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拉近关系,回去的路上,科梅尔还是自顾自说出了那段往事。
格尔薇尔决绝了坐在副驾驶的邀请,独自在后座吹着风不带任何评价听完。
当做是个故事,一个有些恐怖的悲伤故事。
1945年的夏天,未知的灾难,也就是鼠疫在薄雾市降临。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灾难会来的那么突然。‘长夜’之日,有人在家中被感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
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出现了发烧、抽搐、呕吐。
呕吐出的东西和白天吃的食物数量不对等,伴有怪异的吱吱声响,有人打开灯发现了毛发还未长全蠕动的幼鼠。
恐惧蔓延,他们惊恐尖叫着呼喊自己的亲人,发现体弱年迈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在睡梦中已被老鼠啃食殆尽。
一切都太突然了,没有人会想到在有女神庇佑的梦中也不能避免灾厄侵袭。
探员们做出了最快应对,出动全部探员和警力,在迷雾中挨家挨户对居民们进行检查。
很快他们发现这种行为是徒劳的。
老鼠在两个小时左右增长到数不清的恐怖数量,黑夜下的迷雾中是密密麻麻猩红的眼睛。
鼠群成规模有组织的攻击还活着的人。
人类队伍被打散,城市沦陷,乱做一锅粥。
拉尔维耶-科梅尔的双亲,父亲是防疫局的探员,母亲是圣堂的医生。
在混乱中,医生不顾哀求,丢下女儿和受伤的丈夫,选择去救感染的病人。
故事到这里,格尔薇尔是不太信的,她不相信有人会不顾亲人的安危去救外人。
出于礼貌没有打断并质疑。
后来的结局较出乎意料,病人是一只伪装的白鼠,探员在最后关头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拼死与白鼠同归于尽,坠入山崖,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
故事结束,格尔薇尔没有说话,尸体找不到的原因大概率是被其他老鼠吃掉了。
她在想要不要安慰对方,然后发现想多了。
“睡着了吗……正好可以去继续约会,等小修女醒来看到我精心布置的场景会爱上我也说不定。”
“那你最好有耐心等到世界毁灭。”
她明明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在认真倾听。
格尔薇尔给了一个自认为极度嫌弃的眼神。
“世界毁灭你就会爱上我吗?”
女人不以为耻,竟然眨眼回应了个眉眼。
“不会,结果是你成为一只抱憾终身的亡魂。”
“相当浪漫的结局,至少我死后还记得,我爱上过一位只看一眼就让我深深陷入无法自拔的修女。”
油腻的要死!
格尔薇尔不再通过后视镜看她,挪动屁股做到驾驶位座位后面。
她发现这个人的脸皮比自己还要厚,明明已经明确表示拒绝还要死缠烂打。
连一直表示尊敬的‘您’都换成了‘你’。
我什么时候和你那么熟了!?
“快坐回来好吗?不能欣赏美丽的事物,开车多没意思,我会注意分寸的。”前面传来懊悔请求声。
“你再这样我就要拜托我的……”
“你的探员朋友?我可不怕他。”轻蔑的笑。
“我的……邻居外加雇主,同时她还是一位医生,让她帮你治疗一下性别不分的怪病,以及童年的心理创伤。”
穿的像个男性,爱好是女性,很难让人不怀疑是病人。认识没多久说奇怪油腻的话,旁人视角搞不好是变态。
但说句实话,心里没底,她不确定卡兰是否愿意为了她帮她对付这个家伙,就算会……教团的医生能劝说或是震慑有着探员和梦境学会学者双重身份的人吗?
真的人麻了。
自己没背景没势力,院长因未知原因需要装死……
后悔这一趟行程,不去好像也无法避免,寄信说明已经被盯上了。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卡兰身上,也不知道她在医院部的地位如何……
邻居?
雇主?
医生?
科梅尔迟疑思考这三个毫不相干的身份。
脚底踩油门发力,控制方向盘找准机会超过前面一辆慢吞吞的马车。
越是到城市边缘的地方路越不好走,路上的坑洼、行人、马车,无时无刻在考验她的驾驶技术。
为了多聊会天增加与修女独处时光,她刻意放慢速度。
一阵颠簸过后,结合脑子里涌现出组织同步的最新情报,大概知道是谁了。
如果真是那位有‘红莲’称号首席医生,的确不好应对。
但一个是教团的刽子手,一个是潜在的疫病患者,两人成为邻居,都不用专业的推理,明摆着的事实,医生在监视修女。
相当于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一个猎人怎么会站在猎物这边,更没理由插手她的‘私事’。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期待她能治好我。”
调侃一句,她认真开车。
中间后视镜里只有干巴巴的座位,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各怀心思安静了十几分钟,又由格尔薇尔主动挑起话题。
她直接询问科梅尔是怎样发现她的病症的。
主教知道可以理解,有不可思议的预知能力。
女人可是一开始就说出了她患有病症,总不可能是主教告诉她的吧?两边的关系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结果得到一个让她极度疑惑的答案。
“我们的人事后对白鼠事发现场进行了勘测,通过调查发现,那只白鼠在最后关头没有对你下手,是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沉睡。”
“找不到原因,排查完在场警员,最后推测问题可能在你身上。通过一些手段,我们发现一位隔离在梦境之外的家伙。”
“梦境之外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
她想骂人。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涉及到一定程度的梦境学和疫病学。”想象着身后修女可爱脸蛋生气无语的模样,科梅尔愉快的说道: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通过某种手段还原出当时的场景,你们与白鼠战斗的全部过程,以梦境的方式呈现。”
“然后呢?”
“我们发现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是我!?”她诧异到嘴巴张成‘O’形。
“包括我在内当时审查梦境的一共三人,我们都没有在梦境中的现场发现你。”她轻轻点头。
怎么有点像恐怖故事,拍摄电影时,剪辑师裁剪影片发现镜头里少了一人。
格尔薇尔双手伸直杵着膝盖,有些紧张的握住长袍裙摆。
这比连接凶地的暗黑地窖还恐怖。
汽车行驶到了荒郊路段,前后看不到人,隐在薄薄雾气中的杂草树木被风吹的摇曳,车床外飘过树叶,蝉鸣低沉诡异。
前排驾驶位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出现这种情况目前支持较多的观点是那个人失去了女神的庇护,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重度疫病患者。当然,也可能是一具逝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