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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熊熊的烈焰里,那道银白色的身影直直腾跃到空中。
此时在她身旁的,是她被踢入岩壁后,炸到高空之中消失不见的巨大碎石,此时才恰好迟迟落下——说是迟迟,实际上只过去了短暂的数次呼吸的时间而已。
抬腿,弯曲。
大幅抬起的雪白小腿,身上的黑炎瞬间压制熄灭后,暴露出大腿根部那结结实实,努力挤压出的姣然有力的弧线。
随着猛然间的转身,米娜全身肌肉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骇人力量,遍布银鳞的小腿狠狠地踢在巨大的花岗岩块上。
顿时,一颗又一颗密集的巨岩便如攻城的炮弹般,“嗖嗖嗖”的发出阵阵剧烈的破风声,朝着地上的伊丝娜疾轰而出。
实际上,她们几乎没有可以交谈的空间。
瞬息之间爆发的高速战斗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一切都是依照绝对的本能来进行。
就只是简单的你死我活,纯粹的厮杀,如果有,甚至愿意用上利爪和尖牙。
但她们都在努力地克制着这种本能。
伊丝娜往前踏出一步,一刀,一刀,剧烈的黑芒直接爆发在碰撞的飞岩上,骤然间震荡出声声炸响。
岩块接触爆炸的瞬间,便粗暴地被气化为浓烟、白茫茫的数不清的石粉、以及瓢泼般的灿橘色熔岩,明晃晃地闪着耀眼的光点,弥漫在雨夜中,没头没脑地遍地散落着。
仿若懵懂初开的男男女女,在夜晚暧昧的大会上,看到的那漫天的璀璨烟火般美丽。
而伊丝娜赤裸着迈步挥刀的黑色身影,那有致的曲线被金色的焰火勾勒出稳健而沉着的边缘,且恰恰处于这些灿烂的星火当中。
真帅......不,应该说真美吧......
米娜心想。
按理说,任何的战斗,都需要思考,都需要总结信息并推断战斗策略,才能取胜。
但伊丝娜明显没这么做,也没这么想过,即便是面对未知是绝对恐惧的,她对米娜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再生能力变态”“身体素质变态”“防御能力变态”这些连瞎子也看得见的客观事实而已。
哪怕是偶然间米娜显露出的某种近似于时间停止的瞬时超高加速,伊丝娜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这是什么能力,又该怎么解决,因为她只想快点输。
她对于自己的所有的能力都是有所保留地施展的,几乎是大致确定了不至于杀死米娜才敢放心使用,说到底只是为了骗米娜动杀心,因为她知道米娜只要疼了害怕了就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机器,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暴力逻辑。
但反过来,因为伊丝娜不断地保留实力,米娜这边也几乎对伊丝娜没太多的了解,她其实内心甚至感到极度的惊恐和不安,只是没有流露在表面情绪上,一直在像个面瘫一样拼命克制着自己疯狂躁动的杀戮欲,一直在给自己找回人类的情感,对自己喊“这是伊丝娜!”“这家伙是伊丝娜!”“不能对伊丝娜用全力!”
