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找到院长留下的武器，用来作为参与到案件中的底气，答案一下子变简单了。
不能看书，不能学习烹饪，安心在家不现实。
仔细回想今早，两位探员和一位警察从头到尾都没透露车夫的死因。
原因是什么？
格尔薇尔只能想到一种结果，他们刻意对她隐瞒——从侧面证明了车夫斯卡德出事跟她有关系。
警员克洛维目睹了去警局那天早上车夫惊恐逃走的场景，作为一名专业警察，结合前因后果肯定推测出大概。
这么想一开始海尔姆对她的冷眼和态度就能解释得通。
害死弟弟的凶手之一就在眼前，即使不是直接导致，也足够有理由让他对这个人持有恶劣态度。考虑身份和立场，还要克制保持冷静，演变成了冷漠。
对格尔薇尔来说，有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死了，她所接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她心安理得的在家像个无事人一样。
走过去用力翻开地窖未上锁的木质活板门，漆黑空间冒出的冷空气将周围温度都降低不少。
一条看起来不太结实的木楼梯是唯一的下去方式，扶手和木板上有随木纹延伸大小不一的裂痕。
这该有多少时间了？
她不确定楼梯能否承受住体重……自己这么轻，应该没问题吧。
点燃入口右边的凹槽里有一盏油灯，慢慢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试探着才下去。
每走一步，木板和扶手的连接处都会发出“嘎吱”的细微声响。
木板没有松动，声响应该是从裂缝中发出的，脚下较为实心的感觉让她决定继续往下。
下了差不多离入口有一米，她停了下来。光线开始变暗，入口处的杂草遮挡了大部分光源。
微弱火光摇曳，环境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
阴冷、黑暗、压抑，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稀稀疏疏的动静隐约从周围空间传来，完美符合想象中的危险地窖的氛围。
没有提灯的右手紧紧抓住扶手。
严格来说，以前受病症影响的她情感是不完整的，一些朴素的情绪如爱意、恨意、喜悦、悲伤、愧疚……出现在她身上都会被淡化稀释，就像大脑中控制情绪的神精被剪断了一半，无法真实体验。
现在新身体能完整品尝到情绪带来一个副作用——她会下意识珍惜这些情绪带来的‘真实’，这让她感觉不再和世界上其他人有区别。
如此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她分不清情绪的好坏，哪些该保留放大，哪些该忽视丢弃，几乎来者不拒。
所以她也无法拒绝难得的恐惧。
短暂的思考让她打消了某些念头。
摇曳的橙色火焰证明这里是通风的……杜绝了在里面缺氧的可能。
这里是现实不是电视剧，一位德高望重的修道院院长家里的地窖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某个笨蛋想的太多，自己吓自己罢了。
身体放松，一只脚离开木板向下探去，然后她踩空了——下一块木板居然是断开的！
“啊！”
“撕拉……”
手想往回抓已经来不及了，一下放松过头导致身体难以保持恢复平衡，整个人重重摔落，全身上下肉最多弹性最好的一个地方摩擦着楼梯着地。
“我的屁股……疼死了……”
缓了好一会，挣扎翻个身揉着摔成四瓣的屁股趴在地上，格尔薇尔哀嚎着去够不远处的油灯。
拿到油灯站起借助火光拍去身上灰尘，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
基本没什么大碍——除了屁股和大腿外侧一块区域火辣辣的。
裙摆拉高，白色丝袜上有一道椭圆形从大腿根部快延伸到膝盖的残破大口子，露出的皮肤呈现红色已经肿起来了。
她记得摔落的过程中听见布料撕破的声音，袜子被凸出的木板勾住撕开，擦到皮肤。
是断开那截。
挪着步伐走到楼梯边，看清断裂的木板，也就是踩空的位置，她心生怨气。
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米，这样的高度……哪怕是直接跳下来都不至于损失这么大。
受点伤擦破点皮没什么，最心疼的还是院长帮她准备的这双尼龙白丝袜。
去店里的时候她问过尼龙材质袜子的价格，比传统手工纯羊毛的贵上几倍到十几倍不止，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这个时代的化学工业不发达，制作出这种合成纤维的成本极高。
但她又不想穿羊毛袜，现在是夏天，透气轻薄的尼龙材质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她想哭的心都有了，院长一共留了四双袜子，两双较厚的羊毛袜冷天穿，两双尼龙袜热天穿。现在坏了一双，只剩下一双总有换洗的时候。
在热天穿厚羊毛袜，那种走几步就出汗的感觉不知道会有多么粘腻。
“吱……吱……”
就在她难过的时候，那种下来在楼梯上听到的稀稀疏疏像是老鼠发出的动静从周围四面八方传来。
黑暗中亮起一对对不断小红点，密密麻麻的，大概有几百双。听逐渐变大的声音可能还会更多。
她想起了那天在修道院见到的老鼠，那双眼睛和现在这些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升起，不自觉后退想要去摸索楼梯。
她只是好奇恐惧，不是对危险无感，不是不怕死。
不断的后退没有找到楼梯的位置。这不应该的，她掉下来几乎没怎么移动过，按理来说楼梯就在身后不远处，退的再怎么慢也应该摸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地窖入口的光线哪去了……难道是有人关上了入口的门？
不太可能，关闭活板门的声音自己不可能听不到。
黑暗中只有密密麻麻不断移动红点和逐渐变弱的油灯火苗，啮齿动物穿梭的声音中还有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咔擦！”
脚后跟突然像是绊倒一块好像木头质感的东西。
不断移动的红点全部停了下来，毫无疑问，声响吸引了那些东西的注意力。
它们开始不断聚集，然后死死的盯着她，仅仅片刻，那些红点又从两边散开，慢慢围拢。
格尔薇尔明白了它们是想形成包围圈防止她逃跑。
但她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即使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她还是把手里的唯一能勉强算得上武器的东西——那盏油灯，朝着红点最密集的位置用力扔过去。
火苗太小，本就不太抱太大希望，还没落地就在空中剩下个火星子，砸中的地方红点出现短暂的散开，熄灭后彻底淹没。
她没时间管这些了，一个劲的朝后跑，朝着没有红点的地方跑。
“呜……”
仅仅跑出去几步，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框框”声响后跌坐在地。
顾不上额头的疼痛，她猛的回头，无数红点近在咫尺，最近的一部分已经到脚边朝着身上爬。
“不要！”
一道极亮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急忙用手挡在面前。
剧烈喘息着，身上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全身被撕咬的疼痛。
睁开眼，场景已经全部发生变化，暖黄色的光源在头顶挂着。
一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面容站在面前俯视她，灯光把五官和神情勾勒的格外明显。
还算年轻的脸，暗金色的瞳孔，与这脸不相符的严肃刻板冷漠。
“还活着吗？”
穿修女服的女人向她伸出手，
“你差点撞倒了我的书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