，但她还是在等待着。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会来。
忽地，不远处坍塌了一半的院墙抖了抖，程梓翻身而过，落在了少女的面前，将身旁那柄常用的伞支在一旁。
“顾楠，对吗？”
“如果也是来抢东西的话，我家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父亲已参军，母亲则已为贼人所弑。如果想抢，就请将这些瓦片抬走吧。”
顾楠微微一笑，重复着当年说过的话语，准备搭上程梓的手。
却听得程梓道。
“先不聊这些，看你似乎是饿了，我这里有些水与烧饼，想尝尝吗？”
她微微一愣。
天机小姐这一世怎么变得如此贴心了？
难不成有诈？
不对不对，这个时期的天机小姐不过是天真善良的人罢了，要论腹黑得到几十年之后。
说不定这次是忽地想起要帮她买些吃食呢？
顾楠心中不由得一暖，张了张那发干的唇，轻声道。
“...谢谢。”
便没有再试着去观察那烧饼与清水，提起了水囊。
至于程梓么，则是在心中默念着。
三、二、一，倒。
“噗通”一声，顾楠两眼一闭，倒在了墙壁上。
程梓满意地点了点头，唤出一叶小舟，抱起顾楠，向着城外而去。
直到这时，她才忽地发觉了一个问题。
...她的修为怎么没倒退？那些取得的法宝，竟也还在她手中？
正当程梓准备在前往城外的路上研究身体的变化时，一只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将它染上了一丝灰色。
她眼皮跳了跳，对着自己那身白袍与顾楠，连念了十四次净身咒。
于是一路无言。
程梓行舟于岚城的上空，特意放慢了脚步，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和顾楠说的那些话，时不时又想想自己修为的事情，对着旧日的景色怔怔出神。
待到大周历二三七五年，这岚城已成为了塞外军与大周军队的战场，如今这副悠然之景，却变成了一片血色。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副祥和的景色了。
下意识地，她想抬起手，伸个懒腰，却不知为何，触摸到了一份柔软。
程梓一愣，向着枕在她膝上的少女望去，却见少女不知为何，面色潮红，衔着她的手指，口中不断有唾液蔓延。
她面色一黑。
这药房的人也忒不正经了，她怎么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柔和的灵力随着指尖向着少女的身体蔓延，快速地将那药力解了开来。
“这是...魔教的药？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程梓看着少女身上不断蒸腾而起的黑雾，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按她的记忆而言，魔教出现起码也得是两年之后，这回怎么来得这么早？
“不过嘛，按照以前的思路，自然是要尽快铲除的。”
程梓自语着，面上添了几分笑意。
这不是自然的试金石嘛，等再过个两年，魔教的行动正好用来测试她的教育成果。
岚城虽然处于靠近边境之所，但实际上并不作为边关重镇。
因此，程梓抵达她想要抵达的那座小镇也只不过是花了十多分钟。
见差不多到了，她也就降下了飞舟，抱着顾楠向着那开始的地方而去。
读作信守镇，简称新手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次也没再挑选，找了间废弃屋子开始改造，改造完，直接带着仍旧昏迷的顾楠住了进去。
七日之后，会有道观的人来挑选弟子，在此之前，她还要制定训练计划。
立于专门改造的书房之中，程梓摊开了一张纸。
提笔，蘸上方才磨好的墨，上书“顾楠魔堕计划（一）”。
身畔的茶桌上，各类茶具自主动着，冲泡着邻居送的茶叶。
虽说不如她的珍藏，但毕竟是邻居送的心意。
墨笔一圈，她写下了一个“圈1”。
身后的木门却忽地吱呀出声。
“那个...大姐姐绑架我过来，是想做什么？”
少女声音微弱，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样。
程梓心中一紧，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宣纸收了起来，展现起长辈的威严。
“先跟我来。”
顾楠眨了眨眼，组织了半天语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回一句。
“好。”
她方才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没有看到那几个字具体是什么，但一看就感觉很不妙。
二人各怀鬼胎，走到了那间刚改造好的客厅。
顾楠刚睡醒，此时还有些晕晕的，不知程梓想要做什么，却感觉到了一股轻柔的力道触及了她的脑袋。
程梓面无表情，摸着顾楠的脑袋，心中却是笑出了声。
自从顾楠十四岁之后，就没再让她摸过头。
随着年龄增长，甚至比她还高上了一两公分，也就更不能让她摸了。
此时此刻，她别提有多爽了。
待半分钟后，程梓才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悠悠道。
“ 行走江湖，随意相信他人可不好——先不提这个，你愿成为我的徒弟吗？”
望着眼前的少女，她精心准备的借口、教育之类的话在口中却全都乱了套。
慌乱之中，她只好讲起一些蹩脚的借口，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却见得顾楠果断笑道。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