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用餐区。
格尔薇尔见到卡兰口中的那两位探员。
一男一女，差不多三十多岁，身高相近的两人端着炖牛肉，红酒，一些甜点坐到隔壁桌。
“埃兹拉-霍尔斯特德，三级探员，不介意可以叫我霍尔斯。”
男人坐下后脱帽致意。
脸很瘦，偏长，棱角分明。
额头宽阔，眼角有细微的纹路。
深棕色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严格侧分，涂抹了淡淡的发蜡，暗金色鬓角从耳廓延伸到下颚线，修剪的干净利落。
碳灰色细羊毛西装和马甲，深色无纹领带穿戴整齐。
头顶一定圆顶礼帽，最外套着一件较厚的长大衣。
整个人气质老派深沉。
“拉维-克罗夫特 ，三级探员。”
女探员朝她们依次点头。
一张‘心形’脸，五官清晰但不惊艳，组合在一起魅力有所提升，大概到在人群中多看两眼能认出的程度。
肤色略微黄，有做过保养，比另一位探员好一些。
褐色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的发髻，发型利落。
保守色调的橄榄绿长裙，胸前挂着胸针，头戴一顶装饰极简的礼帽。
她坐下的时候身体挺的笔直，使用刀叉的手法讲究。
右手持刀从左侧小块小块的切，食指伸直，指腹轻轻按在刀柄与刀背连接的根部，其余四指握住刀柄。
持叉的左手姿势与右手类似，切割时叉齿始终向下牢固的按住食物。
这个人可能是贵族出身。
他们特意来这节车厢说明已经知道她和卡兰的身份。
格尔薇尔简单报个名字，礼貌问候。
卡兰什么都没做，她对这两个不请自来冒犯打扰午餐独处时光的探员没有好感。
“格尔薇尔修女第一次去雪山？”
很识趣的，霍尔斯特德没有打扰卡兰。
“是的，霍尔斯先生。”
“方便问一下你们去雪山的目的吗？”
“寻找一位朋友，她因任务前往雪山，遇到一点麻烦。”
“那位朋友……”
“她是骑士。”
格尔薇尔没有顾虑的说出身份。
埃斯利还活着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他们是不会往那方面联想的。
“能让索利斯修道院的修女亲自去，你那位朋友遇到的麻烦应该不小。”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得去了才能知道。”
这种试探的小手段，格尔薇尔能轻易应对。
霍尔斯没有停顿的用闲谈口吻，
“身为教团的成员，你知道关于雪山的信息不会比我们少，明明有更方便快捷的途径，为什么会想到找学会合作？”
这是间接试探她们是不是教团派来的？
格尔薇尔轻轻抿了抿嘴唇，将一块牛肉咽下。
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很有水平，稍有不慎，就会被套出很多信息。
比如派她们来的势力，是不是教团的任务，又或是真的出于私人原因寻找朋友。
“你知道的，教团那边手续和一些流程的办理需要时间，审批的速度比预想的要慢，出于对朋友的担心，时间等因素，找学会帮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霍尔斯人有些麻。
如果是公派任务，走教团这条路是必须的，因为会得到不少的援助，一般都是提前计划好，不会卡时间。
如果是个人原因，就不会找教团申请，更不会走到审批这一流程。
教团不是某个人的工具，哪怕她是索利斯修道院的修女也不行。
找学会帮忙也说不通。
他清楚这辆列车的真正主人是谁。
教团和学会的关系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和睦相处，背地里利益纷争很多，特别涉及到骑士、骑士团、瘟疫。
隔壁这两位所患瘟疫的保密等级不高，稍微有点权限就能查到。
最后一个感觉到麻烦的原因……
交谈试探讲究有来有回，许多答案就藏在问题中，他问了这么多，而修女什么也不问，明显被刻意提防了。
“你……”
刚要继续开口，霍尔斯看到隔壁医生想拿起桌上的红酒倒上一杯，被修女一个冷冷的眼神瞪的毫无脾气唯唯诺诺放下酒瓶。
于是他当即改口，
“你们有兴趣与我们合作吗？”
他决定摊一部分牌稍微展露点诚意。
“霍尔斯——”
一直沉默用餐的克罗夫特提醒了一句。
“知道，知道。”
摆摆手，霍尔斯怀着歉意看向格尔薇尔，
“合作的内容以及具体事项得你们同意后我们这边才能说明，保证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或者你们可以提报酬，包括但不限于金钱，和防疫局更进一步的友好关系，名利对于两位应该已经不那么重要。”
“我算是看出来了，某些人对任务不是很有信心，我认识的几个四级和五级探员倒是拥有令人敬佩的勇气。”
不能喝红酒，卡兰有些郁闷的用辣椒油泡果汁一饮而下，翘着腿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嘲讽一句。
霍尔斯没有生气，甚至连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很自然的用笑脸回答，
“这是必然的，我们面对的是奥比里昂雪山，禁区中的禁区，无数人的生命在那里被剥夺，谨慎寻求合作是聪明人的选择。”
“红莲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克罗夫特停下进食，适当的补充一句提问。
这……
卡兰脸色有些难看。
回答是，与自己刚才的观点冲突打脸，回答不是，间接承认自己不是聪明人。
想了几秒没找到应对方法，偷摸观察，看到对面勾起嘴角看戏不打算帮她说话。
一气之下气了一下，苦着脸埋头吃东西。
格尔薇尔看的想笑。
让你多去和人交流不听，现在自作自受了吧。
“在回答是否合作前，两位可否告知遇到了什么突发麻烦选择来找我们合作？对了，同不同意合作由红莲小姐说了算，我依靠她关系才得以登上这趟列车。”
虽然是卡兰冒犯在先，但看朋友吃瘪从来不是格尔薇尔的风格，适当的找回场子是有必要的。
隔壁桌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
到底是有探员的专业素养，没有因被识破遇到麻烦而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
相互对视几秒，视线从修女身上游离到医生身上，低头表示歉意。
没去管默默道歉的两人，卡兰从惊讶到看入迷的眼中全是格尔薇尔，心中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上浮。
她竟然为我撒了这么一个慌。
不能喝红酒，被凶一下也无所谓了。
“你是怎么发现……”
犹豫半天，霍尔斯选择抛出疑惑。
“非常抱歉，两位。”
将刀叉平方餐盘，克罗夫特打断同伴，站起来向两人鞠躬，双手自然垂于两侧，保持两到三秒的眼神注视，
“原谅我们的冒犯，请给我们一些时间做足准备，最迟到达雪山的前一天，那时会带着足够的诚意来与你们商讨合作。”
一时无人回答。
隔着桌子，格尔薇尔在下面踢了卡兰一脚，后者反应过来，
“哦……可以，你们的自由，不过我未必会答应就是了！”
“感谢你的宽容。”
经过视线交流，霍尔斯同意了克罗夫特的做法，站起来同样鞠了一躬，两人端着餐盘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