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派恩恢复意识的时候,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一个热乎乎湿哒哒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感觉好像是……狗的舌头?
除此之外,似乎还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有气流一阵阵的扑在他的脸上,弄得他痒痒的。
大脑逐渐被重新激活,感知向四面八方扩展出去,身体重回掌控之中,他也很快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自从穿越之后,被炮弹炸晕好像还是头一次。
作为穿越前的一只普普通通的脆皮大学生,在这个世界经过战争整整一年的捶打之后,肉质竟变得筋道Q弹——在被炮弹崩了的情况下竟然没死成。
现在是1922年6月——不是地球上的1922年,而是派恩穿越到的、他从未在地球上任何一个作品中看到的陌生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跟1922年的地球差不太多。
而且……也在打世界大战。
派恩拼尽全力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但却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啊!你醒啦!呜呜呜真是的你怎么现在才醒啊,真的是急死我了呜呜呜……”
脸上的舌头消失了,传来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声音,随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到了派恩的胸口蹭来蹭去。
派恩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是散架了一样,一点都用不上力,甚至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但好在他清了清嗓子之后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莱茜?”
“在!”
“你没事吧?”
“完全没问题!”
“露比呢?”
“她也没事!”
“特洛伊和诺玛呢?”
“特洛伊没事,诺玛她……”
莱茜的一个小小的停顿立刻让派恩回想起更多的事情来:
由于前世在地球上的学习成绩还不错,因此在这个世界穿越成为一个孤儿之后,在整个求学生涯中,他凭借着脑袋里的知识一直被人冠以“天才”的名号,不断越级上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1900年出生的他在1918年被帝国顶尖的大学录取之后,就可以开始他和平而又忙碌的科研人生了。
但是自从1919年末,那场席卷整个世界的世界大战爆发一年之后,还没来得及研究出什么名堂来的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抓壮丁的结局。
征兵部的混蛋们还美名其曰“你的科研项目在战场上也能做”……
因此,在经过了半年的军事训练之后,派恩于1921年6月被派上了战场,跟着他的科研项目一同在战壕里摸爬滚打的整整一年。
在今天稍早些爆发的战斗之中,派恩他们在撤退的时候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而他在被炮弹炸晕之前,似乎就是诺玛将他扑倒在地……
如同遭到电击一般,派恩猛地一颤抖,身体突然回到了掌控之中,他立刻从战壕底部坐起身,睁开眼,定定的盯着面前的人问道:“她现在什么情况?”
面前的少女身着略显宽大的军装,留着一头深褐色的披肩长发,一双黑得发亮的黑色双瞳却不敢看他,而是瞟着旁边的地面,小声说:
“不……不知道……当时敌人追得很紧,诺玛离我实在是太远,所……所以我只能先把你拖回来……”
平心而论,仅从容貌来看,她应该是那种长得很标志的少女,只可惜她脸上沾染的红色褐色的污物让她的美貌大打折扣。
而且现在的她情绪也很低落,不仅没心情擦一擦脸,脑袋上的两个毛茸茸的褐色三角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
莱茜,无姓氏,已经陪伴了派恩一整年的战友,德克斯特帝国第一代生化兽人项目犬科士兵,也是他的研究对象。
简而言之就是派恩穿越前的世界俗称的“兽娘”。
虽然“生化兽人”什么的听着相当黑科技,但相较于派恩穿越前生活的世界来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树不能说是发展均衡,也只能说是彻底点歪了。
他们现在还在用非自动步枪打仗呢——就是那种打一发要拉一次枪栓的那种,跟同时期地球上的武器没什么区别。
派恩抹了抹脸上的泥浆,捡起丢在旁边的步枪,慢慢将头探出去谨慎的观察四周,同时问:“我昏迷多久了?”
莱茜什么都没拿,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紧头发,学着派恩将头慢慢探了出去,同时说:“大概十分钟。我已经检查过了,你没有受伤。”
视野中只有一片灰色的迷雾,不出十几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在目力所及范围内,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有穿褐色军装的也有穿蓝色军装的,。
几处火光在浓雾中安静的燃烧着,远处似乎传来了枪声和喊杀声。
“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派恩又问。
莱茜说:“我们撤退到这条战壕之后,敌人又冲了好几次。
“但好在炮兵支援及时,敌军发生了溃退,因此军官下令发起了反冲锋,士兵们又都冲了出去,打算收复第一道战壕。
“我因为要照顾你所以留了下来,特洛伊和露比跟着大部队去进攻了。”
难怪这条战壕里面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也就是说,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
派恩说着揉了揉脑袋,脚一蹬翻出了战壕,猫着腰在布满弹坑的战场上快步小跑起来,“莱茜,找一把铲子拿上。”
“可是,上面的命令是……”
“去他妈的命令!现在负责管你们的人是我!拿上!”
被派恩的低吼吓了一跳的莱茜不再说话,而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抽出来一把工兵铲,紧紧跟在派恩身后。
“如果见到敌人,就狠狠地朝他脸上劈去,听懂没有?”
“懂……懂了……”
莱茜弱弱的回答,但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几乎要铭刻进基因中的恐惧让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发在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趴下!!”
几乎是在派恩命令下达的一瞬间,一人一兽立刻投入的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
下一秒,一颗炮弹呼啸着在几米开外的土地上炸响,飞溅而起的泥土喷泉几乎要将两人给活埋。
幸运的是,因为一人一兽的姿态足够低,没有一个弹片击中了它应该命中的目标。
大地母亲再一次从炮弹死神手中拯救了他们——如果母亲不是又黏又湿的话就更好了。
已经连着下了七天的雨了,战壕都快成下水道了,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如果说刚才他们的脸还稍微能看得过去的话,现在他们的整张脸都已经完全糊满了稀泥,等稍微风干一下就能cos兵马桶了。
但是现在没空管这种事情,派恩只是将迷住眼睛的泥给擦掉,确认安全之后对莱茜说:“你最后一次见诺玛是在哪?带路。”
可怜的诺玛,让其他人带着我撤退,却选择自己留在原地,她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得快点找到她才行。
希望她能稍微机灵点,灵活运用自己教给她的装死技巧躲过这一劫。
当时敌人应该正忙着冲锋,或许没时间理会倒在地上的人……吧……
好消息是,不出一分钟莱茜就用铲子指着前面一个弹坑叫道:“应该是那里!快跟我来!”
坏消息是,隔着老远两人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如同马儿受伤嘶鸣般的呻吟声。
活是活着,但活得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派恩心头一紧,大叫一声“医务兵!!”之后也奔了过去。
躺在那里的确实是诺玛,一头水蓝色的长发沾满了泥土,头顶上一双小巧的马耳朵无力的颤抖着,满脸痛苦的用手按着胸前破破烂烂的军服……
诺玛,无姓氏,陪伴了派恩大半年的战友,德克斯特帝国第一代生化兽人项目马科士兵,同样是他的研究对象。
“莱茜!绷带!”派恩叫着跪在了诺玛跟前,“你伤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