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陷害的!”
这是被关在城堡地牢中,一直期望雷德到来的沃特扎昆,在与雷德见面时喊出的第一句话。
“行刺是在你与公爵阁下会面时发生的,凶手是你的私人护卫。很遗憾,沃特扎昆阁下,在凶手当场服毒自尽的当下,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替你辩解。”
“不是的!那个该死的护卫是我才刚招募不久的新人,我也根本没有下令让他刺杀公爵!一定是有人将这个奸细送到我这里,特意要用这种事陷害我!”
“是吗?您这是直接排除了那名凶手与公爵阁下有私人恩怨的可能性吗?看来您似乎猜到了什么?”
“没错,肯定是哈迪坎那个混蛋!他觊觎我内务总长的位子相当久了,在议会里也处处与我作对,我还发现他试图拉拢其他人组成与我对抗的派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那个小人才做得出来!”
“是吗?这可是对与您地位对等的另一位议员的指控,您说这样的话,有确凿的证据吗?”
“我有办法查到!我在那个混蛋的宅邸里也有眼线!只要让我联络他们去找,肯定能找到证据!”
“很遗憾,阁下,现在城堡里的人全都紧紧盯着身陷囹圄的您,恐怕任何风吹草动,都只会变成打草惊蛇。”
“————雷德,凯撒雷德阁下,你是我最信任的盟友。我可以将这些眼线的联络方式都告诉你,你愿意为我,为你亲爱的岳父以及盟友,洗清冤屈的吧?”
“当然,阁下————”
就结果来看,沃特扎昆侯爵的权谋手腕的确了得。在地牢中与沃特扎昆会面的仅仅三天之后,凯撒雷德就拿着哈迪坎的亲笔书信,将那位能够与内务总长平起平坐的财政大臣,以中饱私囊的罪名逮捕入狱。
“很遗憾,阁下,陷害您的似乎并不是哈迪坎,那个凶手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在地牢的另一端,由不知何时赶回的马尼德亲自审讯之后,哈迪坎承认并交代了除贪污之外的其他许多罪状,只是这其中并不包含刺杀联盟议长,以及嫁祸沃特扎昆的阴谋,“我想您之前怀疑的方向恐怕错了,又或者,身为主谋的您只是想在被断罪之前,拉下这个对手陪葬?”
“你在说什么话啊,雷德阁下,我什么时候欺骗过您?”没能翻案这件事似乎对沃特扎昆打击很大。与几天前那个一腔怒火,誓要东山再起的侯爵比起来,现在的他远没有那时的自信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刺杀公爵,那位联盟议长!将他杀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没有好处是吗?议长阁下突然离世,您很可能会被选为新的议长吧?”
“如果我希望那样的话,根本不会用这么愚蠢,这么显而易见的方式去做!何况,就算我不是议长,议会中拥有最高权力的那个人也仍然是我!公爵阁下与我是站在一边的!”
“即便您说的都是真的,沃特扎昆阁下,这些也只是您的一面之词。即便我愿意相信您,那些将要审判您,乐于从您手中夺走权力的议员们,恐怕也不会相信。”
“没关系,如果只是那几个议员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摆平他们!我手里有足够他们放我一马的把柄在,再答应他们放过我之后会得到的好处,这样威逼利诱一定没问题的!”
“您想要用这些威胁,或者贿赂他们吗?只要他们趁着这个机会除掉您,那些用来要挟他们的把柄自然会烟消云散,而属于您的那些财富,对他们来说同样唾手可得。”
“不,不一样!还有你在啊,我亲爱的雷德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不会眼看着那些同样属于你的财富最后流入其他人的腰包吧!”
“您这是要将家业整个托付给我吗,沃特扎昆阁下?”
“如果您能控制住整个议会,不让他们这样草率地对我宣判,的话————”
“好,我试试看。”
拿着沃特扎昆提供的情报,与这位老侯爵常年积累起的庞大财力,在萨丽安娜与马尼德的协助下,凯撒雷德侯爵比预期还要顺利地控制了每一位现任议员。
“恐怕我还是没办法放你出去,扎昆阁下。”又过了几天之后,雷德拿着一封众多地方贵族联名的书信到地牢中看望依旧在担惊受怕的沃特扎昆,“那些地方贵族对于议长遇刺的真相非常执着,全都要求严惩真凶,也就是你,扎昆阁下。”
“————这些蛀虫,居然在这种时候集体跳出来咬我————”看着那封联名信,原本已经在地牢中日渐消瘦的沃特扎昆,仿佛身上又被多押了一层枷锁般,变得更加虚弱。在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之后,沃特扎昆才又重新开口:“雷德阁下,请您,请您接任联盟议长一职————”
“我这个乡下草民出身的佣兵,哪里消受得起这般福气呀?”
“您说什么呢,雷德侯爵?您可是救国英雄啊!在整个联盟领土上,都不可能会有将您看作平民的愚蠢之徒!以您尊贵的身份,和曾经立下的伟业,由您接任议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您这是要我变成众矢之的,变成原议长遇刺最大的受益者吗?”
“以您的威望和实力,根本不用担心这种问题!那些妄图攻击您的贵族都会在强大的骑士团面前乖乖闭嘴的!只要您成为议长,要为身为您岳父的我免除罪行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现在完全掌控了议会的您,只要稍稍以武力威慑一下,那些地方贵族除了服从根本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在地牢中呆了这么久,似乎让您的思虑也变得短浅了呀。”雷德听着沃特扎昆的请求,不觉哑然失笑,“如果是平时的你,稍稍思量一下,也该想到,我明明有更好的做法,不是吗?”
沃特扎昆看着眼神中带着怜悯和嘲笑的凯撒雷德,反复琢磨着刚刚的这句话。当他想到了这其中那个自己不曾设想过的前提,恍然大悟后接踵而来的,是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写满双颊的悔恨。
“————是因为,安娜吗?”沃特扎昆艰难吐出的几个字,几乎要被带着哭腔的哽咽淹没。
“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到老泪纵横问出这个的沃特扎昆,凯撒雷德似乎稍稍放心了些,收回了目光中带有嘲笑的部分,“就我自己来说,我不恨你。你是个还算不错的合作伙伴,只要利益一致,我可以放心地将背后交给你。相对的,对于辜负了你的信任这件事,我也十分愧疚。”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沃特扎昆能够想清楚整件事是怎样的,但唯独对于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出答案。也是因此,他在此之前从没将这个作为前提,去设想过这件事的真相如何。
“因为没有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