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类得知了梦魇的真相，那人类就会毁灭。
从梦魇克图格亚口中道出的话语，就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妮芙洛蒂强迫自己不去深究这其中的细节，她也不想明白。
有些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
“所以……”
她看向克图格亚，看向了这个明明没有任何语气起伏、却开口便能散发出强大压迫感的梦魇。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不是。】
“那你究竟为什么找我？”
【我要带你走。】
“你……呃，带我走？”
“呵。”
闻言，艾莉莎忽然冷笑一声。
“很大言不惭嘛，做得到就来试试看啊。”
她好像有点生气了。
不，没那么简单。妮芙洛蒂能感觉到一股愤怒，一股纯粹的愤怒。
虽然她经常不小心惹毛艾莉莎，但对方的怒火往往来也快去也快。可现在不同，艾莉莎的怒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就像是永远都不会枯竭似的…
她就像一条沉默的龙。
龙都有逆鳞，而克图格亚恰巧就触碰到了那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怎么，哑巴了？”
【你似乎生气了。】
“有点。或者说，我现在就想把你的脑袋揪下来打爆。”
就算对方是梦魇，也请别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妮芙已经好久没见艾莉莎这么有攻击性了。
她慌忙拦在二人……哦不对，是拦在魔女和梦魇之间。
“总、总之，我们可以先聊一聊……可以吗？”
“聊什么？”
“就比如……嗯，亲爱的克图格亚先……请问您是先生还是小姐？”
【梦魇没有性别这种低效的东西。】
“给我向全世界的雌雄生物道歉啊！”
【好的，我道歉。】
“好、好吧…总之克图格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因为我要毁灭人类文明。】
“哼，那我就要毁灭梦魇文明了。”
“别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你们两个都是！！”
妮芙洛蒂感觉自己快疯了。
“而且说到底，带走我和毁灭人类有什么关系吗？有吗？！”
【有啊。虽然我要毁灭人类，但我不想毁灭你。】
“呃……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其实也是‘人类’这个群体的一员？”
【是哦。】
“天然呆啊你！！身为梦魇能不能不要有这样的萌点啊！”
【你是在夸我可爱吗？我欣然接受了。】
“不是……你……我……”
妮芙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已经濒临宕机了。
见她这样，艾莉莎小熊摊手。
“你知道我刚才是什么感觉了吗？”
“呃啊啊，也许这就是对牛弹琴吧…”
【请问牛在哪里，琴又在哪里？】
“你……算了，说实话，你还挺有礼貌的。”
【谢谢。】
“别谢我了，算我求你。”
【好的。】
妮芙洛蒂拍了拍微微发痛的脑壳。
“好了，好了。现在，克图格亚你听着。”
【我在听。】
“你对我有奇妙的好感……虽然原因不明，但总之就是有好感，对吧？”
【对。】
“这件事我了解了。但即便如此，你也依然想继续毁灭人类文明，对不对？”
【对。】
“你为什么要毁灭人类文明？”
【这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没有意义。告诉你也只是在增加你的烦恼。】
“行，那我们各退一步。假如我愿意跟你走的话，你愿意放过人类文明吗？”
“我不同意！”艾莉莎立马抗议。
“等等，先听它怎么回答…”
“总之我不同意！”
“好好。”
听完妮芙洛蒂的问题，克图格亚居然又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它似乎是得出了结论。
【不行，我还是要毁灭人类文明。】
“可我不希望你毁灭人类啊。”
【我不听。】
“那我们就没得聊了，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结果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说实话，在得知梦魇可以沟通的时候，妮芙洛蒂还是怀有一丝幻想的。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交涉去改变什么，但事实证明，至少现在的她还什么都做不到。
能不能输入“我什么都做不到”密码，然后直接登录超级无敌炫酷灭世魔王号啊？都毁灭吧，赶紧的。
“聊完了？”
“嗯，我没活儿了。”
“那到我了。”
艾莉莎双手插兜，她向前两步，直接站在了克图格亚面前。
“你想带她走？”
【嗯。】
“那就打赢我。”
风暴魔女的声音很平淡，但她的身影就像一堵墙。
