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是的。”安特丽院长继续解释，
“相较于美梦或是平常梦境，噩梦更能触及人心深处，一段痛苦记忆、不愿想起的往事、亲人朋友的逝去离开等等。治疗一些特殊疫病往往可以从这些梦境中寻找线索和病因，运气较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治愈病症。”
“但这些效果都在你身上失效了，或者说发挥的作用有限，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没有噩梦，无法确定病因。”
更确切来说是连梦都没有。
格尔薇尔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
“这是一份简单到初学者也能一次掌握的配方，上述五种材料分别按照3：4：1：1：6的比例配置，不能有任何偏差，调配后的液体在无光环境静置十个小时以上才算完成。”
“幻蝶翅膀放多放少都会导致你的瞳色出现奇怪变化，或许比红色更加妖艳，也可能比现在更加暗淡。银月花有剧毒，比例误差超过两克你可能长眠在梦中，再也见不到春天和秋天的太阳。”
“其它材料基本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用法出错的代价你应该能承受。材料市面上或多或少都能找到，配方是独一份。”
“我记住了！”格尔薇尔抿紧嘴唇郑重点头。
“很好。”院长微笑回答。
回忆一遍配方，她然想到一个有些荒唐，但关系到人生大事的问题。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专利保护相关的法案，如果有，这么神奇的药剂，遇到懂行的家伙，她可以依靠配方源源不断赚钱。
但这要建立在院长同意的前提下，院长现在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她决定抱着尝试的心态问一问。
“您允许的话，我想把配方用合适的方法出售，赚钱到的钱可以用来维修和重建修道院。”
稍微耍个心眼，考虑到配方对院长的重要性，她用了个最能说服对方的理由，赚到的钱不是全部自己消费，更多用在修道院上。
等钱到手怎么用还不是她说的算，修道院就目前只有一个，不……两个人，重建的事可以稍微拖一拖。
“你不是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修道院成员，甚至她比你想的还要周到，通过掌握一些货源渠道来控制药剂价格，牟取暴利。”稍微扬起脑袋，院长注视天花板回忆。
“这么说您同意了！”格尔薇尔尽量控制住激动和差点站起来的身体，稳稳坐回去。
“或许你可以听完这几片花瓣的用法再做出决定，我个人意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把装有玫瑰的模具推倒格尔薇尔面前，院长身体凑近，灯光和头巾下只能看清大概轮廓笑容让她萌生不好的预感。
仔细看院长从桌上慢慢滑过来的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银色的东西。
一根手指长的针？
还没确认清楚，一只犹如枯槁树枝的手死死缠住她的手腕按在桌面，明明那只手皮肤看上去和她的一样白皙。
修长手指带来的感觉就像没剥皮藤蔓一样粗糙。
她被吓到了，手腕些许疼痛。
眉头紧锁，但没有做出相对应的反抗，更多的是对院长的信任，任由对方抓住自己的右手。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小聪明生气了？不是说既不支持有不反对……
“院长，我……”
“很快就好，稍微忍耐一下。”
语气平稳，不像生气。
“好的。”格尔薇尔看了她一眼，注视着那根针缓缓刺破皮肤。
“嘶——”
食指指间传来刺痛，强忍着没喊疼，倒吸一口凉气。
有提前心理准备，这具身体对疼痛的敏感程度也没有降低。
倒不如不要让她有反应的时间，直接刺就好。
她有些埋怨院长。
银针从针尖位置变红，差不多三秒的时间，整跟针变成了鲜红色。
血液没有一滴浪费，拔出后皮肤上看不到伤口。
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模具边缘，院长右手用银针穿透花瓣。
很快，更深的红色顺着花瓣脉络蔓延，像是红色根系在生长。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顺利吸收全部血液后，花瓣没有像格尔薇尔想象中那样变得更具有细腻质感。
慢慢的卷曲枯萎成黑色。
发出细微类似于捏碎干树叶的‘咔擦’声。
到这里院长已经放开她的手好一会，两人一起观察模具中花瓣的变化，直到停止。
她的血对于花瓣不像养料，更像是毒药，之前一直猜测血玫瑰就像它的名字，要用鲜血培养，现在来看可能猜错了。
她小心瞥过去，等待院长解释。
院长读懂了她的眼神，右手势示意稍等，顺势拿起模具，再从小木箱里拿出提前配好其他原料，透出淡绿色的试管，将三个枯萎的黑色‘花团’倒入其中。
轻轻摇晃，花团破碎，溶解。
淡绿色混合黑色，最后不可思议的成为淡红色。
装了一半试管，差不多一口的量。
熟悉具有提神效果的玫瑰花香随着拧上塞子消失。
“你的血液是噩梦启示最主要的材料，如果你打算出售配方，我建议血液一毫升可以卖到1特林金币，交易时最好雇佣一批有实力的安保人员。”
院长不真实的话语在耳边环绕。
自己的血是重要原材料，之前那瓶是怎么制作的……
在自己睡着的时间里悄悄用同样的方式抽血？
“别人的血，或者动物的血不行吗……？”她怀疑院长是跟她开玩笑，想劝她打消不切实际想法。
“如果你能找到跟你有着同样血脉的人或许可以。”
“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研究出这张配方的时间比你独自来到这个世间的时间还要晚。”
院长在‘独自’这个词上托重读音。
相同血脉……那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别说在这个世界，就算回到原来的世界也……
念头彻底打消。
她其实清楚院长不会在这种话题上跟她开玩笑。
如果不能同时售卖名为‘柯涅尔-格尔薇尔’这位少女的血液，配方将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再说也没人会想要做噩梦，药剂实际用途不多。
剩下的时间里她向院长询问血玫瑰的种植、运用方式，以及大规模培养售卖的可行性。
首先是种植，这种特殊植物的确需要用血液作为养分，但很少，不限人和动物。
只能采用种子埋入土壤的方式栽种，如果用扦插的方式种出来只会是普通玫瑰。
在种子时期用血液浸泡至发芽，吸收的血液量不会超过自身重量的一到两倍。
这就是一株血玫瑰从种子发育成熟所需要的全部血液。
生长周期为两年。
听到这里格尔薇尔觉得听到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阳台所有血玫瑰就是院长全部存货。
按照三片成熟花瓣为一口药剂的量，家里剩余的血玫瑰最多只能坚持三到四个月。
现在培育不仅坚持不到下一批成熟，还要去购买，花费大量金钱购买。
她一阵肉疼。
谈及购买又涉及到新的问题。
血玫瑰的作用跟‘梦境’有关，美梦、噩梦、预知未来、回溯过去的梦等，都能通过血玫瑰相关的药剂来实现。
因作用特殊受到教团的严格把控，普通人没有资格购买和出售。
就算有，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赚钱的重要性又上升了。
到最后，她询问了是否能把自己所患病症毫不隐瞒告诉卡兰。
得到的答案是：
“如果她还是曾经的她，你可以坦白。”
“现在的话，我对她了解程度甚至不如你，所以这件事应由你来决定，结合这段时间对周围人以及这个世界的观察慎重做出决定。”
似懂非懂点头，格尔薇尔决定之后好好想想。
“时间差不多了。”
墙上座钟指向十点，安特丽院长为她打开房间木门。
提着装有剩余原材料的木箱，格尔薇尔欠身道别，转身进入房间外一片黑暗中。
走了几步，光源随地上一盏油灯出现。
弯腰提起原本应该在桌子上的油灯，侧身朝后方照了照。
不远处，一面光秃斑驳的墙壁静静伫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