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卧室床下深处藏好药剂和材料，格尔薇尔坐到桌前翻阅现在唯一能看懂的书籍，刚拿回来的《嗜睡与病症》完整版。
如果是刚来这个世界给她看这本书，她只会当作是猎奇恐怖小说。
其中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死伤人数能达到十万以上级别，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
二十多年以来，人们对疫病各方面研究几乎没有太大进展。
有些案子是近些年发生的，平均下来每年都有发生。
天灾人为占比差不多，大多事件不了了之，或是采用极端的清除手段结尾，治愈案例少之又少。
难怪院长要告诉自己慎重做决定，有的病症能控制人的思想，改变性格。
一直看到十一点，简单洗漱，格尔薇尔合上书本，拉开窗帘一条缝隙，看到漆黑没有开灯的100号。
没多想，关灯躺倒床上开始整理思绪。
药剂制作，用针抽取血液，讨论血玫瑰知识等。
这些就发生在一个藏在地窖的房间内……
应该不是，院长房间没有地窖的淡淡土腥味，窗户外面夜空月亮清晰，没有迷雾。
明显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她慢慢开始习惯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要是哪天有只会说话的动物出现她也不会意外。
狡猾的白鼠能钻入人的脑袋控制别人说话，再强大一点，它们能自己说话也说不准。
白天卡兰及时赶到，否则……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像卢克那样？
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她强制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再胡思乱想，不久后入睡。
……
1956年，7月9日，今天是星期一，这一周的开始。
九点，起得稍晚一些。
原定计划早上六点起床，结果九点才昏昏沉沉醒来。
她不确定是不是嗜睡症的功劳。
总之，不要耽搁正事就行。
洗漱完，用半个小时大致翻看从凯斯家搬来那一堆书其中一部分。
十点，准时喝下药剂主动出门去往隔壁敲响冒着炊烟的房门。
凯斯家的午饭一般在十一点到十二点，夫人没有提前打招呼或是来叫她已经能说明情况。
考核没有延期。
现在这个点过来能观察到整个做菜过程。
只说不让上手，没说不让学习。
“门没锁。”凯斯夫人稍微拉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推开门，径直走向厨房，快到门口位置，声音再次传出，
“今天的午餐我减少了糖和盐的量，它们会减缓你手臂的恢复速度。”
房屋的主人知道来的客人是谁。
“需要我帮忙吗？”
在厨房里找了个不碍事的位置站着，格尔薇尔吊着的左手稍微抬起晃动一下，示意伤的不重，一些小忙——比如递个勺子刀叉，看一下火候能够完成。
昨晚手受伤的原因差点说漏嘴，还是卡兰及时打断圆上。
“你来的时间刚好，尝一下味道如何，小心烫。”
该说是凯斯夫人很忙，还是自信满满。右手用汤勺从炖锅盛了一勺汤汁递到侧后方少女嘴边，左手拿锅铲在煎锅里翻炒，视线在一堆备料里搜寻什么。
汤很白，是鱼汤，鲜香味扑鼻。
吹气连续抿几口，格尔薇尔欲言又止。
成色、鲜度、品相达到完美，就是没什么味道。
简单来说盐不够。
“很合适。”
凯斯夫人侧转过头代替格尔薇尔做出评价。
先前的几次用餐中她观察到格尔薇尔喜欢吃味道偏重的食物。
现在鱼汤是咸是淡从小姑娘表情中能看出。
是有这种说法，受伤时减少高糖高盐食物摄入有助于伤口恢复。
格尔薇尔不认为这对骨折管用，或者说作用甚微，但目前每天餐桌上食物种类和味道不是她能决定的。
希望能够早日恢复。
喜欢烹饪的前提是喜欢吃味道完整的美食。
又在厨房里帮不上忙的忙活一阵——主要是观察学习整个烹饪过程后，终于到用餐时间。
一桌子菜基本没有具备较辣性质的食物，杜绝了卡兰今早过来蹭饭的可能。
