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过去，半圆形阶梯礼堂坐的七七八八。
人不算多，大概坐了五分之三的位置。
这似乎是一门不怎么热门的课程。
格尔薇尔和卡兰的位置靠后，周围没什么人。
最后是一个穿陈旧黑色学术袍，约六十岁的男人夹着皮革公文包进来。
脸庞狭长棱角分明，皮肤苍白的几乎能看到下面淡蓝色血管，额头有深深的皱纹。
头发与胡须偏白，修整的还算整齐。
看着很普通的一个老者。
“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格尔薇尔略微期待的搓着手，小声问旁边的女人。
她能从一些细节看出老者普通外表下的不普通。
右手食指的指尖有黑色墨迹，至少两种以上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墨渍叠加而成。
食指与中指内侧是常见的蓝色与黑色墨水，这是日常批注书写留下来的，颜色较淡。
指甲缝和指节褶皱里镶嵌深褐色特殊颜料墨迹，不像是没洗，而是洗不干净
单一只手上出现多种颜色，部分痕迹清晰的墨水，格尔薇尔猜测他可能从事文献修复工作。
修复文献需要调配仿古墨水。
难以洗净，调配难度大是这类墨水的特点。
不在相关领域耕耘多年基本没有资格。
这还只是细节的一部分，以她目前的知识储备看出来无法进行更多猜测。
“应该是吧？”
一直盯着没有与任何学生进行眼神交流的老者径直走向胡桃木讲台，卡兰微微皱起眉。
“为什么是疑问语气？”
“我和学会成员交集很少，消息来源于这所学校的传闻。”
“听起来很不靠谱……”
“放心，如果他不是，我还知道多个梦境学会成员出没的地方。”
两人小声交谈时，下方的老者将公文平放下打开，取出几分有密集字迹的手稿。
稍微清了清嗓子，所有细微声响消失。
“介于本次课程有两张新面孔，我重新进行一次自我介绍。”
他用粉笔刷刷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名字。
在格尔薇尔眼中是一团浆糊。
“帕里尔西-埃姆斯顿。”
卡兰和老者同时念出。
前者眼前一亮，后者对着两人的位置点头示意。
这番举动引起不少学生的回头注视。
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发现有不属于这门课程的人，穿着是一个原因。
一个淡金发一个雪白发，加上极其出众的面容在哪都会引起注意。
会让教授如此重视头一次。
以往不是没有别的院系的人来听课，因为这是一门半公开课，除本院系的人，新面孔时常会有，没有哪一次重新自我介绍。
注视中有不少看的出神，小声议论她们的样貌、气质、身份。
这让卡兰嘴角抽搐，投出一个发冷眼神回应。
看她自己无所谓，看格尔薇尔不行。
她当然知道这些学生只是出于从众心理回头看，但就是莫名不爽。
习惯视线的格尔薇尔没太在意，她眯着眼试图隔着老远去看那些手稿上有没有看得懂的文字。
梦境学会的成员使用梦境文字是一件正常事。
很遗憾没有。
“你们谁能猜到这一节课的内容是什么？”
老者清晰的声音将氛围拉回。
“我知道，教授！”
一位男生得到允许后站起来回答，
“是‘梦的起源’。”
“很好，传说在我们的女神诞生之前，人类并不会做梦，也没有‘梦’的概念……”
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无聊的课程内容。
格尔薇尔完全看不懂黑板上写的东西，大部分口述内容在院长留下的书籍中提到过。
比如梦境力量的用途，介绍一下历史上的梦境杰出者。
少数提起她兴趣的是类似于格尔薇尔家血脉力量心灵暗示的能力。
往人的意识中植入梦境影响思维。
能做到的有限，例如回答一些问题，让人睡着回想起遗忘的记忆等，需要一定时间催眠才能成功。
相比心灵暗示面前逊色不知道多少。
在费洛伦斯老迪勒的房子里遭遇袭击，歌薇特一瞬间让杀手调转枪口饮弹自尽的事记忆犹新。
这节课实在太长了，前一个小时她过度提起精神，后果导致精力消耗过快，一小时后注意力漫游到天际又飞到星辰大海。
是的，她干了件所有学生都干过的事——打瞌睡。
左手支撑柱脸，眼中画面模糊清晰反复转换。
