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后的我虽然不需要再进行体力劳动,但疲惫感却不知为何比在果园中更盛。
主持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让它稳定运转并不比将它重建简单多少,万幸我的兄长在这方面已经打下了坚实的根基,我再上手只是偶尔失眠的问题了。
许诺给兄长的亲信们更加优渥的待遇,再将仍旧不服从的人杀死,一手大棒一手糖自然让那些人暂时为我所用。
再加上那位忠于赫连穆的老臣对我的辅佐,军队重新开始训练,风神的颂歌重新在森林中传唱,整个国家乍一看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事实上呢?匪寇横行,每个月起码接到两起地方无法处理的兽人流寇,对此也不可能让直属于皇家的军队直接开伐,只能想办法挑拨离间甚至诏安。
一旦诏安就要被质疑自己的方阵究竟是不是在为了精灵们,还是让这些兽人来抢夺精灵的饭碗。
事实上,单纯因为这些背井离乡的兽人们渴望一个安稳的地方,于是便会在商人手下更加卖力的工作,这让他们更受欢迎。而精灵们呢?放不下内心的傲慢,不愿和兽人们呆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愿意吃苦耐劳的工作,自然越来越多的精灵开始失业。
很快,精灵流寇也在森林里出现,前面一些大多不入流,他们成为流寇是被当时驻守的士兵打得满地乱跑。
很快,这些精灵匪徒就学会了新的招数,他们仗着自己是精灵贿赂当地守军,掠夺一些较小的村落;但真正面对兽人匪徒时,他们又跑得丢盔弃甲,甚至反倒是那些兽人被诏安后愿意将被拐走的妇孺完好无损的送回原本的家庭中。
这样的匪徒难以处理,与当地士兵的勾结让他们往往不能消灭干净,如果诏安他们近乎又是在狮子大开口,刚刚打完仗还没恢复过来的赫连穆王国根本不可能满足他们的条件。
于是我完全摒弃了精灵的傲慢,暗中雇佣了兽人们作为打手,让他们去剿灭那些精灵匪徒。其中牵线搭桥的就是当初被我打败的那位兽人团长,我记得她是一名犀牛人。
就这样,我暂时学会了制衡,却没想到兽人不过是正在变得强盛的人类身上抖落的跳蚤罢了。
光明神将目光从拒绝信仰她的精灵身上移开,看向了人类。这一位神的魔法对于污秽之物更是致命。于是,光明洒满了人类的国度,黑暗却钻进了深林。
鬼婆,血族,甚至亡灵,在森林中肆意的屠杀起来,每日都有将军来问我排兵调遣的事情。
对于这些嗜血的怪物,诏安自然不可能,匪患又在没有这些怪物的部分闹得更加猖獗。
我曾经使用过让匪徒去围剿怪物的办法,只可惜哪怕在惜命的匪徒在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后,顿时爆发出了不怕死的勇气。在出现几趟马车的士兵被罪犯杀死后,我放弃了这种类似于上供的政策。
如果是以前的精灵王统治,说不定这些怪物只需要一边念诵着风神的祝词一边射出弓箭,它们就会被无数只弓箭射死。
哪怕就算兄长来了,他也会这么做。可惜老臣说的对,那种办法用在一个垂危的国家上不过是让士兵进去危险的区域送死罢了。
正当我为那些鬼怪懊恼时,曾经的那位农场主找到了我。按理来说他不会违背她的诺言,可惜几只虫怪在他的果园中安了家。
他说:伟大的王啊,我曾经以为我确实不需要从您那里得到什么,可如今我的东西悉数被怪物夺走,我的家人在冷风中翻找着垃圾果腹。我只希望您可以排兵将怪物诛杀,为我们夺回家园。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几只普通的虫怪那当地的士兵就能处理。而那些虫子沾染了太多黑暗的诅咒,它们的生命过于顽强,需要先驱散其中的黑暗,才能做到干净利落的斩杀。反之,它们会在接触到的人体内再度借助黑暗孕育成长,正因如此,它们被称为黑暗虫。
而他的全家人都被迫背井离乡,只说明整个小镇都充斥着这般可怖的虫子。这样的规模的黑暗虫在精灵还在强盛时都是需要严阵以待的怪物,更何况今天都精灵早已衰弱了。
先安排他与他的家人居住在一处人少的酒店中,再让巫医为他们检查,我无奈的和大臣商讨起了这件事。
我认为他的家乡现在我们难以处理,但现在首都里总有空的房子可以给他匀出来,保他一家人安安稳稳。
大臣却摇了摇头:“我的王啊,现在背井离乡的精灵不止在大街上,他们还躲在山洞中、树梢上,眼巴巴等着您这位王为他们献出恩惠。
现在我们只能偶尔发出些救济粮保证他们不会饿死,可您一旦开了为某人寻求住所的先河,他们可不会管这个人是不是对你有恩,都会来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分到一处住所。我们的王都又不像人类那么大,届时灾民涌入,他们有的早已放弃了生的希望,知道自己彻底没有希望后说不定会直接在城中大开杀戒。
如果您出面镇压精灵,更是会给我们本就不多的团结带来更可怕的损伤。”
我询问这位满是智慧的人有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摇了摇头。实际上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为王的我亲自讨伐那里的黑暗虫。可每当我要踏出皇宫,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兄长,他便是死于御驾亲征时的背刺,那老臣不会随时跟在自己身后,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联合我那些兄长的亲信一起对我设伏呢?
