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搀扶着坚持到岸边,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
没有人接应,探员队伍损失惨重。
往回游那一批,也就是对岸的全死了。
鼠群数量太多,光用子弹抵挡不了。
这边有海尔姆的特殊武器,结果还算好一些。
海尔姆受了伤,小腿和胳膊位置被扯去多块皮肉,伤口滋滋往外冒血。
三十几个人剩余八个活下来,其中两个丧失行动能力,需要在原地等待救援。
三个没受太多伤的普通探员在帮同伴收敛尸体。用常备在车后备箱黑色裹尸袋。
断肢、头发、衣服、骨头。
找不到太多完整的。
上岸的被老鼠啃了个干净,死在水里的顺水流到更下游。
总归能找到一些。
没有一个人哀怨、悲叹,他们或许见惯了这副场景。
又或是手中的裹尸袋太过沉重。
“头儿,我们想留下,去下游,再多找找,说不定有命大活着的。”
一位探员是这么避开坐在火堆边埋着脑袋的少女,凑到海尔姆耳边请求,
“顺便照顾他俩。”
留下来再次遭遇危险等于送死,跟在实力强大的医身边,只要不再犯去水中的错误,生命能得到保障。
海尔姆包扎着伤口想这样劝说手下。
想了想多少两三普通探员没区别,不在‘目标’身边,他们遭遇危险的几率更小。
手中用力一扯绑伤口的绷带,打上结,轻轻点头。
“谢谢头儿!”
朝着几人深深鞠了一躬,探员举着火把往下游去了。
“他在向你们表达感谢,感谢你们让他们上岸,感谢你们消灭了白鼠,他们得以在最后关头活下来。”
海尔姆咧嘴朝火堆对面少女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笑容试图缓解氛围——包扎身上的伤口让他疼的有些龇牙咧嘴。
“他们不会后悔吗?没留在圣堂……跟着一起到这边。”
少女低头,侧坐着,双腿一动不动。
格尔薇尔无法面对这么多人因她而死的事实,即使他们是自愿的。
全部人她伤的最轻,连擦破皮都没有,偏偏她是最弱最应该受伤那个。
“不会后悔的,因为你活下来了。”
“我还是不理解,仅仅是因为一个甚至算不上朋友的人他们就甘愿……我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少女的声音消糜下去。
“还记得梦境边缘这个称呼吗?”
海尔姆盯着面前篝火,用树枝从底部挑开一些空间,一团火焰窜出,火星子飘到天上,消散过后若隐若现一个苦涩笑容。
“守护梦的边境,代替女神惩罚堕落之人。”
“每一次长夜,城市街道上总能看到一群不怕死穿黑色风衣的人在迷雾中巡逻、值守。三五人成一组,运气好顺利坚持到太阳出现,运气不好,没撑到换班就在迷雾中永远消失。‘梦的边境’,就是指现实,守护现实的人很难有入梦机会……”
“很少有人不畏惧死亡,但他们必须不怕死,如果他们怕了……死的就是其他人……”
少女缓缓抬头,视线中出现一张火光下忽闪忽烁的脸。
“我们还有一条规矩……面对无法战胜,传染性极高的未知瘟疫时,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因为不想伤害同伴,不想让同伴开枪愧疚。”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有放弃的打算,只是……有些难过。”
眼眶微微发红。
格尔薇尔伸手轻轻扫去靠在自己大腿睡着的女人脸上一小片残破树叶。
不愿意承认失血过多,编出太累需要膝枕靠着休息的谎言。
实际刚躺下很快意识不清,昏昏沉沉睡去。
“也算是在安慰我自己吧。”
海尔姆组装好烘干的手枪,一颗一颗装上子弹,
“希望我不用打出最后一颗。”
格尔薇尔听的发愣。
哪有人给自己立flag的?
“说的你好像会……”
很小声一句话换来沉默。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没有找到院长怎么办?”
夜风吹动发丝,她轻声问了一句,
“院长告诉我在星期天出现,现在是星期四。”
“是星期五,过了十二点就是星期五了。”海尔姆坦然回答,
“老实说,我们对找到你们院长只抱有很小希望,圣堂的停尸房现在还停放着八具烧焦的尸体没有下葬,通过专业手段确认身份,是七位修女加上你们院长,所以能找到就真的算奇迹了。”
“那你们还想信我……?”
她有点目瞪口呆。
居然不是根据服饰和骨骼特征推测确认。
以这个时代的发展水平,DNA相关研究刚进入初步阶段,正式运用到医学领域可能还要再过个几十年。
同等对比她上辈子的世界,人们要面对的危险太多,如何在瘟疫和迷雾中生存才是首要考虑的。
一些科学技术发展时间只会更晚。
“一丁点希望也是希望,总比什么不做好。”
“再说这个世界上神奇没有见过的事多了去了,希望小不代表我们不信任你。”
归根结底是还是信任吗……
既有感动又有愧疚。
她凝望天空,不再说话。
夜晚水流声宁静祥和,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有些酸麻的大腿上传来动静。
“我睡了多长时间?”
女人缓缓睁开眼,翻了半个身,用脸颊去感受柔软。
“二十一分钟。”
海尔姆很快掏出一块怀表。
“你似乎恢复的不错……不打算起来吗?”
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也是在提醒。
一动不动让人靠二十分钟,他有些佩服格尔薇尔。
“好久没做这样的梦,要是在长一些就好了。”
卡兰十分满足的坐起身,脸上白里透红,正常健康的肤色。
“什么梦?”
旁边传来少女的询问。
“能抚平我血液躁动的梦。”
“所以是什么梦?”
好看的嘴角轻轻翘起没有回答,她打算让神秘继续保持下去。
站起来活动手脚,检查装备,环顾审视四周。
海尔姆看懂了她要做什么,跟着站起来做类似检查。
没了防疫局队员,他不再是小队队长,这支三人小队如何前进,何时前进由谁决定已经不用明说。
唯独少女跟不上节奏,有些尴尬的坐在原位揉腿。
是的,她腿麻站不起来了。
没有任何怨言。
如果卡兰一直未醒,她会坚持下去。
手被拉着环绕金发下面的脖颈,身体突然一轻,大腿被挽住背了起来。
“还没干透,可能会有点凉,稍微忍耐一下,换你睡二十分钟。”
这次她没有拒绝,无奈靠在一个肩膀上。
闭上双眼,倾听夜里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