昨晚用餐时夫人顺便了解了卡兰独特的口味偏好。
出门时她特地看了对面房子，没有炊烟，门窗紧闭。
睡懒觉，人不在家，这两种可能性最大，结合她的‘职责’和表现出的性格，基本确定后者。
正好，她不想在接下来考核的时刻受到这位时而轻浮，时而严肃，邻居兼老板的打扰。
半个小时后午餐结束，收拾好餐具，夫人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皮革装帧封面厚重书籍，当着她的面放到桌子上。
“考核内容很简单，在十分钟内念出这本书上超1000字，能连续成句子的内容就算通过。”
什么？
格尔薇尔脑袋有些发懵，从一本新的书籍，一本她完全没看过的书籍中进行考核，她的信心下降到零。
一个字都看不懂怎么考核？
这也太看得起人了吧，换做一个语言文字的初学者，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学会一千字，更别说读出句子。
抬头，夫人平静祥和的目光像是在对她说这很简单。
心虚在作祟。
视线下移到书籍上，深灰色皮革上布满褶皱，经过岁月洗礼显得老旧，仍然可以看出保存的不错，没有一丁点裂纹和破损。
要不待会找理由跟夫人坦白，请求用别的方式考核？
夫人应该不会拒绝……
想好后路，格尔薇尔伸手翻开封面。
【“最初……是什么让您对‘鼠疫’产生兴趣，西西里先生？”】
嗯？
她小声迟疑念出了泛黄纸张上第一句话，第一句漂浮起来的文字。
算不上陌生，在梦境中书写的文字，前不久才看过，家里现在就有一本。
夫人的信心来源于这里？
还有上面的内容……要推翻之前的猜测了，夫人可能不是简单的贵族。
嘴唇张开，抬起眉毛，适当表现出惊讶，用这样的方式无声询问。
“这是一篇来自于1947年对专业人士的私人访谈，对你应该有不小帮助。”
从口袋中摸出一块怀表放到桌上，夫人笑了笑，
“距离考核结束剩下不到九分钟。”
这也算时间？
格尔薇尔将注意力迅速拉回到书上，一字一句仔细念，
【“谈不上兴趣，我在做的事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
【“那就是兴趣嘛！”】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埃尔多利亚女士，但愿你在以后的工作生涯中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态度。”】
【“谢谢，我们可以回归正题了吗？”】
【“到底是谁引偏了话题！】
【“咳咳……首先，作为团队的核心成员，研究成果的主要贡献者，您对鼠疫保持何种态度？”】
【“可以很负责任的讲，‘鼠疫’是我们自迷雾出现以来面对过危险程度足以排进前五的瘟疫，在特定情况下，它可以排进前三。”】
【“喔……我们应该庆幸，一支极为出色的团队对鼠疫的研究有了进展。”】
【“吹嘘过头了……我一点都不觉得现在才在这场梦中回答关于‘鼠疫’的问题是一件幸运事，相反，这很糟糕。距离鼠疫发生已经过去两年，直到现在才有某些人极力争取来对话机会，不是因为什么狗屁保密协议，怕引起恐慌。事实就是这样，我们的无能是导致两年才有初步成果的主要原因。”】
念到这里，格尔薇尔有些惊讶。
第一次鼠疫发生到现在已经有十一年，从探员和警察们只能守在圣堂外监视的被动表现可以猜到，自那次研究后，进度可能陷入停滞，要么是因某种原因停止研究。
院长当年到底是怎么战胜鼠疫的？
昨晚的交谈中她似乎又不想提起这件事……
“继续，不要停下，结束后我不会回答关于鼠疫的任何问题，我所知道的都在上面，也不要向别人提及这本书。”
“好，好的。”经过提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惊讶造成短暂停顿。
【“我没有夸您，也没有让您检讨的意思。”】
【“我听出来了，但我还是要说，这就是真相。”】
【“花费两年的时间没有找出鼠疫的传播方式，这就是我们研究的结果，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掩饰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