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聚集到小镇的广场。
大人，小孩，本地居民以及外来者。
经过雨水的冲刷，地面的土壤相当松软，只用手就能刨出土坑。
不用太大太深，能放下一粒种子就行。
这么多人聚集在此，没有多余的声音和动作，均匀分配在广场特定位置。
在一种诡异安静氛围里，井然有序下蹲刨土，从身上拿出一粒种子放入刨出的坑中。
做完踩着泥水和沙土离开，回归原本生活，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
密集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散去，一束刺眼阳光冲破乌云，围绕着广场周围的绿洲枣林蒙上一层绿色生机的色彩。
双手手腕上疼痛把格尔薇尔的意识从黑暗中拉回。
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只能凭感觉评估状况。
身体处于虚脱无力的状态，全身基本不能动，手脚和身体伸直固定，被很结实的东西束缚住。
手腕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等适应阳光睁开眼。
果然流血了。
她被铁链绑在一个竖插在土壤里的十字架上，没穿鞋袜的脚踮起脚尖，勉强能让脚趾踩进泥土里作支撑，缓解身体被铁链勒的疼痛。
两只手的袖子整齐剪去前臂部分，手腕上有醒目的伤口，看起来很深，但流血缓慢，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到脚边土壤中。
手指稍微稍微活动会牵扯着伤口疼痛加剧。
“请不要尝试摆脱束缚，这个程度的流血量能最大限度保留您的生命。”
声音从身后传来，格尔薇尔很轻易听出是萝丝的声音。
“为什么不直接要了我的命？”
她张开干涩开裂的嘴唇，对着那个声音回复。
“……因为留着您对它有用。”
“它指的是瑟莱——厄格——古诺尔斯——？”
身后没有回复，算是默认了。
“不管它想干什么，只要我死了它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吧。”
还是没有回应，格尔薇尔开始用力扭动身体挣扎，试图让手腕上伤口流出更多血。
“不愧为索利斯修道院的修女，我没有后悔当初和您成为朋友。”
“我后悔了！”
咬着牙，尝试做出更大幅度的做动作。
“也许我应该对您说声抱歉，虽然不会对目前局面有任何帮助。”
这句话成功让格尔薇尔暂时压制怒气停止挣扎。
她产生了误判。
医生的失踪，萝丝的独断专行摆明了是针对她们的陷阱。
有一点没搞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叛徒’？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别妄图继续用记忆丢失的蹩脚理由。”
“可您也有过记忆丢失。”
‘萝丝出现在视野中，她在‘工作’。
主要做的是等血流淌到种子上，确保受到浸泡，盖上土壤填平。
流到土壤里的血受一种莫名力量的牵引，精准流经每一个小土坑，没有多余浪费。
“但我没用失忆这个理由隐瞒或者干坏事！”
“……我应该提前想到的，您有对外界传递信息的手段。如果外面没有对‘心脏’动手，我们还有更多时间。”
抬头看她一眼，萝丝语气中有一丝责备和颓废，
“许多事情不是人为能预测的，就像谁也猜不到它会因那瓶‘噩梦启示’从而改变想法，选择来到费洛伦斯……我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太过弱小。”
“假如您死在第一次暗杀中，或是逃过一劫后选择离开费洛伦斯，这座城市还有救。”
格尔薇尔完全震惊了。
简单的几句话表明梦中的异变是因为现实心脏受到威胁，神话生物来到费洛伦斯是因为噩梦启示药剂。
相比之下，第一次暗杀的幕后操手可能是萝丝显得平平无奇。
“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我，我不应该写那信。”
萝丝站起身，用一块手帕擦去完全丢失气势少女额头的汗水。
“将信送给我的是王室，你也说过送信人半路失联过。我来这座城市的还有一个原因，某种意义上的王室委托。”格尔薇尔有气无力的说道。
“您……确定是王室吗？”萝丝不敢置信向后退一步，手帕掉落。
“除了王室，我想不到其他了。”
“不可能！您再好好想想，王室不可能想要毁灭一座城市！”女人的声音拔高。
格尔薇尔眉头深深皱起，面前女人的一惊一乍搞得她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的不是王室送的信？那是谁……
对了。
还有一个可以做到这种事的势力。
那就是当初隔绝薄雾市支援，想要修道院灭亡的家伙。
但薄雾市那时还好说，面对是完整的修道院，谁知道修道院的成员是不是假死，比如歌薇特就是很好的例子，谨慎一点让鼠疫爆发站在那些人的角度能想通。
现在呢？
先不说他们是怎么知道噩梦启示能够吸引那只神话生物的。
总不至于为了对付自己搭上人口是薄雾市数倍的费洛伦斯吧？
要真是这样，那些人可以说是疯子中的疯子！
“事到如今，你还在乎这个？”
格尔薇尔不打算放过打探王室消息好机会。
这个国家有人两次因修道院想要毁灭一座城市，她不信王室不知道。
“您说的对，在乎已经没意义了。”
萝丝蹲下继续‘工作’，不打算继续话题。
……真够聪明的，不愧是贵族商人的女儿。
随着血液流失，头晕目眩愈发严重，没有力气问更多问题。
加上太阳暴晒，她现在水分过度流失，身体和意识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口中传来一阵清甜滋润着干涸的嘴唇，下意识疯狂用舌头舔舐吞咽到清水。
一连喝了好几碗才把魂捡回来。
香味扑鼻，一只流油的烤羊腿送到嘴边。
她很想说不饿，保持那种宁死也不吃敌人一口食物的气节，但一想到这样只会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死去，有了张嘴的动力。
后续她想要吃的东西萝丝基本会满足。
尝不出味道，照着能补充体力和营养的挑选。
包扎伤口止住血，防止她真的完蛋。
‘工作’完成了大概四分之一。
“您不好奇它让我们种植这些血玫瑰的目的吗？”
吃饱喝足，萝丝坐在旁边陪她聊天。
“调配更多的噩梦启示。”格尔薇尔给出猜测。
“它真正渴求的应该是您的血。”
“我的血？”
“渴望血的同时又畏惧蕴含的力量，所以采用这样的方式抑制。”萝丝轻轻点头。
“您知道的，血玫瑰最常见的作用就是抑制和转化，如果梦里能成功，等回到现实它就会付诸实践。”
“你说这些不会被它发现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聊天内容，相当于那只神话生物的核心目的。
格尔薇尔好奇她能轻易吐露的原因。
注视着落到天边，慢慢被乌云遮挡的红日，萝丝瞳孔暗淡，
“只要不触及底线，比如放您离开，我们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