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有被完全感染，有治愈的机会！”
木栅栏外，海尔姆一边开枪打掉从人群中钻出来的老鼠，一边后退。
他胸前挎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和两个临时用旧衣服改成的挎包。
里面装的似乎就是在三楼阁楼找到的东西。
路上都是金丝雀大街的居民，其中不乏几张熟面孔。
集市商铺主人们、行会的车夫、巡逻的探员、二号分局的警员以及戈弗雷警长，其中包括当初送她来铃兰街101号的女警员，艾琳-克洛维。
这些人脸上神色痛苦扭曲，时不时传出哀嚎喊叫。
手电灯光打过脸上，能看到眼睛表面裹上一层黑膜，脚下影子连成一片。
红眼老鼠就躲在他们身后，躲在这些影子中。
“那些该死的畜牲拿他们来当人质！”
怒骂一声，海尔姆想杵着栅栏翻进来，身后衣尾传来拉力。
食指紧贴手枪扳机，回头，他看到一个双眼通红流着眼泪的小女孩。
“别走……呜……救救我姐姐，她也是警察。”
很可怜的哭腔。
勉强松一口气，海尔姆一时没办法，他不可能对一个孩子开枪，对方身上没跟过来一只老鼠，精神状态看起来较为正常。
“你的姐姐……是克洛维警官吗？”
格尔薇尔想上前，被一只伸出的手拦住。
她认出小女孩是那天在街上差点撞到自己小男孩的玩伴。
人群中的女警察……只有死死盯着这边伸出一只手的克洛维。
鼠群暂时停止进攻，人群中的躁动减弱。
“是的……修女姐姐，我叫艾琳娜，那天真的很抱歉……我和辛恩应该向你道歉，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姐姐。我们明明在睡觉……姐姐她突然什么也不说就要开门出来，我怎么也拦不住……你快让她回去，不然会受到惩罚的……”
后面逐渐口齿不清，声音被哭声掩盖。
海尔姆借机翻了进来，面色难看，皱眉看了一眼女孩，警惕的用枪瞄准后方人群。
格尔薇尔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到手牢牢抓住。
摆明的陷阱。
但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没有办法排除她身上的问题吗？”
她抬头看向身边人。
“或许有，但不具备条件，也不是现在。”
“我们不应该……”
“好过分……呜……”
听到两人对话，双手扶着木栅栏，小女孩号啕大哭起来，
“我已经道歉了，为什么不肯帮我……”
哭声变得嘶哑。
格尔薇尔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安抚也好，救人也罢。
哪怕说谎也行。
她再一次看向女人。
得到的答案还是拒绝。
“不用把时间浪费在这，我们现在应该去圣堂阻止仪式，假如那边也发生‘暴动’的话，他们不一定能抵挡……”
“能让我和她说句话吗？”
看着那个面容和眼神，卡兰微微愣神。
现在倒是有一位修女的样子。
不心软不行了。
“随你……不要靠太近。”
得到同意，她往前几步，栅栏面前一米的位置蹲下略微仰视。
防止意外，女人跟在身后。
“艾琳娜。”她轻唤一声。
“呜……姐姐……”
“放心吧，你的姐姐没事，她会好起来的，你就把这场经历当成一场梦，一场……不那么愉快的梦。”
“真的吗？姐姐她……”
噗嗤——
小女孩抹着眼泪话没说完，连同手臂在内，脑袋被一团黑影包裹，发出类似咀嚼啃咬声响。
哭声戛然而止。
一具喷血断臂无头尸体倒下。
站在侧方的海尔姆这才注意到，小女孩脚下一条细细的影子连接至人群。
来不及观察少女的情况，他立刻对影子中躁动的鼠群开枪射击。
砰——
砰——
混乱的人声枪声中，半张脸溅射血的格尔薇尔脸色逐渐发白。
她仿佛听不到这些声音。
全身汗毛倒竖。
有什么东西捏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下意识张开嘴大口呼吸。
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想要冲破胸膛。
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哭声，画面。
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
大脑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触发，难以抑制的胃袋翻涌，豆大的汗珠滴落，脑袋一晕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人群涌了上来，先一步抵达的鼠群将无头尸体淹没吞噬。
