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风雪渐渐覆盖脸上炽热，骚乱过后是寂静。男人的低泣声消失，心跳、呼吸、耳边的嗡鸣盖过一切。
科梅尔没死，却不知道为何活下来。
手电筒滚在几步外，光柱切进黑暗，照亮雪地，一个圆形物体影子被拉长，下面的血被血液染红。
“咔嚓……咔嚓……”
脚步由远及近，一个黑裙人影踩着雪慢慢清晰。
她认出来人神秘未知的高级学者，伊莫-费尔黑文。
“……你把她杀了？”
不知不觉，举枪的手已经冻僵，而枪口所指正是一步步走到面前的女人。
“是‘它’而不是‘她’。”
手被按住，一阵暖意传达，手枪掉落被接住，塞回去她的腰间，
“真正的这位小姐已经死了，你所面对的是一只雪妖……或许不止一只。”
“雪妖为什么会到这……”
科梅尔感到诧异。
之前的雪山考察记录里雪妖根本不会到这里，连冬狼的难以见到。
“具体情况得问他。”
她看到费尔黑文指向一旁晕过去半张脸埋在雪里的罗曼。
右手轻轻抬起，稀稀疏疏的动静从袖口传出。
十多条黑色细长的生物探出脑袋。
看清了，是蛇，几对发光竖瞳盯着她吐杏子，让人头皮发麻。
“你是梦城的人！？”
下意识后退，碰到血染的脑袋，滚动半圈，那把反光的短刃斜插在脖子断口里。
“这不重要，拉尔维耶-科梅尔。”
抖动袖口，蛇仿佛收到指令一般落进雪里，有四条钻进罗曼的衣服内层，整个人以极其僵硬的方式站起来，垂着脑袋和手臂，他还未醒，被操控着在雪地行走。
剩下三位成员如此。
还有一条游到被罗曼的那位男性成员脖颈旁，张开嘴一口咬下去，血慢慢止住。
看到这一幕，科梅尔更加确定这个奇怪女人来自梦城。
“我能嗅到死人的味道，但不能具体分辨是谁，即使活人也会轻易沾染，所以要靠你的沉眠之眼来判断谁是入侵的伪装者。”
费尔黑文拾起手电扔给她，
“长夜带来太多变数，十月份的雪山已经不适合人类待下去。”
接过手电，科梅尔轻轻摇晃，微弱的灯光闪烁消散，彻底没电了。
沉眠之眼所指就是她的双眼，年幼时她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使用这双眼睛的代价是视力变差，严重情况会导致失明。
没了手电光照明在黑暗环境中有些看不清路。
问题不到三秒被解决，一股冰凉的触感缠绕住她的手腕拉着往前走。
“……等一下。”她往回拉扯，“她怎么办？”
“死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如果你实在在乎一具尸体，可以返回时叫人把她带上。”
似乎只能这样，当务之急要找出营地里是否有别的雪妖。
急迫的心情蔓延，科梅尔忽视了为什么只有费尔黑文一个人回来，被拉着匆忙跟到后面。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营地景象一片祥和，没有移动的灯光在外，大部分人都待在自己的屋子。
“……有你说的那种味道吗？死人的……”
科梅尔在身后试探着询问。
黑裙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拉着她径直朝一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走去。
怨气不由得生出。
不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了，至少该告诉去干什么。
随着脚步加快距离靠近，一些重复单个动作的怪异阴影从蒙了一层雾气的窗户玻璃中透出。
科梅尔的怨气转为神经紧绷，空出来的手悄悄握住腰间的枪。
这显然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正常人类。
推开门，屋子一半隐匿在黑暗中，木桌翻倒，劈好的柴火散落。
最里面的小窗户下面似乎有东西，她看不太清，能模糊听到物体与水渍接触的细微声响。
“刚死的，没太久。”
费尔黑文松开她，用食指抵住鼻底。
科梅尔下意识去嗅空气中的味道，一股淡淡血腥味。
摘下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扔过去，声音和味道来源清晰。
她的脸色变得凝重，夹杂着憎恶。
墙边靠着一个面露惊恐没了生机的男人，衣服被撕烂，胸膛被剖开，脏器抛洒一地。
罪魁祸首是跪在旁边的第二个男人。
半张脸渗血，一只手抓着血肉放嘴里撕咬，另一只手伸进胸膛继续寻找。
他不是再进食，而是没怎么用力的撕扯。
被微光照亮的脑袋往后扭了超过一百八十度朝她们诡异的笑。
像是在享受和嘲弄。
“该死！”
“枪声会惊扰到其他人。”
刚要扣动扳机，费尔黑文抬手制止往前伸，十指变长扭曲揉杂在一起，长出鳞片，指尖变粗化做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像子弹一样发射出去瞬间咬穿男人半截身躯。
鲜血溅射到玻璃上，布满血孔的身躯倒地，一团迷雾上浮飘散。
一阵风抚动裙摆，解决完雪妖，费尔黑文身边只剩下几个带进来的雪脚印。
“真是个心急的姑娘。”
……
“呼……”
一边奔跑稳住呼吸，科梅尔尽量控制住情绪不出现太大波动。
雪妖还具有一定智慧，善于伪装，很难防范。
印象中安吉攻击性防御手段几乎没有，遇到危险只有等死的份。
很快到木屋门前，手握住门把手，不料下一刻从里面打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带人出去……”
小萝莉打折哈切，睡眼惺忪的看她。
“你怎么知道……不，我叫什么名字？”
科梅尔拉开几步距离，仔细观察安吉和屋内。
“又把我当小孩，我怎么可能记不住你的名字，紫毛你是不是又受到刺激了？”
“你……”
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紫毛’的确是安吉对她的称呼。
“如果要问奇怪的事，你走后不久有人来敲门，我听出声音不是你就没回应。”
“我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雪妖不会犯常识性的错误。”
身后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响起，
“从目前情况来看，它们能抵抗你的沉眠之眼，这是一个很好的辨别办法。”
“费尔黑文女士！”
安吉一直有种感觉，这个女人身上有强烈的熟悉感和压迫感，每次见到她会莫名紧张。
“你好，克佩尔-安吉。”
费尔黑文笑着对安吉摆了摆手，转头看向科梅尔，
“这只小鹦鹉不是邪祟，我可以保证。”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全名？还有鹦鹉身份……
一种刻在骨子里，像是遇到天敌的惊恐侵占大脑。
回忆刚才女人微笑，好像看到一双竖着的眸子一闪而过。
“！”
顿时困意全无，安吉眼睛睁大，整理松垮垮的着装站好。
“接下来该怎么做？女士。”
注意到安吉的反应，科梅尔推断这个女人在梦城的地位不会低，下意识征求意见。
“不排除雪妖能相互感应，有两只被发现，凭我对这种拥有不多智慧邪祟的了解，剩下的不会轻举妄动，你还有时间做考虑对策。”
让自己做决定吗……还是说她也没办法？
科梅尔不想去揣测这些大人物的想法。
每间屋子排查太慢，最好一次性查清。
绕过安吉进入屋子，找到一个单独箱子，从里面拿出小摆钟。
翻转过来打开拧动背后的小开关，嘀嗒的指针转动声变换，传出清脆的当当集结钟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