对她而言,伊丝娜几乎每打一小会儿便会判若两人,释放出一些在上一刻难以想象的力量和技艺,一边摆出一副被全世界欠了很多钱一样的痛苦表情,然后开出一些堪比暴种一样的离谱大招,比如这不明不白的黑炎到底是什么效果,这犯规的指数级暴涨的斗气又是怎么回事等等。
这相当神奇的忽上忽下的表现,导致米娜对伊丝娜的实力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估值,越打越觉得恐怖和害怕。
且事实上这也是伊丝娜在理性控制的结果,来到下城竞技场这种没什么人的地方,她本可以上来就开大招,但这样只要对方控制好力道就不会有最终的结果,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两人的情感一拍两散。
不断的产生新的未知让米娜感到恐惧,再偶然施加一些过分的伤害,从潜意识层面上暗示和警告米娜,她面前是个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随时可能发神经突然夺去你的生命,你必须立刻杀死她以免夜长梦多。
这种精心设计的精神层面上的逗弄,换作常人早就杀心骤起了,根本没必要陪着伊丝娜玩无聊的过家家,也就米娜恰好也是个特例,也是个无聊透顶的神经病。
于是这俩人的打斗一面像是张牙舞爪的你死我活,一面又像是两个神经病在欢快地调情一样。
不过不会有问题的是,她们两个人都对自己有准确的预估,而她们恰好都已经逼近自己能力的极限了。
伊丝娜释放出的黑炎正是这场战斗即将结束的预兆。
那犯规玩意是她的能力之一,体内的武斗气息化作的伤害性技能,虽然近似,但远远算不上是魔法,只能算作类似造物一样的存在——魔法本质上是直接控制大量元素粒子,但是则黑炎是创造出来一种可以影响周围物质的虚构气息体。
接连不断飞来的巨岩令金色的雨露模糊了伊丝娜的视线,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疾速飞来。
她甚至知道米娜下一步想干什么,想抓住她哪一个攻击节奏的空档。
伊丝娜相当配合地把劈斩状态的右手顺势高高甩到身侧,定格在半空中,闭上了眼睛。
于是,在转瞬间,她相当满意地感受到,随着劲风吹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在面前掠过后,再也无法控制到的,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整条右臂。
再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满天的血色齑粉,那是她上一瞬仍然能称之为右臂的东西。
以及被击飞到血红色的空中,不停旋转尖啸着的黑齿。
面对面的交谈当然不是没有意义的,伊丝娜并不是为了从米娜口中得到宽恕自己的理由,而是得到合理地去死的理由。
她只是再次确认了,觉得死在米娜的手上是值得的,因为她与米娜存在着灵魂间某种独一无二的联系。
愚蠢的,温柔的,得不到珍惜的人。
执拗的,死板的,想要回报他人的人。
这种浪漫又弱智的嵌合,令伊丝娜觉得米娜是完全符合夺取她性命的人选的。
伊丝娜瞬间从地上腾空跃起,强忍着从灵魂上几乎被车裂的剧痛,那种宝贵的地方被一次次摧毁的梦魇,几乎侵占了她所有的思绪。
但她在思绪中依旧留下一席给米娜。
“你怎么了?!!哈啊?!这都打歪了吗?!!”
伊丝娜继续发出愤然的怒吼,转身一脚踢在空中旋转的黑齿上,踢在那血淋淋的刀把上。
下一刻,如同一道闪电般,黑色的威光夹杂着紫雷,尖锐地撕破了音障,荡出一圈圈轰然的气漩,自上而下穿过了竞技场的雨幕,直接刺入方才撕碎了伊丝娜右臂的米娜那裸露的脊背。
叮——!!!
金属嗡鸣般的巨大脆响。
黑齿犁开了背部的肌肉,结结实实地碰撞在米娜露出的如钛金般银白光滑的骨骼上,然后利用骨隙的角度,直接呼啸着反弹回空中的伊丝娜身边。
一脚,一脚,一脚。
随着伊丝娜腿部的动作,激射而出的黑齿不断地在脊骨上反弹又收回,高频闪烁着形成一道道散布的黑色光锥,看上去像是个巨大的厨房搅打用的竹把,旋转着,搅动着雨夜的气流,汹涌如涛般的破坏气息在空气中撕裂出无数悲悯的裂缝。
只是数次踢击后,米娜的身上就再次骤然腾起了暗紫色的黑炎,且随着后续一次次高频率的激烈碰撞,身上的黑炎仿佛瞬间呼吸到了大量高纯度的氧气般,不断发生高强度的剧烈爆燃,从喉咙和眼眶喷涌跃动的黑色火舌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冷静。冷静!”
由内到外熊熊燃烧的剧痛拼命灼烧着米娜的神经,但撕碎了伊丝娜右臂的那切实的手感,在手上恶心地不断唤回着她的思绪。
伊丝娜猛然用仅存的左手抓住回旋着弹来的黑齿,紧紧握着,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凶光。
“喝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