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拉姆齐或是克洛维示意,两位警员自觉的摆正态度站在外面守候,都是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
格尔薇尔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没搬出警察的身份压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一楼大厅,为几人倒了白开水,茶没有,没来得及去买,谁能想到这么快就来客人。
关上所有窗户,拉上窗帘,打开灯,格尔薇尔才在对面沙发入座。
“所以你们是打算以朋友的身份打探消息。”她率先朝把烟斗放在桌上的男人开口,又看向单独坐在沙发一角翘着二郎腿,一直不开口的男人,
“还是以警察的身份进行审问?”
拉姆齐和克洛维进来都表现出不同程度好奇,分别对房子进行打量,另外那个男人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
不是看在两人的面子上,她是绝对不会放那人进来的。
“很高兴你愿意把我们当做朋友。”打量完一圈,拉姆齐端起杯子吹了吹,小抿一口,
“事实上我们也是如此看待你的,当然,也包括海尔姆,他没有恶意,他只是……不太懂得如何跟一位善良美丽的修女相处。”
海尔姆应该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了。格尔薇尔有些不太相信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视线的男人有些坐不住,扬起帽沿恶狠狠的瞅着拉姆齐,
“快说正事,别直呼我的名字,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借助这个机会,格尔薇尔看清了男人大致面容,黑色短发,高鼻梁,留着胡渣,眼神犯出些许凶光。
还有他说的‘跟你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格尔薇尔好奇的时候,拉姆齐面色没有太大变化,站起朝着她欠身,从怀中掏出一本深棕色小本子,很自信的将本子翻到贴有黑白证件照那一页,
“重新介绍一下,伊莱芬特王国,国家疫病防控局,四级探员,瓦洛-拉姆齐。或许你在其他什么地方听说过我们别的名号。”
“这照片……”格尔薇尔看得一脸疑惑,很难和面前还算干净的男人联系起来,上面的男人发型很油,明显特地打扮过。就是表情嘛,双目无光,都没在看镜头,可以说是完全没精神,跟熬夜工作好几天被人强行拉来拍照一样。
“虽然当时很不情愿,事后觉得还是挺帅的,他们的拍照技术的确不错。”
“……”格尔薇尔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脸说这话。
“疫病……是指从迷雾中染上的病症?”
这样听起来很正规官方组织成员被称为探员,搞的跟要去探险一样,不应该是防疫员么……
“就比如十多年前在这座城市流行过的‘鼠疫’,我们出动了大批量的人。有时不单单是病症,几乎只要跟迷雾扯上关系的都归我们管。”
拉姆齐这个回答让她有些意外,鼠疫通常是城市拥挤、环境卫生差、污染严重、小型啮齿动物和跳蚤过多等诸多因素叠加造成的。她想到了造成中世纪欧洲数百万人死亡的黑死病。
现在不是中世纪,从街道卫生来看,差是差了点,远远还没到爆发鼠疫的程度。
假使真的出现又跟迷雾有什么关系?
这样看这个所谓的‘防疫局’管的有点宽了。
“这是我的。”克洛维也递过来一本,蓝色外包装。
警官证没什么好看的,文字类的有效信息也看不懂。相比起拉姆齐那本无非就是盖的章和防伪标识少了一些,所属系统不同,一本普通的证件。
她原本想推辞,被以正式流程为由,建议最好看一下。
最后就是被称为海尔姆男人的证件——他随手就扔到格尔薇尔面前,差点掉地上。
给了一个白眼,格尔薇尔第一眼看到的是外壳凸出的图案,中间两个月亮组成的如同钥匙孔的形状,上下有两个横放的沙漏。
翻开有照片那页。
“同效力于国家疫病防控局,五级探员,海尔姆-斯卡德。”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嗯?
斯卡德?
同一个地区不同家族姓氏重复很少见,几乎是不可能。仔细看照片……的确和车夫有几分相似。
“你……贝特-斯卡德是你的什么人?”格尔薇尔不自觉捏住了裙摆。
三位……五位官方成员如此正式的来找她调查事件,其中一位跟车夫大概率是亲属关系,联想到前天在金丝雀大街碰到他的状态,一些不好的想法产生。
“没错,修女,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那个蠢货的兄长。”
“那你们此行的目的……”
“咳。”拉姆齐咳嗽一声打断两人对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进入正题,耽搁了正事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我亲爱的同事海尔姆先生?”
