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地下黑市
“不可能!委托者提供的情报不可能有问题,而且我也派人确认过了!”
戴着墨镜的中年人对着木桌用力一拍,上面摆着的天秤摆饰摇摇晃晃,天使与恶魔的金属饰物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从贫民窟钻入黑市,下水道附近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的不起眼的暗门,走过狭隘阴暗的褐砖走廊,进入后就是这间小小的暗室。
没有阳光能照进这个飘着淡淡霉臭味道的地方,唯一的光源是木桌上摆着的金属烛台,以及四面墙角上的四个被熏的昏黑的蜡油灯。
这个地方原来是暗杀协会的拷问室,不过后来废弃了,改为了下达委托的传讯室。
四面看起来只是厚厚的砖石墙,但事实上都是为了折磨被囚禁的人,而专门挖空了墙体的内部,特制为中空的结构。
于是导致这个拷问室的隔音效果特别强,无论被拷问的人发出多么歇斯底里的哀嚎,都不会有一丝能传到外面去。
只是看着墙上生锈的铁链和枷锁,以及那些只为了折磨人脆弱的神经而设计出可怖形状的刑具,伊丝娜就从本能上感到一阵胆寒。
“但那个目标的头发不是纯白的,是银色的......”
伊丝娜有些犹豫地说着自己见到的疑惑。
“银色跟白色差很多吗?!啊?!”
墨镜中年人又猛然拍桌,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唾沫横飞地大吼着。
“委托人说是白色那她就是白色!你觉得她是银色的那是你自己觉得的!!”
他像是训斥小孩一样,把竖成剑指的手往桌子上猛敲,又发出“当当当”的脆响。
“......呃......暗杀目标是叫“铃音”来着,她说她叫米娜......不一样......”
伊丝娜捏了捏手里通体漆黑的匕首,试探性地说着自己的借口。
“她说什么你都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你他妈的是第一天当暗杀者吗?”
墨镜中年人更愤怒了,用手背在桌子上连续敲出一连串暴栗,吓得伊丝娜往后缩了缩脖子。
“她说她是你爹就是你爹?我说我艹你老母我就艹你老母了?!!!”
“......呃......嗯......”
伊丝娜支支吾吾地找着最后的理由,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对方还是说服自己。
“可她应该不是魔法师......从头到尾都没用过魔法......”
“不是都说了她受伤了用不了魔法吗?你又说她用不用魔法干什么——!!!”
随着刻意拉长的最后一个字音,桌子上响起一大串恨铁不成钢般的“咚咚咚咚咚”
“......可是她的体能很强......”
伊丝娜的声音细如蚊蝇,头已经快低到地上了。
“强强强,你在放什么屁话!一个魔法师都能比你强了?!”
墨镜中年人暴跳如雷,直接站起来,快步走到伊丝娜面前。
“平时都说让你练让你练,你老是偷懒!”
“偷懒有什么用?!现在连个魔法师都打不过了,哪天真死了怎么办?!”
中年人的鼻头气得上下收缩着,墨镜随着抬起,露出他那愤怒的眼神,眼角有些抽搐,高高抬起了手掌。
“......”
伊丝娜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习惯性扭过头去。
“......”
但手掌僵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妈的!”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算了。”
“给你黑鸦这名字,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中年男人转过身去,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呆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你得承担起继承它的责任......获得继承它的资格......”
伊丝娜知道他又开始回忆他那些陈年往事了,待会又要把他说了无数次的黑鸦组的往事一一列出来絮叨。
比如黑鸦组以前是暗杀组织里多牛逼多牛逼的分组,在皇城里多赫赫有名,以前有多少牛逼哄哄叼得不行的人,手上做的单子有多少有多快,兄弟们是多么的两肋插刀,多么团结一致,以及黑鸦组的人是怎么死光光到只剩下他一个整天唉声叹气的废物中年人的。
伊丝娜早就听腻了,但说到底对方也是在她小时候——小时候伊丝娜跟随的冒险团,在一次失利团灭到只剩伊丝娜后。
伊丝娜无处可归,作为无权无势的贱民,免不了沦落到当供人消遣的年轻奴隶的下场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黑鸦收留并教育了她几年,而伊丝娜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
————
多年前
贫民区的一个暴雨夜里。
贫民窟里的排水系统不是一般的差,遇到下雨,或者像现在这种下暴雨的情况,由于排水系统堵塞,街道都会产生大量的积水。
黄土泥砖房屋上化下来的污浊泥水,混杂着排水渠里反涌上来的排泄物,以及贫穷人们的生活垃圾等等乱七八糟的玩意,导致街道上满是极其恶臭的污水和黑色的淤泥。
黑鸦穿着黑色的风衣,背靠着墙,叼起一支烟,一只手遮住风,用另一只手指尖冒出火焰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呼出一口白雾。
“呼——”
男人脚下是一块不算高的石阶,勉强把他跟漫街漆黑的污水隔了开来。
“啧......真臭......一直住在这种鬼地方也是有够惨的......”
头顶上是一块伸出来的木房檐,密集的雨水从屋檐的边缘落下,击打在充满腐烂和恶臭气息的污浊里。
“喂。”
黑鸦对着雨里的空气说着。
“该把钱包还给我了吧。”
无人回应,只有数不清的雨水落在贫民窟的木板上和污水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黑鸦旋即叼着烟,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夜里闪烁得雪亮,转过身。
猛然反手将匕首刺入身旁的木门当中,只是一拧,早就腐朽到了极限的木门发出一声脆响,断了。
随着黑鸦用力一脚,脆弱的木门轰然倒塌,不知荒废了多久的老房子里扬起了浓厚的灰尘。
而那满屋黑褐色的烟尘中,瞬间疾射出一支生锈的小刀,咻的一声,霎时已经逼近了他的面门。
但黑鸦只是在空中随手一划,条件反射地将小刀精确地弹开,然后他的匕首在空中旋转半周,正手握住。
下一刻,一个娇小的身形从阴影中猛然踏出一步,突出的漆黑长匕与黑鸦的匕首猛斩在一起。
滋啦的一下,一点火星从黑鸦的匕首上溅起,此时被弹飞的投掷小刀才刚好插在旁边的泥砖墙上,刀刃没进泥缝中半寸。
但在两支匕首的刃口颤抖着在半空中较力的一刹那,黑鸦立马察觉了有古怪,因为那支漆黑的长匕居然能切入他的匕首刃口当中,他预感到不过瞬间他的匕首就会被斩断。
于是只是在交接的那一瞬,他就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改变他的施力角度,在半空中猛然转手,将正面刃口的交接改为对刀身微倾的外推,拇指按着刀柄猛然用力,将刺来的黑色长匕斜斜拨到一侧。
然后左手趁着对方一击未中,在惯性中还没有调整出下一次进攻的招式,黑鸦立马顺势往前一迈,左手骤然间掐住对方的脖子,一下子向上提到半空中。
四肢悬空的身影立马失去了安全感,两条腿在空中拼命乱蹬乱踢,右手的匕首眼看着又向黑鸦的手臂砍来。
黑鸦直接粗暴地将匕首猛地一横,一刺,整个刀身瞬间没入,直到刀把完全抵上,刀尖带着鲜血从另一侧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