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银白色的身影默默地站着，站在遍布疮痍的焦黑大地上，手中举着一摊如烂泥般的少女，指尖像铁枷般牢牢锁住了咽喉，她的脑袋歪斜着，被死死钉在了半空中。
白色的水帘被风吹拂着，从废墟上不断掠过，暴雨像是大海上一阵一阵的浪花一样汹涌着，拍打在那银白色的坚硬礁石上，打得那粘连的漆黑的枯叶都不停地摆动着。
伊丝娜的酮体无力地下垂着，冰冷的雨水淋遍了全身，从失去了神采的头颅，淌过已经扭曲且变形的腰腹，溢出仍抽搐着摆动的腿内，流到鲜血淋漓的足趾，大滴大滴的悔恨混杂着释然，砸到地面上绽开晶莹的冰花。
她的右手已经不翼而飞了，漆黑的长匕从烧成焦炭的左臂上掉落，失望地在碎石间弹跳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奈地粘着焦黑断裂的手指一起躺在了泥泞里。
“你现在满意了吗？伊丝娜。”
米娜冷冷地开口。
她的身上本该有无数的致命伤，本不该再能动弹，至少在之前的一会儿里是这样的。
但现在她沐浴在天霖中的躯体上，看不到半分打斗留下的污浊，像是羊脂般的肌肤白腻得近乎刺眼。
“......呃......”
伊丝娜说不出话。
腹部上下内外都在发出剧烈的闷痛，没办法控制自己腹间的肌肉。
大概是因为骨盘碎了什么的，或是脊椎真的断了，下半身没有任何能控制的知觉。
“如果现在放着你不管，以你现在的状态，也很快就会死了吧......”
“即便我不掐断你的脖子。”
米娜静静地注视着伊丝娜的脸，手上越握越紧。
伊丝娜的意识逐渐模糊，因为大脑缺氧而两眼翻白，脖子发出濒临断裂的咔咔声。
顺着跨间被扯出的嫩红色肉瘤，体液不断滴滴答答地从身上流出，这是濒死时不受控制的正常的失禁。
是绝望吗，还是亲切吗？
即将到来的死亡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那么......再见了......谢谢你。”
米娜轻轻说。
咔擦——
细微的断裂声后。
伊丝娜重重跌落到了泥水上。
啪——
眼前是雪白的，是溅起的泥污。
身上是柔软的，是冰冷的雨点。
眼皮很重，视线一片昏暗，几乎没办法纳入任何光线。
这就算是死亡了吗？好像也没多快......
“真难看呢。”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
“■■■■■■■，■■■，■■■。”
像是噪音一样的刺耳沙沙声。
很烦。
背上砸落的雨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很安静。
哒哒哒，只有脚步踩着积水的声音。
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指尖托住了，向上抬起。
“确实有点没想到，呵呵......”
面前是一张少女的脸，银色的长发和雪白贴身的长裙，手上撑着一把樱色的油纸伞，身边散发着淡淡的水蓝色荧光。
米娜......不，眼前的是缇娜......
米娜在记忆里不会露出这种笑。
“清醒一点，你还没死哦。”
缇娜笑吟吟地注视着伊丝娜，瞳孔里是金灿灿的颜色。
“呃......”
伊丝娜努力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雨还在下，只是被缇娜雨伞遮住了。
米娜不见了踪影——
不，并不是不见了，她不知道怎么的，仰面倒在了自己身下，正垫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双眼怔怔地望着天空。
“你......咳咳......你把她......呃咳咳......怎么了......！”
伊丝娜的声音在疼痛中带着怒意。
“吖~没有哦，我可是好人，我什么坏事也没干哦。”
缇娜耸了耸肩膀。
“她自己躺下的，这可不赖我。”
“......什么意思？”
“嘁......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她只是个小人偶而已哦，发条用尽了的话，人偶就不会动咯~”
那天缇娜入侵传讯室后，用刑具准备把她分成一块块来玩的时候，顺口有说过这件事，不过伊丝娜完全没当回事......
也就是说，米娜用尽了力量，就这样望着天空直直倒下了？自己也跌在了她的身体上？
“那......人偶什么的......等等，你还知道她些什么？”
“嗯哼，我可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呢，我只知道我所知道的东西。”
“别什么都只说一点点哇......说了跟没说一样......”
伊丝娜叹口气。
“所以，你明明一开始就在，中途消失现在又出现，想干什么？”
“你......是又想交易吗？”
“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要解决这种小事情的话，我当然一开始就会跟你谈的咯~毕竟算是生意嘛......”