就连梦魇克图格亚也能一眼看出，如果不越过这道墙的话，就绝对无法抵达对岸。
【战。】
“很好。”
艾莉莎迈起步子，走向水族馆外。
“跟我来，不许弄坏任何东西。不然直接给你判负。”
【好。】
克图格亚收敛了气息，转身跟着艾莉莎走出去了。
呃，它还挺懂礼貌嘞……
所以这家伙绝对是天然呆吧！绝对是吧！！
妮芙洛蒂在内心呐喊着，但已经没有人能给她回应了。
慢着，自己不是这件事的主角吗？为什么就这样被晾在原地了？
认真的？？
难绷了一会儿之后，她无奈地垂下脑袋，用力摇摇头。
唉，也不能放着那俩家伙不管。
还是出去看看吧，可不能让她俩打到星辰破碎大道磨灭。
梦魇本体的情报还太少了，要是真打到底的话，艾莉莎的胜算很小很小。
妮芙轻拍胸口平复情绪，随后便快步追了出去。
说到底，她还是不希望艾莉莎输。
===几分钟后===
一路追着克图格亚留下的烈焰脚印，妮芙洛蒂来到了一座广场。
这是个蛮宽敞的地方，中央有喷泉水池，四周有不少开着的小店，大概是售卖旅游纪念品的。哦，艾莉莎要找的企鹅娃娃机也位列其中。
然而此时此刻，负责经营的服务机器人全都翻倒在地，胸前的液晶屏不断提示报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克图格亚动的手脚。
梦魇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讯号，将这个火山公园化为了独属于它和魔女们的舞台。
“真方便的能力啊。”喷泉水池旁，艾莉莎正在跟克图格亚说话。
“我就觉得奇怪呢，明明先遣队派出去那么多人，回来之后却根本拿不到多少情报…”
“要么是摄影装置被破坏了，要么就是录制讯号遭到干扰，甚至有不少人命都没了。”
“这都是你们的算计，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而且。】
“而且？”
【你为什么才意识到这件事。】
“……很烦啊你，我又不是梦魇，各种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啊。”
【你太愚蠢了。不适合保护她。】
“是么。”
【我判断，如果让目标留在你的身边，那她一定会被其他梦魇杀死。】
【所以，我要带走目标，亲自保护她。】
“……”
全丸辣！！藏在花坛后面偷看的妮芙洛蒂内心发出了小猫尖叫。
虽、虽然克图格亚能这么说她是很感谢啦，但艾莉莎可听不得这种话啊！哪怕克图格亚的本意是好的，也绝对会让艾莉莎火猫三丈啊！
果然，艾莉莎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看来还是把你的嘴巴打烂更有效率一点。”
【我不介意和你战斗。你会是人类灭绝计划的阻碍。】
“很好，很好。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有负罪感的。”
【负罪感是什么。】
“……啊？”
【你犯了罪吗？或者你准备犯罪？】
“不，负罪感是……我这么说吧，如果一个人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做错事了……”
于是，在正式开打之前，艾莉莎耐心地跟克图格亚讲了整整五分钟的“何为负罪感”。
妮芙洛蒂满头问号。
谢谢你，艾莉莎老师。
但…是不是稍微有点用力过猛了？有必要讲这么详细吗？
要是喊几个不务正业的中学生来，催眠效果肯定没得说。
“总之就是这样，听明白了吗？”
明明刚刚还很不耐烦的艾莉莎却忽然变得很有耐心。
“如果还有什么听不懂的，随时告诉我。”
【谢谢你。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很好，那你准备受死吧。”
【这是我要说的台词。】
她们两个这种微妙的CP感是怎么回事啊？这是碳基生物应该磕的吗？
【你来先攻。】
“哈？什么意思，看不起人？”
【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有病啊你…算了，这样吧。”
艾莉莎伸出右手，开始打手势。
“我教你，这是石头。”
【石头。】
“这是剪子。”
【剪子。】
“这是布。”
【布。】
“石头吃剪子，剪子吃布，布吃石头。”
【嗯。】
“现在我们一起喊‘石头剪刀布！’，然后同时向对方打手势。谁成功吃掉了对方，谁就拿先手。平局了就重来。明白没？”
【明白了。】
“那来！”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艾莉莎出了石头，克图格亚出了剪子。
【你赢了。】
“嘁，没劲。你们梦魇就不能通过肌肉动作提前判断出我的手势吗？”
【能。但那属于作弊行为。】
“作弊就作弊吧，只要能赢不就好。比起活命，规矩有什么重要的。”
【不，规则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人类就是这点不好，所以我要毁灭你们。】
“别忽然这么大义凛然啊你，我会很有负罪感的。”
【我在欺骗你。我是魔鬼，你们死定了。】
“…没必要故意安慰我，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