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德一蓬棕色短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眼圈黑的吓人，眼皮耷拉着，脸颊消瘦，随时要到地睡着一样。
这番场景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发生了什么，穿羊毛上衣的男人既没有受伤，衣服上也没有灰尘。大概就是斯卡德驾驶的马车差点撞到了那个男人。
原因嘛……都写在脸上了，哪怕是现在被指着鼻子骂格尔薇尔都生怕这个人睡着，更别提能正常驾驶马车。
斯卡德的风评很好，被人们评价为最具有绅士风度的车夫，因此在长达快十分钟的职责咒骂声中，人群的风向逐渐从看戏偏向了维护他。
要是真撞到了赔偿损失挨骂无话可说，可是没撞到，男人一直要求斯卡德赔偿一笔巨款才放他走，这根本不合理。
“你这卑贱的车夫，如果拿不出50德纳利，你就准备进去吃牢饭吧！”
“先生……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我没撞到您，就算出示相关的法律条文也……”
人群中有人忍不了了，
“联名向行会举报，记入黑名单，这混蛋以后再也别想在这条街坐上一辆马车！”
“该让警察来处理这个卑鄙的家伙！”
……
在人群的愤怒下，男人气势被压下来，声音降低，不服的瞟向人群，嘴上还是没有停止咒骂。
几乎没在意人群谴责，他不怕联名举报，大不了以后坐私人马车就行，他们甚至比这些垄断的价格更便宜。
也不怕警察，因为叫来了也是自己占理，其他什么催促快走不要耽搁生意他更是没听进去。
但好巧不巧，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位修女。
他看到她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自己，双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口中念叨什么。
修女是受人们尊敬的存在，在底层民众心中的地位不低。
男人顿时心虚愣住，他宁愿得罪一位警察都不愿意得罪修女，要知道修女背后的势力是教团和教会，先不说被教堂禁止入内，严重情况下还会被诅咒、沾染厄运、失去女神庇护之类的……
他不敢往下想了，紧张后退到人群围成的空地边，嘴硬的留下一句“你们等着！”瞅准机会，一溜烟钻了出去。
格尔薇尔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只是想参与到人群中助助威，没想到给吓跑了，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底层一些人的愚昧程度。
“你看起来非常需要帮助。”人群散去，停好马车，格尔薇尔捡起帽子，递到了消瘦男人面前。
“我得先感谢您……”斯卡德依然耷拉着脑袋，说话有气无力，丝毫没注意到这个比自己矮上一截修女的模样，
“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您来帮忙，我差点惹出祸端。”
“女神教导要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斯卡德先生。”稍微掀开头巾，露出一部分头发和一个善意笑容，
“有人坐了你的马车没有付钱，不知道这个小忙能不能抵消一部分费用。”
雪一样的白发在哪里都很有辨识度，他立刻回想起这个好看到被他误以为是贵族的女孩，一同想起还有女孩的身份，萎靡不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您是……索利斯修道院不是已经……？”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鬼魂或者怪物，修道院的确在大火中焚毁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那天……应该是精神受到刺激，所以说了胡话。”
格尔薇尔没有再用失忆这个理由，那样解释起来太麻烦，没有依据还容易引起怀疑，骗过好心的车夫足够了。
拿着帽子在面前晃了晃，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拿好，连像鸟窝一样的头发都不整理直接戴在头上，他的精神状态不好到连思考格尔薇尔的话都要好几秒。
戴好后极力摆出一副懊悔模样，
“我对女神发誓！从未把您想象成那样的东西！这是对女神的冒犯！我也为您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悲伤，所以……”
“女神和我都不会介意的，我可以保证。”
为了表演的像一点，格尔薇尔还特意双手握住胸前十字架，故作虔诚。她怕再让斯卡德激动下去，周围人群又要围过来，那样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那您找我是为了……？”男人的紧绷的脸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格尔薇尔右手伸进口袋，清点着一块块摸上去手感润滑的圆形金属，脸上流过一丝不舍很快挤出微笑，
“为了解决我们之间的债务纠纷问题——当然你是债主。”
……
五分钟后，斯卡德牵着马车慢悠悠的走了，兜里装着十枚银闪闪的钱币，有四枚是当时坐车的费用，另外六枚是格尔薇尔给的补偿。
在斯卡德一遍又一遍的拒绝下，她只好搬出女神的名头，
“多的6德纳利是对造成你在惊恐中一整夜未眠和今天不能工作的赔礼，女神的意思。”
这样自己就只剩下20德纳利又5格罗特。
略感心疼，但不后悔。
斯卡德会在短时间内变成这样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因为自己，比起让一个人活在恐惧中引发一系列问题，少吃两顿饭或是降低一下近期伙食质量算不上什么。
心情提上不少，但身体状态还是很虚弱。
看着斯卡德拉着马车慢慢消失在人群中，格尔薇尔不禁有些担忧。
他家距离这里不远，不然就不会在这个地方才发生事故，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出门怕是不久就会翻车。
只要不驾驶马车，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她的目的和斯卡德相反，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在集市购置完所需的布匹和围裙，兜里还剩下3德纳利5格罗特，这还是在精打细算的情况下。
她想要制作两套衣服，不要多么鲜艳好看，最好是款式简单，能遮着全部腿的长裙就行，算上家里还在水池泡着那套，一共三套平时换着穿够了。
说实话，她很抵触穿裙子，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很不好，走路步伐太大都会带起风来，一不小心还能看到点什么。
没办法，在这样的封建国家只能入乡随俗，裙子是这里女性们的标配，一路走来就没见过穿长裤或者牛仔裤的。
有丝袜会好一些，但穿起来也感觉怪怪的，双腿被紧紧包裹着，出汗后会粘黏在皮肤上。
最核心的问题还是价格，在店里看到最便宜的一双材质稍好的都要20德纳利，有钱人和贵族才会买。
进店时她还遇到个非常尴尬的问题，店员和其他顾客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可能在她们心目中一位修女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或者说不会穿着修女服来够买这些贴身衣物。
她当时恨不得把不知道红成什么样的脸埋进泥土里。
实际上院长在箱子中留下的那几件已经足够穿。
都怪好奇心作祟！
食材意料之外的还算便宜，一个面包只要3格罗特。逛一圈下来用剩下的钱把菜篮堆满，要不是再装就溢出来，菜篮和她都快被民众们的热情淹没了。
归功于这身会服和帮助斯卡德的表现，他们对她颇具好感，很多人都不愿收她的钱。
她人快麻了，以前在影视剧中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会心生羡慕，与街坊邻居成为朋友，打成一片和睦相处，现在这种事落到自己头上才发现不擅长应对。
一直快到上午十点，拖着各种意义上的疲倦满载而归，格尔薇尔决定往后再也不穿会服来金丝雀大街集市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