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就拥挤的帐篷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埃尔多利亚以自己的帐篷留给骑士们用为借口挤进来共度一夜。
让卡兰不能接受的是,雪妖主动挪开位置,缩到边缘,让这个老女人睡到格尔薇尔身旁。
单人帐篷睡三个人和一只邪祟,可想而知有多么拥挤。
没来得及抱怨一句,被身边的人先下手为强,
“某人的‘记性差’导致我们少带了一间帐篷。”
格尔薇尔不是有意气卡兰,她看出来这家伙的心思,无非就是入睡后想把她当抱枕。
现在多一人,计划泡汤却不能直截了当表达不满,扭头闹别扭的模样让她觉得有趣。
“穿那么厚的装备,不用帐篷晚上也冻不死,再不济那些铁罐头可以自己烤火取暖。”
卡兰气的翻身面壁,以后背示人。
“你对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
格尔薇尔用仅漏在睡袋外的脑袋费力顶了一下卡兰的肩。
“卡兰医生不想知道我与小格尔薇尔的关系吗?”
埃尔多利亚也兴致勃勃的加入这场斗争。
“……哼,没兴趣。”
闷哼一声闭上眼,
“别打扰我,我很困要睡觉。”
“多大的人了……”
格尔薇尔往右边挪了挪,卡兰侧躺正好腾出些位置,拥挤感缓解不少。
“前辈那里够了吗?或者……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她也有些困了,干脆不说废话,早点把问题解决早点睡觉。
单纯要过夜,独自睡的克罗夫特是更好选择,特意来和她们挤一块摆明有事要说,而且具有一定保密性质。
本以为会被拉到梦中,没想到埃尔多利亚直入主题,
“还记得我们在王冠峰山顶找到的墓碑吗?”
“记得,上面的内容由雪妖语记载……当时光线暗没看太清,加上后面遭遇了那些事忘记向你们坦白……”
“现在也不晚,不如说现在正好,说实话,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那块墓碑。”
“……”
已经晚了,在旁边那位孩子气的家伙威逼利诱之下早已全盘托出。
“也包括温特伯顿教授?”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格尔薇尔收敛表情延续话题。
“教授他十几年前一直为我母亲工作,受她的影响,对待某些事情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执着,所以才会和巴娄团长产生分歧。”
“教授想要进入神殿?”
“差不多是这样……”
埃尔多利亚偏过头对她笑了笑,
“好了,卡兰医生应该睡着了,把墓碑上的内容告诉我吧。”
“……嗯。”
用了几分钟,格尔薇尔完完整整复述出来。
直接翻译成芬特语节省不少时间。
除了缺失的不知道,剩下的做到一字不落。
听完埃尔多利亚沉默许久。
这大概是她表达悲伤的方式,
可以理解。
那些记录几乎可以确定学会创始人为阻止霜龙怒火而牺牲。
同时字里行间还透露出对自身神国人类身份的厌恶。
一时帐篷内陷入安静,闭上眼,困意渐渐上涌,那种不知不觉睡着的过程很难被意识到。
但今晚有例外,一个贴的很近的声音将格尔薇尔从半梦半醒状态中拉回来,
“神国是什么?”
卡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躺背对姿势调转为面对,一只手撑着脸,胸前柔软的部位遮挡她一半视野。
绝对是故意的,挑自己快睡着的时候!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全称溯梦神国,传说中我们女神创立的国度,我也只听过一些传闻,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埃尔多利亚认真的回答。
“……你母亲来自那种地方!?”
女神的国度卡兰相信存在,但应该在很久远的时代,梦境学会的创始人是人类,她不认为能活那么久。
“……”
念在这家伙所问问题有用的份上,格尔薇尔决定不打断失礼发言,勉为其难听一听。
“我也在寻找答案。”
“太过隐秘的事我可能不了解,当年的事可以为你们答疑解惑。”
埃尔多利亚脸轻轻往左侧,左边红袍下面的模糊女性面孔好像也在看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卡兰皱眉问道。
“我的母亲是在1941年的春天去的雪山,我最后一次收到她的回信是在十月末,之后彻底了无音讯。”
“没了?”
“如果要问期间来往信的内容我得好好回忆一下……”
问的什么笨蛋问题。
格尔薇尔听不下去了代替卡兰来问,
“前辈,我想知道当年是否真的掌握永恒冰川出现的切实证据。”
“没有,为数不多参与的学会成员全部失联,我从母亲留下的信件和笔记中了解一二。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们都经历过过,毫无疑问,霜龙怒火再度复苏了。”
其实格尔薇尔想问当年是如何阻止的,考虑到这么问有些不妥,有揭伤疤的风险,便换了个角度提问。
没试探出她决定就此作罢。
从白天教授和巴娄团长争内容来看,这两人说不定知道更多,可以找机会问他们。
卡兰也不打算问了,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盯着黑暗中近在咫尺的侧脸发呆。
格尔薇尔没有管她,自顾自闭上眼睛,困到不行,没多久就睡着。
意识在飘渺的黑暗中飘荡,游离,不知不觉间清醒,她看到一片被树荫笼罩的清澈海水。
脚底踩着细腻的沙子,凉爽的海浪没过脚踝。
低头,黑色长袍被浸湿,她穿的是修女会服。
往前走,不一会来到空地,水中有一个长发女人。
埃尔多利亚抱膝坐于水中,视线眺望远方。
“前辈在想事情?”
格尔薇尔走到旁边,沙子里长出一条干净树根让她坐下。
“很抱歉有些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你说明,格尔薇尔。”
“还是她的事?”
“嗯,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母亲还没彻底死亡,有救,不……有复活的可能,你会支持我这么做吗?”
这是在问自己还是修道院?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确定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格尔薇尔坦然回答。
“对于大多数人不是坏事,毕竟少了来自雪山的威胁,对于少部分人,例如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而言至少不是好事。当然前提是我能做到。”
“我想这不会没有代价,否则学会不会等这么多年。”
“代价……”
埃尔多利亚反射出海水与森林的眸子中产生些许波动,
“或许人类将会再次失去一位伟大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