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叙述，格尔薇尔明白了疫病康复者不会自杀的原因。
感染疫病能活下来需要非同寻常的毅力，想要通过治疗痊愈，在心智，毅力，信念方面都远超常人，如果不抱希望害怕死亡，基本不可能治愈。
所以这样的人，他的弟弟，海尔姆绝不相信他是自杀。
之后又聊了她发现卢克是‘安格里’的详细过程，其中一些细节她自己都说不清。
当被问及“他第一次向你开枪你就怀疑他了？”
她只能笑着摇头，
“我也不清楚。”
她隐约有种感觉，如果没有弗兰茨的阻止，那颗子弹大概率不会中，原因么……或许那个时候名为‘卢克’的警员还不完全是‘安格里’。
探员一方对这种生物诞生之谜的了解少之又少，些许经验是从上一次鼠疫得来的，它们可以通过进食人的血肉来大量繁殖并短时间成长。
吃饱喝足，在小本本上把问格尔薇尔的问题以及得到的答案一一记录，海尔姆叫来服务员，眼睛都不眨一下掏出两张纸币付款，剩下的作为小费。从服务员的反应来看那笔小费应该不少。
看得格尔薇尔心生羡慕。
他告诉她警局是会有一笔奖金，但要等案子彻底结束才能拿到。
对此海尔姆有些疑惑，出了店门忍不住开口问：
“修道院院长的遗产应该不少，你还缺钱？”
“你不懂，对于一个没有工作的独居人士来说，那笔钱还不足以给我带来安全感。”格尔薇尔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安全感的额度是？”海尔姆来了兴趣，勾着身子继续询问。
“当然是不愁吃穿，偶尔奢侈一次用到老！”
“我推荐一条很快的路子。”
“详细讲讲。”
“回归世俗生活，以你的姿色完全可以找一个拥有家族产业的贵族家庭嫁进去，奢侈到老都不成问题。”
男人摸着下巴正经思考，说的跟经过深思熟虑一样。
“滚滚滚！”格尔薇尔狠狠瞪了他一眼，“要嫁你去嫁！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哈哈，开个玩笑，我的伤口还需要去进行更专业的治疗，案子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把挂在肩上外套随意穿上，海尔姆笑着往前去，
“对了，你回去的路上要是运气不错，说不定还能遇到拉姆齐那家伙。”
“这叫运气差才对吧！”
喊声太大，吸引了周围议论和目光，她从路人的笑声中听到说她生气的模样也是如此美丽，想问名字交个朋友。
没等那几个打扮像是有钱少爷的家伙上前来，她给了个死亡凝视，让那些家伙脸上笑容消失，转身离开了这家有钱人才会来吃的‘猎人的壁炉’门口。
原路返回，选择步行，没坐马车，还是那条满是野草的‘林间小道’。
在这种路上遇到拉姆齐就不是运气差，是见鬼了。
不想被发现外出是一个原因，反正袜子已经破了，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干脆破罐子破摔。
路上她一直在沉思被巨鼠追逐把头撞出血昏迷后看到的是什么，像梦，但不是梦，真实到她分得清自己是在车夫的主观视角见证这一切，说是现实又有些过于梦幻了。
她更倾向认为那是现实世界发生过的一段过往，如果这段过往中‘自己’没有按照原本事件走向做出选择会发生什么呢……
“嘶……”
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痒打断了思考。
低头，几颗带刺球状植物果实又粘在了本就破损不堪的袜子上。
……
铃兰街100号一楼大厅，沙发对面坐着一个脸上挂着微笑的男人。
桌上没有茶水，干净的一贫如洗。
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不欢迎这位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
“很高兴教团还没有放弃修道院，派您这样一位大人物来照看那孩子的安危，医院部少有几位首席医生中赫赫有名的‘红莲’小姐。”
最先开口的是拉姆齐。从他进来到现在委婉说明来意后，医生让他稍等就一直在忙手头的工作。
把一些药剂进行勾兑，放到试管架上，在旁边的铁盘中，有一只定住四肢，从脑袋部位解剖开露出大脑的白毛老鼠。
他要耐心再好一点，这场无声注目礼估计能一直持续到晚上。
“如果你是来夸赞的，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卡兰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毕竟干我们这行，在您这个年纪就达到如此高的成就，恐怕整个教团都少之又少，也只有那些抛弃自身一切的瘟疫骑士能够做到。”
“……”
空气顿时充满一股火药味。
“一个臭名昭著抛弃家人的家伙没资格说我。”卡兰终于放下试管，用酒精对手术刀等器具进行消毒和其他收尾工作，
“非要评价的话，你和萨特那老头一样不讨人喜欢。”
拉姆齐嘴角的微笑不易察觉的稍微减淡，从口袋中掏出烟斗挂在嘴边，
“哪怕修女的新邻居，搬来这座屋子的是其他任何一位医生或是教团成员，我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您和我一样‘臭名昭著’。”
“所以追责是幌子，帮修女主持公道才是你的目的？”卡兰很不屑的转身看着他。
“我从没这么说过，但不妨碍你这么理解。”
“有意思。”勉为其难的为他倒了杯热水，卡兰拿着一个鼓起的密封袋，做到沙发上，男人对面，
“你凭什么认为我或者我们会对她不利。”
“最直接的原因无非是你们把修道院逼迫搬到这个无关紧要的边陲城市，所以我这么说无可厚非。”
拉姆齐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态度突然缓和下来，相对应的，他的语气中也少了些讽刺。
“你这么说我无法反驳，那些老家伙的确做出了这样的事。但你不应该追责我擅自出手解决‘病人’，相反，你还要感谢我。”随手一扔，卡兰把密封袋丢到桌子上，开口处正对拉姆齐，
“‘病人’体内一共有两只白鼠，剩下那只已经被我重伤，但运气不错逃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拉姆齐心中一震，没想到居然是两只拉特米尔白鼠，他早上在案发现场发现血液形成的红色莲花图案才找到这来的，本以为是被人捷足先登……这么说他的确应该感谢对方。
卡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卡在海尔姆开口前话锋一转，蓝色的眸子中充斥着压迫感，
“虽然教团现在给予修道院的自由不是以往任何一个时期可比的。但如果你的同伴连一只重伤的白鼠都解决不了，那只能证明你们无能，我会立刻带她离开这座城市，无论她愿不愿意，想阻止可以来试试。”
“你知道带走她的后果，当初是安特丽院长平息了这场本应该结束的灾难。”拉姆齐不由得严肃起来。
没办法，十一年前那场鼠疫在一夜之间就被安特丽院长解决了，没人在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堪称奇迹。
所以也没人知道对抗鼠疫的手段，修女缺失的记忆无疑对目前局势有着重要作用。
“院长是院长，修女是修女，谁都无法把她们的能力划等号，退一步来讲，依赖他人只会证明你们更加无能。”
“教团要放着灾难不管……？”
“你应该去问薄雾市的萨特主教。”
“但是……”
“难道你现在不更应该关心一下你同伴的情况么？”
……
栅栏门口，拎着密封袋的拉姆齐平复心态，恢复标志性微笑依旧脱帽致谢，
“我代表防疫局感谢您为王国作出贡献，也感谢您贡献出一份如此珍贵的样本，希望下次合作愉快……”
轰轰轰……
汽车驶远，卡兰的视线直逼对面101号二楼卧室的窗户，这也是她急于送客的原因。
从昨晚到现在窗帘一直没拉开，也没听到有动静。
难道是一直睡到现在？
不太可能，就算从十二点入睡开始算也有十二个小时了。
谁能睡这么久……
莫非还在生气？
要真是这样，她不介意上门好好‘赔礼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