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泥与过去,积极面对当下生活,是格尔薇尔自认为的一个好习惯。
埃斯利活着已经是一件好事。
她不想把费洛伦斯的事变摆到明面上,也不愿纠结老头判断的对错。
歌薇特对当代教宗的评价是一个固执到让嗤之以鼻的老家伙。
这样的人想要改变他的想法是没用的。
有些事站在不同立场思考行动的结果完全不同。
“万幸你能理解。”
克莱门斯转身一脸欣慰的看她,
“在王国和教团中,反对我的人有,包括陛下也不完全站在我这边。爬到这个位置后做事不能像年轻时放开手脚,需要顾虑很多,一些事只能我擅自决定,你能理解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并不是很理解,只是不计较。
出发点是好的,没造成实质巨大的损失。
当然,埃斯利活下来是选择不计较的重要因素。
心里这么认为,格尔薇尔嘴上回应一句,
“您能这样想是我的荣幸。”
“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有些复杂,该从哪里……对了,就从太阳神树开始吧,你应该已经听过它的故事了。”
轻轻挥手,两人所在的位置变换成济世院地下建筑最底层的中央庭院,巨大水晶神树的脚下。
“它驱散了王国一年中一半的迷雾?”格尔薇尔抬头用手遮挡,从指缝中观察‘太阳’。
“是的,没有太阳神树,王国将陷入全年迷雾的境地。”
“1936年七月份的一天,总部以及王国被彻底的黑暗笼罩,火焰、电灯、梦境,一切照明手段失效,持续了十二个小时,等再次恢复明亮,有人发现神树上太阳的数量减少一半,这就是当时的大致情况。”
二十年不算太久,相关资料记载应该保存的很完整。
她没见过当时的景象,按理来说太阳没有任何迹象消失,一般不会凭空联想到首次出现的迷雾,中间一定有更细致的过程。
“您方便告诉我是如何同驱散迷雾联系到一起的吗?”
“的确,口说无凭的猜测很难让人信服,是安特丽院长亲自演示,摘下一颗太阳暂时性的驱散了第二天的迷雾。”
太阳是可以摘下来的……
数量这么多,如果偷偷摘下一颗会不会被发现?
格尔薇尔产生了莫名的想法。
忍着眼睛的不适,脑海中大致清点了一下以她的角度能看到没被遮挡的数量。
在两百到三百这个区间。
“如果……我是说如果……”
“不会有人敢这样的傻事的。”
克莱门斯看出她在想什么,笑呵呵的打断,
“我用了自身三分之一的力量为整个神树上了锁,如果有人动歪心思,只要我还活着就能轻易发现。”
“而且谁又能保证,拿走的那颗一定是真的呢。”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还没有除我以外的人知道,神树上太阳的数量早已没有了最初的一半,看到的表象只是通过梦境做的一层伪装。”
老头就这么平静随意的说出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是我能知道的消息吗?
老家伙不会不打算放我回到现实了吧!?
大脑飞速运转,格尔薇尔疯狂的回想哪里的罪过过老头。
刚见面才不到,不,甚至都没真正见过面。
难道是为了卡兰?
又或是在费洛伦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现在找到机会第二次付诸实践!
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的处境都介于危险和尴尬之间。
“如果你能找回记忆,说不定能明白一些安特丽院长欺骗我们的理由,毕竟你是她从小养大的……”
老头突然的一声哀叹将氛围拉了回来。
“欺骗?”
她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隐隐有种感觉,老头会说出更炸裂的信息。
克莱门斯点了点头,
“根据我的观察,并不是神树主动驱散迷雾,而是迷雾侵蚀了神树,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春秋两季。随着神树上的太阳彻底被侵蚀,迷雾将会完全降临,长夜成为常态。”
“这个过程或许是十几年,也可能是几年。”
“!!!”
格尔薇尔惊呆了。
已经彻底偏题,偏的很远。
她最初只不过想知道为什么隐瞒埃斯利存活。
现在扯到了王国存亡的大事上。
“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以安特丽院长的性格,她一定不想让人们生活在迷雾会完全降临的恐惧中,因此选择了欺骗。”老头继续哀叹。
长夜成为常态,意味着一年四季可能瘟疫不断。
圣钟的力量是有限的,敲钟人无法短时间敲响第二次钟。
无法入梦,面对庞大的人口基数,其中能在长夜中活动的人寥寥无几。
格尔薇尔差不多想到灭亡国家的惨状了。
“呱——”
渡鸦从她肩膀上脱离,飞到老头面前的一根水晶树分叉的小枝芽上,像是在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
“跟我来,格尔薇尔。”
浅浅吩咐一句,克莱门斯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出口方向走去,顺着回形长廊往上爬,不一会回到小庭院,在那里沏了三杯花茶。
“现在这个时间,埃斯利已经到了奥比里昂雪山。”
喝下其中一杯,他的脸开始溃烂,长出瘆人的黑斑,
“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我怪病缠身的原因。”
黄白红三色混合的浓稠液体顺着脸上皱纹滴落,看的格尔薇尔一阵不适。
“……厄运诅咒。”
眼皮跳动,吞咽一口唾沫,她的眉头皱的很深。
派一个失温症患者去雪山,这是想置人于死地。
因诅咒反噬当场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她很想说罪有应得,但是说不出口。
“所以才拒绝治疗,因为这根本不是病!”
“为什么?”
她低声质问。
“她是少有能成为瘟疫骑士的骑士,神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完全熄灭,我们需要更多能抵抗瘟疫的力量,必须抓住每一次机会。”
“但也不能——”
面对一双坚毅的眸子,格尔薇尔沉默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想要没有代价成长是不可能的。
那些直面瘟疫邪祟的骑士、医生,又或是防疫局的探员们随时可能死亡,这样的例子光是院长留下的书籍中就有很多。
相比之下埃斯利面对的是弱点,只要能克服……
“来回答你疑问吧。”
老头用手掌按住半张脸,轻轻拂去黑斑,
“我们是女神的子民,让自身成为瘟疫的载体并使用这股力量,在有些人看来是非常亵渎罪恶的行径。”
“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也是为了她的安全,我只能选择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