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在萝丝离开前,格尔薇尔要了一件厚大衣披在身上,脚上套一双羊毛袜。
夜晚非常冷,她的裙子帮埃斯利包扎伤口撕下一半,袖子被剪短。
以这样的穿着迎接低温和夜风结果可以想象。
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不动是非常熬人的,疼痛混合酸麻顺着四肢延伸到身体,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强烈,深入骨肉。
睡久了长时间不活动身体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沉睡的那一个月,她没有对卡兰帮忙清洗身体,换内衣等平日来说算得上非常冒犯的行为表现一丝不满。
她甚至希望沉睡期间卡兰多帮她洗几次澡,按摩活动身体。
现在没这么好的待遇,只能想点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比如为救自己而牺牲的埃斯利,一想到这位对什么都保持乐观的骑士又觉得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在煎熬中过去三四个小时,新的不速之客到来。
布伦贝格解开她的袖子,在手腕干净利落的划开一道新伤口。
这一切在她迷迷糊糊中完成,没来得及喊疼血已经一滴一滴流下。
就像是植入命令的机器人,医生重复着萝丝做过的工作,全程一言不发。
“帮我一个忙,医生。”
趁这家伙工作的地方还不是很远,格尔薇尔想尽可能多的提些要求。
蹲在土坑边的人手上动作顿了顿,没有继续。
这是同意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提高嗓音,
“给我点吃的,随便什么都行……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脚上铁链解开,放心,这点程度我跑不了的,只解开脚的部分,用于活动身体,促进血液循环……”
话没说完,咔哒一声,大腿以下的铁链断开,束缚感顿时减轻。
然后男人继续埋头工作。
看来是不打算提供食物。
能解开部分铁链是意外之喜,手臂应该不太可能,流血需要她保持双臂展开的姿势。
前后伸直抬起活动双腿,身体大部分疼痛得到缓解,她得以好好休息了。
闭目养神到后半夜,四肢冰凉和强烈的头晕差点让她意识模糊。
睁开眼,借助微弱的夜光看到手臂上的口子没有包扎,血依然在流。
这混蛋是想一晚上全部干完吗???
视线费力的在开始旋转的广场上搜寻,角落位置,模糊的人影蹲在那。
周围土坑填平,两千个左右的土坑剩下大概十几个。
真不让人活了!
她用脚踢起脚下的泥土想引起注意力,最好是直接把泥直接踢到那混蛋头上。
距离太远,只踢飞了几米远,反而把一些泥水带到自己脸上。
作为一名医院部的成员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边的情况,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但格尔薇尔已经没力气呼喊了。
生命在流逝,她以为真的要交代在这时。
天空乌云散开,皎洁月光洒下。
广场发生异变,种子发芽,玫瑰的幼苗争先恐后的从土壤中钻出。
用了大概不到十分钟长到一米左右的高度,生长没有停止,枝丫结出花苞,快速长大,直到隐隐有开花的趋势。
这里不愧是梦境,生长周期为两年的血玫瑰只用了十几分钟成长到开花阶段。
并不是所有种子都成活,每一株开花的数量也不如正常培育的血玫瑰,两千多颗种子开出近一万朵花。
“9881朵。”
这是布伦贝格为她包扎伤口时报出的数量。
“正常这么多种子开出的花数量在这个基础上增加四倍……”
格尔薇尔虚弱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男人听没听到。
“随着血液的品质提高,数量只会更少。”
布伦贝格的声音从右边移动到左边,手上的伤口止住血。
“传说第一朵白色血玫瑰所在的植株上没有结出其他果实。”
“艾尔默神甫的笔记是你留下的……?”
问完这句话,格尔薇尔虚弱到极点,几乎处于丧失意识的边缘。
男人没有回答,衣服摩擦玫瑰叶片的稀疏声音慢慢远离。
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有人喂了她水和食物,勉强保住命。
想睁眼看看是谁,人已经消失不见。
从不喜欢说话或不擅长交谈的习惯猜测应该是混蛋医生。
就当他是良心发现了。
时间来到第二天,乌云彻底散去,换来的是温度升高,能把人烤化的太阳挂在天上。
格尔薇尔晃了晃脑袋,一只脚蹬住另一只脚的脚踝脱去袜子。
得益于身体的柔韧性和潜力激发,她竟然做到了体操运动员才能做到的动作——站着把脚穿到袖子里,强行把保暖作用的大衣从十字架上褪下。
也就是没人的时候能这么做,因为严重走光,在正面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到。
一夜过去,近一半的花苞绽放。
说实话,场面很壮光,格尔薇尔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玫瑰开花。
她在最中心,周围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引来不少椰枣林里的蜜蜂。
一些离的近的花她都能用脚摘到。
说干就干,抬起腿,脚趾夹住一片花瓣用力扯下。
用脱去外套同样的动作想要递到手里,眼看就要成功,没夹稳花瓣掉落到地上。
苦笑着叹息一声……
这算不算苦中作乐,跟倒霉骑士一起长时间行动被传染了。
如果不是知道现实的城市和自己快完蛋,她还真想好好在这片花海中游玩。
玫瑰成熟意味着神话生物的目的快达到,品尝完所有玫瑰它就会举行仪式去往现实。
希望现实的人已经找到对付心脏的办法……
咔哒——
咔哒——
身上的铁链突然全部断开。
本就虚弱的身体没反应过来摔了个脸着地。
更糟糕的是嘴中传来一阵清甜,她竟然吃到了那片用脚采摘的花瓣。
如此倒霉巧合让她一度怀疑又被厄运诅咒缠上了。
“初次见面,格尔薇尔修女,原谅我的怠慢以及没能亲自登门拜访。”
一双不满老茧的手把她扶起。
抬眼,看到的人让她震惊。
“坎巴顿男爵……”
没错,我是真正的鲜花男爵,坎巴顿的家主,萝丝的父亲。
他往左一步,后面站着萝丝和布伦贝格。
“你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
惊讶之中,格尔薇尔没注意到把花瓣吞了下去。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也只能出现在这。”男人爽朗的笑了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
死人还能在梦中复活?
好像有个先例……
她想到一个人,阿拉玛尼。
仔细想解释不通,阿拉玛尼是由布伦贝格扮演,严格意义不算复活,眼前的男爵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父亲,时间差不多了。”
随着萝丝的提醒,格尔薇尔没有继续询问的机会。
太阳停留在正上方头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变大。
外围出现一圈漆黑轮廓,扭曲蠕动着朝中心侵蚀。
日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