二话不说，手术刀飞入鼠群，带起一小片血肉爆炸，卡兰横腰抱起少女往屋内跑。
击中几只窜上栅栏的老鼠，海尔姆收枪跟上。
径直穿过客厅后院，跳出栅栏，往森林里奔跑。途中不小心撕裂伤口，不得不忍受疼痛降低慢速度。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人声渐渐消失，他在一片空地追上两人。
少女还处于一种丢了魂的状态。
擦干净脸上血污，卡兰把她平放在草地上检查状况。
呼吸，体温，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拍脸，摇晃肩膀，叫名字。
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让她恢复清醒。
“呼……或许她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
杵着膝盖大口喘气来到女人身后，海尔姆神色复杂的盯着少女的眼睛。
“什么？”
卡兰扭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被吓到，又没入梦，更不可能感染。
“我看到那小姑娘的身后连接一条细细的影子。”
“影子……”
她赶紧翻开少女虚睁的眼皮，双眼眼球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黑膜。
“你看到为什么不早说！”
猛地站起身，她双手抓住男人的衣领。
“我也是事情发生后才注意到。”
“这种时候你应该比我还要冷静，医生。朝我发火改变不了什么。”
被这么一拎，海尔姆莫名不爽，直视卡兰的眼睛发出低吼。
阴沉着脸，卡兰放开他，右手捏住刀片用力锤在树上。
哗啦啦——
树叶落下，鲜血顺着手心流到手臂。
探员说的对，应该冷静。
换做以往任何时候她都能做到。
但今晚。
在河谷遭遇陷阱开始，血液中的躁动就在刺激身体每一个细胞，受到刺激难以保持平稳心态。
如果她继续拦着格尔薇尔，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事到如今后悔没用。
她只能用意志和放血强迫自己冷静。
过一会彻底冷静下来，转身蹲到少女身边，身后传来声音，
“这些是在阁楼找到的，说不定会有用。”
各种样式瓶装药剂，几个银质十字架，铁质器皿，几包不知名药材和两把手枪一股脑被海尔姆从木匣子和衣服中倒出来。
“谢谢……”
卡兰低着头蹲到那堆东西前翻找。
“无论有没有用我都得跟你说声谢谢……以及抱歉。”
“这还差不多。”
嘴角一斜，海尔姆加入翻找。
两人年龄相差超过十岁，他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作为长辈应该更宽容些。
几分钟找下来，除了两瓶不认识的药剂，其他基本排除。
一共七瓶药剂，三瓶有毒，是专门用来对付死刑犯或是邪徒的，两瓶致幻剂没什么用。
手枪十字架是累赘。
其余东西没有多看一眼。
最后两瓶中，一瓶深红色，无味，颜色看起来倒是像血。
另一瓶无色，闻的味道让卡兰想起少女用来缓解病症那一瓶，不仅味道，容器也很相似。
“如果这瓶是血的话说不定是安特丽院长的血。”海尔姆拿着红色那瓶对着月光观察。
许多有非凡作用的药剂会以血作为媒介或配药，说不定这瓶是其中一种。
“血闻起来会有淡淡的铁锈味。”一边反驳，卡兰扬起无色药剂小抿一口。
“你不要命了！”
海尔姆伸手想去抢药剂。
七瓶药剂中三瓶有毒，不能保证这一瓶也有，如果医生出事，凭他一人不可能保护好修女。
但已经晚了，只好动作停下。
两人在等待。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过去没有任何不适。
终于在心底松一口气。
扶着少女的背，喂两口药剂，等待过程中，森林深处传来沙沙穿过草木的声音。
“追上来了。”
条件反射，卡兰抱起少女要继续逃离。
身后传来声音，
“总会有体力耗尽的时候，不如换个思路。正面战斗，你有多少把握在不重伤人的情况下解决那些畜牲。”
“敌人能力未知，没多少把握。”
回头，她看到一个面向森林深处的背影，
“你想做什么？”
“我身上有伤，跑不掉了。”
“这不像一位五级探员会说的话。”
“你操控血液的范围有多远？”
“三百米。”
眉心跳动，卡兰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
“比我预计的要远。”
“拿着。”
男人扔过来一个木匣落在脚边，从里面滚出四个玻璃瓶，一瓶装有刚才的红色液体，三瓶倒空。
“给我点你的血，能装多少是多少，我有办法让那些畜牲全部喝下。”
“就当是。”
“送它们份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