留胡渣的男人对他说的话感到恶心,露出很不爽嫌弃的表情凝视一会没有开口。
女警官拿出一本笔记本准备记录。
见两人没有意见格尔薇尔停止了追问,这番表现已经很大程度说明问题。
考虑到她是外行,不告诉详情也能理解。理应如此,她心中还是出现了愧疚,要是斯卡德真是因为惊吓过度产生的劳累出了事故,这无论如何都是跟她脱不了关系的。
“格尔薇尔,可以详细说说你从遇到贝特-斯卡德先生后发生的事吗?特别是星期三早晨的。”知道没瞒过少女,拉姆齐的声音低沉不少。
“没问题……”她知道不可能再从对方口中再撬出什么,索性开始低头回忆,“第一次遇见是在星期二的早晨,我刚从修道院……附近出来……”
花费一个多小时事无巨细的讲述全部过程,包括她怀疑是自己的缘故导致车夫变成那副模样。期间拉姆齐进行提问,克洛维补充记录。
讲到她用祈祷的方式吓走无赖,再用女神的名义给车夫钱后,一直沉默的海尔姆竟然笑出声,
“你就是这样骗那群蠢货的?”
到这里格尔薇尔忍不了了,要知道他说那群蠢货里包括了他的弟弟!
“海尔姆-斯卡德,你说的话和你本人一样差劲!”最后问话以少女的愤慨结束。
沉默好一会,底气越来越不足,她才看懂海尔姆是在放松一下问话带来的压抑气氛,并且嘲笑的语气很僵硬。没办法,这活只能由他来做,其他两人要顾及受害者家属心情。
“和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大致相同,最后还有一件事。”检查完问话记录,拉姆齐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密封铁盒,有足足四个卡扣用锁锁好。挨个解锁,里面的软垫上有一张黑色弯曲布满皱褶类似于纸的卵圆形东西。
用镊子从轻轻夹住一角拿出,格尔薇尔看清了那应该是一片枯萎的花瓣。
可花瓣枯萎了为什么会变成黑色?好像还在哪见过……
“我们在贝特的床铺下面找到这片血玫瑰的花瓣,初步检验是用作控制精神药物的原材料,但这里面有用的部分已经被提取走了,想要发挥它的作用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你们怀疑他被某种药物影响甚至控制了精神?”格尔薇尔不太相信,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
迷惑产生幻觉的药倒是有,想要做到控制精神,她在医药技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都没听说过,更别说现在。
“你觉得很荒缪?”海尔姆又摆出那张臭脸,一副准备说教的架势,“迄今为止没听说过防疫局的人大有人在,不是因为无知和愚昧,而是他们根本没资格知道这些。”
“资格无法决定人与人之间的优劣,更多是系统和职责的不同导致所需要知晓的信息不同。”女警员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和男人对峙,“农民和工人也是这个国家重要组成,我相信格尔薇尔在失忆前也知道您所不知道的一些教团神迹。”
格尔薇尔有些惊讶克洛维会在这个时候替她说话,目前看来防疫局的探员从级别上是要压警察一头的,这相当于顶撞上级。
海尔姆不知道是赞同还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最后是拉姆齐解了围。
他身子稍微前倾,拿起桌上的烟斗一边说一边小幅度比划,
“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性的证据。据我所知整个薄雾市有资格……或许我该换个说辞,有能力种植血玫瑰的人不多,碰巧那位安特丽院长就是其中一位。”
!
她立刻想到了什么,拉姆齐用眼神和扬起的嘴角告诉她就是所想那样。
三分钟后,四个人出现在二楼宽敞的阳台。格尔薇尔在最后较远的位置,当做保护,他们怕这花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格尔薇尔只觉得他们闲得慌,前不久她才零距离接触打扫过,一点事都没有。再说真的有问题院长会种在这种地方?阳台距离地面高度只有三四米,隔很远就能注意到,闻到味更不存在,已经没有多少香味了。
“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东西。”凑近又是观察又是闻了不一会,拉姆齐脸上绽放出笑容。
“你之前有打扫过这里吗?”克洛维回头小声问她。“掉落的叶子花瓣也可能会继承这种花的特性。”
“打扫是打扫过……但我根本没在地上花盆里看到过一片枯叶或是花瓣……”
“也许是被风吹走了也说不定……”
她们几乎是用悄悄话的形式在交流,以拉姆齐所处位置,专心观察的状态,中间还隔着海尔姆,要听见有可能,听清楚,只能说这个人的听力异于常人。
“不是被风吹走,现在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了。组织的秘密档案记载过,血玫瑰成长到一定阶段花瓣和叶片数量永远固定,像是人类的四肢,不可再生,除非……有人将它们折断。”
“你就这么轻易把秘密档案说出来了?”
普通人知道一些秘密性的东西不一定是好事,这一点她还是比较赞同海尔姆的观点。有些秘密仅仅是存在就会在民众中引起轰动或是恐慌。要是涉及到什么宝藏,还会引起各方势力争夺。
点点头,克洛维算是认可格尔薇尔的疑问。
“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大概就是刚好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保密程度。你不一样,克洛维警官也是,在彻底定性为不是普通案件之前,调查还是以警局为主……不过……”拉姆齐眯着眼睛走到天台边,从外衣内袋中拿出一个类似于香囊的东西,抖出一些倒在烟斗,双肩下垂姿态叼在口中注视前方,
“不过我现在发现了个新的问题,对面的邻居似乎对我们纯洁善良的修女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