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药馆内。
阿卡拉被简短的敲门声吵醒了。
门缝里被塞进来一封雪白的书信,飘飘然地落到地上,正好一角斜斜卡在了木地板的缝隙上。
吐了一下被塞在嘴巴里的头发——铃音那长长的白色头发睡得到处都是,跟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似的,阿卡拉还是第一次跟别人睡同一张床,所以是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
费劲地拨开了铃音抓在胸口的手,推开铃音紧紧夹着自己腰的大腿,以及她那睡得自己满脸都是口水的脑袋。
阿卡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上还有昨晚被铃音不小心啃出来的牙印子,红红的肿肿的......
“姐姐.......阿卡拉姐姐......”
神经病......身旁的铃音还在睡梦里一直喃喃着,甚至还吧唧嘴,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色色的东西......
少女香香甜甜的气息就萦绕在身边,被窝里有着清晨甜腻的温度。
嘛,虽然倒也不会很讨厌就是了。
用手摸了摸铃音软乎乎的小脑袋,她立马就像小猫一样缩了缩精灵那长长的耳朵,紧闭着眼睛的脸蛋不自觉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阿卡拉爬起身,随便套上了件衣服,走到门前,拿起信件。
“您好,阿卡拉小姐,我是伊丝娜......”
......
......
“嚯嚯......”
阿卡拉看着信件的内容,一边捏着下巴,一边慢慢地点头。
“嗯......晚上见面是吗......确实呢,好久没见了。”
“咦?姐姐你在看什么?”
在阿卡拉看了一会儿信件之后,铃音也转醒了,正站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啊,一个认识了几年的客人吧,说是有些东西想问问我。”
阿卡拉扭过头,摸了摸铃音的脑袋。
“是个很特别的家伙呢......嗯,恰好竞技场的爆炸我也想问问她来着。”
“唔唔......”
铃音边反过来用脑袋蹭着阿卡拉的手,突然瞪大了眼睛。
“哇!那天的超级爆炸,是你说的那个客人干的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阿卡拉有点犹豫。
“我也不太确定,毕竟我没有亲眼看到她,只是单纯的猜测而已——我觉得大概率是。”
“唔姆......好吧......”
铃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闭着一边被揉了头发的眼睛,扭扭捏捏的。
“话说,阿卡拉姐姐,我来格莱尼尔几天了,之前定下的旅馆......我还没有跟旅馆那边通知过退房间,这两三天一直待在这里,明明预约了但是没去......”
“我......我想去跟旅馆里的姐姐们道个歉。”
“道歉?”
阿卡拉愣了一下。
“旅馆没见到客人的话,会自己取消......”
然后她又忽然反应过来了,笑了笑。
“铃音是想出门吧?昂?”
“唔呃......”
铃音有点不好意思地勾起手指,挠了挠有些发红的脸蛋。
在格莱尼尔,精灵族想在人类的领地上走动而不被随意动手骚扰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阿卡拉走到杂物堆旁,不知道从哪里随便翻出来了一个皮质项圈,朝铃音比了比。
项圈上面镶着向外的铁钉,明晃晃地闪着光,连接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想戴,是吗?”
透过竖起的皮质项圈,那代表拘束的圆形的中间,阿卡拉笑眯眯的,朝着铃音歪了歪脑袋。
“想.......唔......”
心脏在加速跳动。
铃音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卡拉的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耳朵几乎能听到自己胸口内在疯狂撞击的声音。
想被姐姐牵着——
这句话在卡在了喉咙里,梗拧着没能说出来......
——
————
苍灰色的城墙上。
墙外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色荒原,随着风在大地上阵阵吹拂而过,漫漫的原野上涌动着大片大片的草浪。
“啧,呼——这天空,感觉比海还蓝。”
男人一只脚踩在城墙凸起的石岩上,习惯性地呼出一口缭绕的烟雾,但喷吐的一瞬间就被高处猛烈的风吹散了,上半身那黑色的风衣被扯得像雨燕的翅膀般拍打着。
“说得好像你见过海一样,夏生。”
在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高大却瘦削的中年人,两只眼睛眯成了微弯的缝隙,完全看不到眼珠子的模样,只是他的嘴角在莫名地上扬着。
黑鸦——不,夏生,这个背着长刀的眯眯眼是如此称呼黑鸦的。
“马上就能见到咯,我正准备去精灵族那边玩一段时间。”
黑鸦虽然言语轻松,但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皱着眉头,盯着远处的方向。
“怎么了?现在才想起来给你的兄弟们报仇吗?”
眯眯眼身后宽大的木质刀鞘足足有人高,上面缠满了厚厚的布绑带,已经被岁月和血迹染成了遍布黑褐的灰黄色。
“不对啊,要报仇的话你不早该去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字段粘稠。
“是那个小龙女的事?”
“......”
黑鸦沉默着。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为女人?夏生你可真有种啊!”
突然,眯眯眼猛地笑着伸右手,直直往黑鸦的肩膀上拍去。
呲——
黑鸦骤然暴起,一抹鲜红的血箭射向了空中。
“哦?”
听不出是疑惑还是惊讶,眯眯眼只是继续面向着阴沉着脸的黑鸦,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自己那被匕首洞穿在半空中的右手掌,完全并不属于自己。
“......夏生?”
“艹,你别对她动手。”
黑鸦的额头上青筋凸出,一字一顿的,杀气腾腾的双目死死盯着这个眯眯眼。
“命令我?”
“我他娘求你。”
“哦?”
“你是半神的杂种,你肯定知道她。”
“当然知道,全城都知道。”
“我求你别对她动手。”
“为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在相识患难多年的份上,康德。”
“打感情牌?”
“是。”
眯眯眼扭了下头,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
康德,传奇的猎魔人,不过半神混血种这个极其罕有的身份,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黑鸦算是其中之一。
“夏生。”
“......”
“夏生啊夏生......居然拿命玩过家家,可真不像你啊。”
“......”
“你去精灵的法丝纳,有什么准备吗?”
“没有。”
“那你还能回来不?”
“难说。”
“嗨——”
康德伸出另一只有些干瘪的手掌,拍了拍黑鸦耷拉下去的肩膀。
这次黑鸦没有再捅穿他的手掌。
“你想,如果你回不来的话。那我杀了那个小龙女,是否也没什么关系吧?”
“......”
“是吧!饲育员冈本夏生先生!”
“别狗叫......我一定会回来弄死你。”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黑鸦吸了口气,眼神认真。
“如果我回来以后,发现伊丝娜死了,那我肯定会杀了你。”
“嗨——......”
康德只是扭过头笑了笑。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也许会跟黑鸦这种大话再互驳两句,因为他们俩真打起来,死的肯定是黑鸦。
不过这次,他倒是默许了这种无聊的大话。
因为跟未来的死人计较言语,是没什么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