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不,应该说晚上好,卡兰医生,以及格尔薇尔修女。”
在这种时刻,拉姆齐仍不忘礼貌向两人打招呼,就是不知道脸上笑容是真是假。
“客套话就不必了。”
卡兰没有给好脸色,
“我想知道圣堂的钟声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响。”
“这个解释起来稍微有一点麻烦……”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我是当事人。”科梅尔插话进来,朝着站在柱子旁,明明很好奇几人的谈话,却装作漠不关心扭头看别处的少女轻轻一笑。
卡兰莫名有些不爽,之前一直把这个紫发女人当空气,觉得她的挑衅是很无聊的事,现在也是如此觉得。
真正不爽的原因……她看到少女往这边走了两步,表现出参与话题的意愿。
是,自己是说话重了些,难听了些,还不是为了让某人不要胡思乱想。
现在到好,别人一句话你就听。
突然想把手中提了一路的手提箱扔了……
但往好处想,至少她气应该消了不少。
三分钟后,还是在钟楼面前的走廊里,科梅尔将发生的事完整告诉两人,主要是告诉格尔薇尔。
“如今主教的力量缺失,当务之急是敲响钟声,让附近城市居民入梦,这是较为稳妥的措施。”现在她的位置站在少女旁边,少女没有任何表示。
“睡着不行,必须要需要做梦吗?”格尔薇尔朝旁边问了一句。
“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庇护,想要进入女神的梦境需要一定的引导,不单单是睡着这么简单。”
回答的是拉姆齐。
他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卡兰,后者瞟了一眼少女,诧异摇头。
大概意思就是卡兰以为格尔薇尔知道这些常识,没有给她普及。
海尔姆靠着墙一言不发,用眼神示意黑风衣们去警戒圣堂外和四周。
他读懂了氛围,心想只有拉姆齐这样脸皮较厚的人才能面不改色的和几位正在产生矛盾的女士交流。
拉姆齐不嫌麻烦的向少女解释,
“长夜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它随时可能诞生新的,未知的瘟疫,或许是因为一个小感冒,又或许是某人产生的一个邪念。自然的原因无法阻止,我们只能尽最大可能杜绝人为。”
“在拥有女神伟力庇护的梦境中,感染几乎不可能,所以需要有梦境力量的人,通过拉响特殊方法锻造的铜钟,将钟声传播出去。”
“如果在其他城市,一座中心教堂可能有三到四位有足够力量的‘敲钟人’,而薄雾市……”
有索利斯修道院?
格尔薇尔立刻联想到他想说什么。
一共八位修女,加上院长足足九位可以敲钟。
在场所有人将目光看向站在一起的两人。
“我的力量还未回复,散播出去不足以影响全城市。”
科梅尔这句说明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必须要敲响圣堂的钟,其他教堂的不行。
他们的力量不够,只能影响局部区域。
“消耗会很大吗?”
要影响整座城市,恐怕只有他们说的主教级别力量才行。
她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测试训练的修女真的没问题?
“对一般拥有梦境力量的人来说不小,但你是索利斯修道院的人。”拉姆齐脸上流露出信任。
“我可以去敲钟。”
咬了咬嘴唇,格尔薇尔走出走廊,抬头看着月光下高大的钟楼,
“但我需要一个人陪我去,其他人不能打扰。”
“没问题。”拉姆齐同意。
“我可以胜任陪伴的人。”
科梅尔跟着站了出来。
格尔薇尔没有理她,走回来扯了扯黑袍医生的衣袖,
“帮我一个忙。”
半蹙着眉,卡兰犹豫了一下点头。
两人在几道目光中一起进入钟楼。
怎么回事?
她们不是闹矛盾了吗?
最先疑惑的是海尔姆,他看了一眼队长和队友,一个保持微笑,一个面无表情。
好像只有他没看出来问题。
“如果你是担心拉不动钟绳需要人手的话完全没必要,几乎所有教堂的钟都经过特殊设计,通过齿轮转动的力量摇晃钟身撞击钟锤。用不多的力量就能拉动绳子带动齿轮。”
钟楼内部一楼,卡兰站在少女身后说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少女没有正面回应,
“我们一回来萨特主教就失踪了。”
“你是怀疑……”
从钟楼顶部,有四根粗绳延伸下来。
末端系成一个圈,绳身用红色丝绸包裹,只要拉动任意一根,钟声就会响起。
“我想请你帮忙。”少女慢慢走到绳边,伸手握住绳子。
“如果我待会睡着,请你保护好我。”
渐渐意识到不对,卡兰心跳加速,身上的气势逐渐发冷,
“你告诉过我,只有过度思考和学习才会引发病症。”
她低声质问。
“我想了想,你说的很对,修道院不能消失,我不能在这种地方拖后腿。”
“如果我没有醒来,或是你等不及了,就喂我喝箱子里的药剂,说不定会有效。”
少女自顾自的说着。
这样的表情卡兰见过,看不出任何情绪。
唯独她,唯独在她身边的人。
心中总会莫名的烦躁涌现。
为什么呢……说好的只是利用一下。
总是会忍不住做奇怪的事,动奇怪的心思。
自己是不是和原来不一样了……
“要是无效呢?”
顶着这种烦躁,卡兰低着头开口。
“那就不用管我了。虽然很想这么说,但以你的性格不会放任不管。”
“你知道就好。”
少女笑了,不再平静无波,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有那么一刻,卡兰看得出神移不开视线,听到少女用那个笑容在说:
“记得给我算加班费,今天我的工作时间远超八小时。”
“还有一件事。”
“很重要……”
铛——
铛——
钟声响起,最后模糊听到一句话:
“如果你真敢用吻让我醒来的话。”
……
“你就死定了。”
……
持续的钟声以圣堂为中心传播到远处。
格尔薇尔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身体中某种潜藏的东西被激发,然后跟钟声共鸣。
意识飘到城市上方,跟随钟声,她看到恐惧不安的居民们慢慢入梦,孩童不再哭闹,大人不再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连围栏里的牲畜,飞舞的蚊蝇都安静下来。
一直快到第二十声,城市在钟声中陷入沉眠。
安宁祥和的感觉慢慢消失。
难以言喻的晕眩袭来,手中的绳索每一次往下拽都要用比上一次更多的力量。
越来越暗。
视线中钟楼灯光越来越暗。
不知道拉到第几下,手上传来温热。
她终于坚持不住放开绳索,倒在一个温暖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