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里车夫家往北差不多一百米,一块荒废的小麦地上,几个戴大盖帽穿警服的男人围着一簇燃烧的火堆,每隔一段时间从一辆快见底木制独轮手推车中,把一只只老鼠尸体铲到火堆上。
燃尽的火堆在不远处还有两处。
空气中到处弥漫黑烟和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头儿,这些畜牲真不用教堂的圣水浸泡一遍再拿来烧吗?我总感觉有好几只脑袋掉了还在这该死的火堆里活碰乱跳。”最后一铲子落地,一位警员捏着鼻子皱巴着脸问身后坐在田埂上,用两团纸当鼻塞的戈弗雷警长。
“你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那东西就是图个心理安慰,随处可见的盐水,没多少实际作用。我记得你进入这个部门有不短时间了,还信这个?”戈弗雷双手杵膝盖站起,来到火堆旁边观望。
“不是说盐水能……所以这些畜牲到底是什么?”
“咳,你真想知道?”戈弗雷有些不耐烦这位下属,对他招了招手,示意过来,凑近压低声音,“你听说过十一年前那场‘鼠疫’吗?”
“您太高看我了,下面不都在传知情者已经被……”他对着警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原来你知道啊……”
“嘿嘿,只是听说,头儿,不过有些传言……”
“知道你还问!”一双肥厚的手拍在后脑勺上,差点没给他拍出脑震荡来。
周围探头凑热闹的警员吓得立刻缩回脖子。
“哼!想想你们的老婆孩子,我看你们是舒坦日子过多了,该让你们去其他一些城市体验一下生活,有时候好奇心害死的不止猫,不该问的打死也别问!”
几个警员全部唯唯诺诺的点头,戈弗雷满意的看了一圈,掏出一块怀表,
“再烧半小时,把这些碰到过老鼠的工具一并烧了,我不想听到有人跳出来跟我说他用爪子提过老鼠的尾巴。你们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玩笑留到回去钻被窝的时候跟你们老婆开去。不要忘了关好门,最好祈祷你们生的混小子最好没躲在某个角落里偷看。”
气氛放松下来,有胆大的警员猥琐笑着提问,
“头儿,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没出息的家伙。”戈弗雷瞅了他一眼,“等全部烧完收队,剩下的交给上头派来的探员处理,没咱什么事了,记得回去一个个把嘴闭牢!”
得到准确消息,警员全部就地坐下,注视着火堆,劳累且放松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属于朋友和损友之间的交谈此起彼伏,
“我还以为要累死在这鬼地方了。”
“可惜队长不在,不然我觉得干劲还能更足些。”
“得了吧,队长会给你好脸色?干了这一整夜我还是想回家睡……”
“想回家睡什么?”一个格格不入略显稚嫩的声音突然接话。
“你这个笨蛋,还能是什么?只能是睡觉!我可不像某些混蛋有了老婆还每天晚上去鬼混!”
“那或许你该找一位老婆?”
“说起来我最近相中一位木匠的女儿……”
“……”
包括回话那位警员在内的全部人,沉默了三到五秒才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位白发少女提着裙子蹲在身后,很自然融入,没有继续提问,但他们都从她脸上看到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意思。
“喔,我的女神!我真应该提前把这几个低俗混蛋的嘴缝起来。”戈弗雷强忍着要发作的脸挤出笑脸,弯腰挡在格尔薇尔和警员们中间,一只手在后面用手势示意几个人闭嘴,
“格尔薇尔修女,谁放您……您怎么到这来了?”
格尔薇尔可算是明白薄雾市的警察为什么一些方面表现的那么业余了,有这么一位不正经的上司,下属正常就见鬼了。
“头儿!我尽力了……”一个声音吸引警长注意,五米开外,弗兰茨拿着帽子立正站在原地,已经做好挨批的准备。
一边要照顾头脑发昏的同伴,一边要给少女带路,到头来讨不到好果子吃,他后悔因内心潜在的正义感答应少女。
“我可以证明,为了阻止我到这里来,弗兰茨先生毫不留情的对卢克先生大大出手。”
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说……
弗兰茨幽怨的看了一眼少女。
卢克也跟了上来,站在那发愣,看嘴角位置的确有一块淤青。
“唉……”戈弗雷知道拿少女没有办法,用眼神示意其他警员照顾好少女,自己上前去搂住那两位刚来的警员,
“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的,你小子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误……”
三人一直交谈走到了对面田埂处沟渠边。
“你们谁有手帕?”格尔薇尔被这里的味道熏的受不了了,用手捂住口鼻,这股烟熏的焦臭味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他们从警长的话中得知了少女就是那位修道院仅存的最后成员。
连头儿都不愿意得罪,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给她好脸色,但这里都是大男人……谁没事带那种东西?
“我这里有!不知道您需不需要。”一位警员递上来一块折好的手帕,因为怕弄脏,还特地用一张干净的纸巾包起来。
“粉色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还有这种兴趣。”有警员立刻起哄。
“你当然不知道,要是你那蠢货儿子求着你帮她带一块粉色手帕,我想你一定会笑着踢他的屁股!”
“哈哈哈……”
“我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有那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
……
“谢谢。”接过手帕,代替手捂住口鼻,格尔薇尔感觉好多了。
她没有兴趣听几个男人的烂俗笑话,找了根长棍子,隔着一定距离在火堆中翻找起来。
夹杂着恶臭的热浪一阵阵扑面而来,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只烧的焦黑的大老鼠被她连同半截木柴一起捅出来。
冒着烟,皮肤烧焦和骨头粘黏在一起,尾巴有身子1.5倍长,胸腔处肋骨和脊椎骨断开,近乎圆形缺口,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子弹打中了胸腔。
脑海中浮现出不好的回忆,一股恶寒和恶心涌出。
某些见过一次就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日后经过大脑的加工,特殊的地方会逐渐变得突出,回忆起来印象也会朝着能代表特征的方向转变。
和修道院见到那一只相比,这只已经不算恐怖了,虽然它的确没死,猩红的眼睛会跟随棍子的位置缓慢转动。
她只能这么想:或许在修道院第一次见到‘幻觉’时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存在着可能被迷雾影响的怪异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