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是愤怒。
不是因别人,而是针对自己。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伪装都看不出。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位特殊朋友,了解这位索利斯修道院最后一位修女。
格尔薇尔的声音、性格、外貌、乃至生活习惯,她已经到了铭记于心了如指掌的程度。
所以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费洛伦斯的?”
声音异常平静,她知道这个时候愤怒没有任何作用,更不会去表现出来。
“8月25号下午。”
“我想知道她来这里的原因。”
“你可以在她的挎包里找到答案。”
拉姆齐指了指挎包。
喊来探员吩咐一些事后,他走到埃斯利身旁检查情况,得到同样结果。
拿起挎包,卡兰从中翻出笔记本、信封、钢笔、十几枚银币。
单独在一个小隔层找到两枚枚金币和用玻璃小瓶装的药剂让她精神一振。
打开瓶口轻嗅,可以确定味道就是真正的‘噩梦启示’。
能改变瞳色,减缓病症。
她想起还有一个疏忽的点,就是没去验明药剂真伪,应该让当时的‘罗文’再提供点样品。
但格尔薇尔肯定会想办法造假,不会老实就范……
她不去纠结了,拧开瓶盖倒了一口药剂在少女口中,确保咽下,轻轻拍脸呼唤名字。
除瞳色变化毫无反应。
可以排除嗜睡症发作,旁边可是还躺着一个骑士。
总不能嗜睡症还会传染。
拉姆齐全程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注意到她略微失望的神色开口提醒,
“那封信。”
“顺便一提,她来到这可能有皇室的意思。”
皱着眉拆开查看,在末尾一段停留。
信中约定最后见面的时间是今天,刚好今天出的事,不免让人怀疑是有预谋的。
而且涉及到王室,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薄雾市鼠疫事件奇怪的地方很多,也察觉到背后有一股势力。
她不是没去深入查过,要么是涉及到修道院权限不够,要么毫无线索。
之所以写信让格尔薇尔不要到处乱跑很大程度是这个原因。
“你认为她们现在无法醒来跟昨晚的暗杀的势力有关?”
“至少我查到的证据是这样的。”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会带她入梦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或许有一人知道并且有足够能力,但我不认为是他。”
拉姆齐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我已经派人去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需要他的帮忙。”
卡兰没有反驳,在脑海中回忆在梦境里的细节。
进入梦中,首先知道的就是梦的主人,也不排除在梦中遇到的一些人,他们的面具基本就是身份的象征。
只要看到她们,用半个多小时来布置一些手段时间完全足够。
想了想又不太可能,在梦中办案需要会使用梦境能力。
精通梦境的人圣堂除去失踪艾尔默,目前有两位,但能第一时间知道的只有一位……
“我也宁愿相信不是他。”
微微沉下脑袋闭目思考,她很快打消这种想法。
如果一位大城市教区的主教出现问题,事件足以引起震荡。
回到沉睡本身,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情况,在不清楚索利斯修道院修女真实梦境能力和前提下,他们凭什么认为在梦中会是她的对手。
也许她们想对付的是罗文,而不是格尔薇尔?
这样就还有一人值得怀疑。
“那位男爵现在在哪?”
“还在庄园,我的人已经去了。”
拉姆齐提前想到这一点。
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少女,卡兰决定还是守在身边。
探员们去了也只能查看情况,一位男爵需要她亲自去,但不是现在。
十分钟后,戈莫尔主教来了。
他很虚弱,单独一只眼中没有太多神采,被阿斯雷尔神甫搀扶着。
“很抱歉,红莲,没能在梦境中察觉到问题。格尔薇尔修女的事庄园毫无疑问要承担全部责任。”
戈莫尔用独眼看她,义眼紧闭,声音有气无力。
“不是找你来问责的,最后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卡兰声音有些急切。
“我来说明吧。”
阿斯雷尔神甫站了出来,
“这次的活动并没有持续三十分钟,主教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最后你们看到的……”
“什么?”
皱着眉问了一句,她很快反应过来。
手下的神职人员失踪甚至成为叛徒,老头一直用梦境力量试图寻找线索,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连持续多年固定活动的时间都没能坚持住。
“准确来说是二十九分钟三十一秒。”
拉姆齐掏出一份不知何时记录的报告说道。
几十秒的时间很少有人会刻意关注。
没出这桩事都算不上异常。
“我猜测你们看到的可能是艾尔默。”
阿斯雷尔一脸不屑,
“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在我之上。”
看了一眼身旁主教,他欲言又止。
在场的本地人心知肚明,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费洛伦斯的主教会是他。
戈莫尔主教一直把艾尔默当继承人培养。
“你有办法吗?”
卡兰看向拥有梦境力量的神甫。
“需要一滴血为媒介,我可以尝试进入格尔薇尔修女的梦中,看她现在的情况。”
阿斯雷尔拿出一根小号试管递过去。
卡兰动作很快,手术刀在少女指尖划开一道小口子,一滴血就这么挤出来收集完成。
配了一些其他材料和药剂后,试管中有小半管。
一口喝下,右手握着胸前十字架,阿斯雷尔站在原地闭上眼。
这种进入别人梦境的方式原理有点类似防疫局的办案手段。
等待的时间中,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察觉到一股困意慢慢袭来。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卡兰,她趴在格尔薇尔身边握住一只柔软的手,脑袋下垂,意识在梦与现实的边界徘徊。
拉姆齐保持手拿文件站立的姿势,勉强支撑眼皮不完全闭合。
“快叫醒阿斯雷尔!”
一个苍老发颤的喊声,
“他失控了!”
两人惊醒,看到主教义眼睁的很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握十字架闭眼的男人。
有过类似的经验,两人明白该怎么做。
叫醒一个入梦者最直接方式是让他感受到疼痛。
疲倦感很快再次上涌,动作停滞,没有一个人将脑海中想法付出实践。
戈莫尔主教的义眼也渐渐撑不住要闭合。
手中的十字架破碎,阿斯雷尔睁开眼,双眼布满血丝,眼角流出几滴血泪,像是承受巨大痛苦。
噗通——
只坚持了几秒,他晕倒摔在地上。
没人注意到角落花丛中,歌薇特双眼的红色慢慢褪去,
“你们应该庆幸有我在,格尔薇尔家的血脉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