缇娜咧嘴一笑，脸立马贴的很近。
“而且要是交易的话，你肯定想让我把你俩一起救吧~那你可支付不起呀——”
“一起救......你是说米娜会死吗？”
“当然咯！人偶用尽了发条什么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哦~虽然现在她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就是了。”
“所以重点是什么？！你别扯东扯西的！快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伊丝娜突然有点焦虑。
“呀哈~小伊丝娜真是咄咄逼人呀~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吧~”
“反正有的是时间，嘿嘿~”
“首先呢，我现在不是来跟你做交易的哦，我是来给你送福利的。”
“福利？”
伊丝娜没觉得惊喜，因为说到底，无论是交易还是送礼，都只是缇娜为了获得愉悦的借口而已。
这恶劣的家伙只要看到自己苦苦挣扎就会很开心......
以至于到后来她都不再哭喊和求饶了，像个木头一样，只剩下身体的条件反射，因为她知道那样做只会让缇娜变本加厉。
“是哟，认识了这么久，我想，给小伊丝娜送点小奖励也不错吧~”
“那么现在，我可以免费救你或者她其中一个人，你要选择哪个呢？”
“救米娜。”
伊丝娜毫不犹豫。
毕竟她早就已经想好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啊？”
缇娜愣了下。
“救你的话没有什么条件哦，但是救她的话......”
“救她。”
“居然这么爽快吗......？”
她不太高兴地努了努嘴巴，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颗小小的白色药片。
“喏，我刚刚找来的哦，你不是问我去哪里了嘛？我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花了点小小的时间呢~”
旋即，缇娜又露出了残忍的笑。
“不过你要自己喂她哦，我可不想碰她呢。”
“但是你现在没有手了，只能用嘴巴喂了，对吧，哼哼~”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伊丝娜另一个地方，那是被米娜撕扯出身体的肉袋，上面是个颤颤巍巍的小嘴。
“......好。”
“那~那......我帮你塞进去咯~”
缇娜挤出有点颤抖的笑容，但眉头却不禁深深皱着。
她把细长的手指竖在伊丝娜面前，嗖的一下在白皙上腾起一团紫红色的火焰，在噼啪作响中，在跳动的剧热中，那一根根指节在意味深长中弯曲了，又缓缓伸直。
“当当~快看，是这样的哟~”
像是为了警告伊丝娜，她即将从珍贵的体内承受的耻辱和剧痛。
“......嗯，你做吧......”
“你选救了她，你会死的哦？明白吗？”
“明白。”
“......会很疼的哦？”
缇娜继续说。
“嗯，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的做法更过激更残忍。
“那，来了哦？”
“好。”
伊丝娜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真的不再想想？”
“不用了。”
“......”
缇娜沉默着。
“......小心别把药片烧坏了......”
伊丝娜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临时嘱咐一句。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关切。
“......你这家伙......”
缇娜捏着拳头，肩膀微微颤抖。
“什么......？”
“......你可真是个白痴......”
“......嗯......？”
久久也没有感受到，在预想中那火舌在体内跳跃着舐舔所带来的剧痛。
“......怎么了？”
伊丝娜不禁睁开眼。
“你他妈是白痴吧伊丝娜！”
缇娜一拳打在伊丝娜脸上，砰的一声。
“你完全不想想自己吗？！你真的就完全没打算活下去了吗？”
“想想未来啊伊丝娜！你的人生规划里难道就没有自己吗？你的目标呢？那我呢？我呢？！”
缇娜恨恨地喊着，抛掉了纸伞，忍不住一拳一拳捶打在伊丝娜的脸上，但是伊丝娜并不觉得疼。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啊？我救你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让我看你这样子发神经吗？！你以为是谁给你的生命！！”
“明明......明明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想想这一路走来都是谁在帮助你的啊？！你那该死的人生，本来早就结束了的人生，你那该死的生命难道不是我给你的吗？！！”
声音里带着哭腔。
“为什么？我跟你这么多年，你都不看看我，想想我的事情。”
“在你身边帮助你，一直给你力量的人，不是我吗？这不好吗？！这还不够好吗？！”
“反而是这么无聊的家伙，才跟你认识了几天，你怎么就为了她连命都不想要了？！她明明只是个空洞的人偶好不好！！”
是第一次，伊丝娜在雨中看到了有些歇斯底里的缇娜。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伊丝娜.....”
“是外貌吗？明明我跟她长的一样啊！”
“是性吗？难道我给予你的还不够多吗？那明明是正常人一辈子都体验不到的快乐！”
“是帮助吗？她到底帮了你什么啊？！明明每次你快死了都是我来救你的啊白痴！！！”
“你真是个白痴啊啊啊啊啊啊——！！”
银发吸满了雨水，湿漉漉地粘在缇娜的脖子上，长裙也浸得半透明了，贴在少女的身上，模糊地显出轮廓。
缇娜仰着脑袋，双腿无力地跪坐了下来，扭曲的脸颊上已经泪流满面。
“我只是想找个喜欢你，接近你的借口而已......”
“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