隐隐能感觉到邻座卡兰起来回答过几次问题，很出色的完成，得到教授的表扬和学生们的钦佩，赞扬结束跟上一阵莫名的窃笑。
这样的笑声旁边也有。
意识彻底沉睡前，她听到一个提问，
“我们知道梦的种类有很多，噩梦、显性梦、重复梦、假醒梦等等，这些都归类到常规梦中，那非常规的，也就是身为女神子民渴望得到的梦有哪些？”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哗然，他们知道这是在问身为眷顾者使用梦境力量之后做的梦。
回溯梦和预知梦是耳熟能详的，其余的梦得看眷顾者是否有特殊力量，根本无法做到细致划分。
果然，起来回答的学生除了这两个以外的答案都被教授否决，不是不存在就是描述不符。
降低要求只用多说出一个依然没人能给出答案。
“还有谁能回答吗？如果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的将会加入本门课的结课考试。”
哗然声更大了，但没有一个人去反驳。
在课堂上教授是权威。
得罪了教授毕不了业都是轻的。
“醒醒……到你表现的时候了，亲爱的索利斯修道院修女，小瞌睡虫，小睡美人~”
距离很近的声音吹得她耳朵痒。
没用，换只手撑脸，扭头继续睡。
下一刻，一只手钻进裙摆猛地抓住小腿。
“啊——”
这把她吓的一激灵，怪叫一声站起来不知所措看着下面的学生和教授。
寂静之后是身旁女人带头捂嘴的偷笑声。
用要吃人的眼神瞪了卡兰一眼，格尔薇尔被学生们的善意视线看的脸蛋发红，手和视线无处安放，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静。”
讲台上老者制止尴尬局面，他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的看她，
“你要回答问题吗，女士？”
“问题……”
“非常规梦的种类。”卡兰边笑边提醒，她被少女的反应逗的不轻。
下面的学生也是，教授制止了他们喧哗，但没制止脸上的笑容。
“是的，教授，我知道一个……不，两个除回溯预知梦以外的非常规梦。”
为了不被学生们小看，也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格尔薇尔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忽视尴尬。
“加油，女士！”
学生中有人小声起哄，
“我们的结课考试就靠你了~”
看似加油打气，实则抱着看热闹心态。
即使少女长的那么漂亮，那么好看，脸上有手撑出来的红印子。
但他们不认为一位大半节课都在睡觉的人能回答出教授的问题。
在老者的点头示意下，格尔薇尔不急不慢说道：
“第一种梦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现在，我想应该叫它现实梦。”
“现实梦？”
这次不仅是学生，就连卡兰也露出诧异神色，只有讲台上老者将手稿放整齐缓缓点头，
“请描述一下现实梦具体表现。”
“居然真的有！”下面有人惊呼出声。
“很简单，能梦到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事，相当于足不出户可以在梦中去到现实想去的地方，无法被人察觉。”
“以眷顾者自身为中心，有一定距离范围限制，需看力量强弱。”
这也太……
学生们不敢置信的看着少女。
如果描述不假，岂不是做梦者能看到任何人的隐私，保密措施成为摆设。
运用到对抗瘟疫和邪徒有无法想象的作用。
“知道这么重要的隐秘不告诉我！说实话，格尔薇尔，你是不是压根没把我当朋友！？”
睁大眼睛，卡兰眉毛疯狂上扬的质问遭到少女无视。
啪啪啪——
“非常正确！”
老者带头鼓掌，
“拥有现实梦的眷顾者数量在王国一只手能数过来，没想到有人知道其存在。”
学生们一部分震惊的说不出话，一部分投来感激神色，格尔薇尔嘴角微微翘起，正准备坐下，老者抬手提醒，
“你知道的第二种梦是什么？”
“对了，这种梦不一定需要人来制造，可能源于历史或现实。”
少女视线扫过下方所有人，
“它同样有一个简单直白称呼，叫做真实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