最后,我还是隐秘的安排了人手将老农场主和他的家人安排在了邻近小镇的一处小屋,屋子的主人在商贩路上被劫匪抢走了所有钱,这个小屋是他用来抵债时卖掉的。
哪怕整个过程中我都使用了魔法严格确保了没有人泄密,但我却遮不住大街小巷中每一个人的眼睛。衣衫褴褛的老农场主带着家人住进了铺着地毯的房屋这件事,只会让人们明白有一个暗中的善心家。
为了碰运气,走投无路的人,面临绝望的人,心怀歹意的人都来到了都城附近,他们不是骚扰有钱人,就是去窥探那老农场主的秘密,希望可以找到一丝有关那个善心家的线索,渴望自己也成为那个幸运儿。
通过魔法,我知道头发花白的老农场主为了保住自己的妻女不得意喊出了我在整件事中所用的化名,以及我在都城中的事。
在疯狂的人潮中,泄密者什么也没保住,而放不下傲慢的我,所在的首都被那些人创了进来。
他们组成了反抗军,战斗素养还不及看大门的卫兵,但是架不住人多。
我的臣子们大多早已逃跑,那位为我出谋划策的老臣早在得知农场主的入住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我的从政经验来看,一个国家的首都都陷入了瘫痪,就和一个人大脑失能一样只能等死了。
反抗军中的魔法师打开了城门,带着武器的民兵们冲了进来,和士兵们搏杀起来。与傲慢而怕死的士兵们不同,他们早已失去了生的希望。
人潮在街道中四处乱窜,精灵对精灵的屠杀是最为疯狂的,因为他们了解彼此的弱点在哪里,也知道彼此最害怕什么。
那时的我,颓唐的坐在王宫前的台阶上,以为自己早已胜利的反抗军不愿触及我这个名存实亡的王,他们为了避开我甚至都是翻墙进入的王宫。
看到还守在我身边的犀牛人,更让他们坚定的相信自己是正义的,高喊着口号在王宫在打砸抢。
然后我听到了我的女儿的尖叫。
一丝神智回到了我的脑海,然后化作无边的怒火,又催动着我驱动着全身的魔法,引起汹涌的风浪,将反抗军都从我的王宫中赶出,丢进了人海中化作一朵朵血花。
现在想来,反抗军确实没有战斗意志,面对狂怒的我他们连念神名都念不准确,在他们拿稳武器之前,风刃就割下了他们的头颅。
这又是一场屠杀。
屠杀进行到一半后,风之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了她的赐福。那种情况下失去神赐福的我,不过是一届凡人,紧接着一把利刃接着次入了我的腹部。
在剧烈的痛苦中,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于是我把所有神名都念了一遍,却没有一个神愿意给予我力量。
唯独花神佩特拉是个例外。
她说:你已经成魔了,撒加利亚。众神都会将你摒弃,你只可以自救。接下来请跟着我念,你将使用以灵魂为代价的魔法。
我跟着她念诵了每一个字,那并非我熟知的语言,反倒是充斥着恐怖的音符,从我身边的人来看,他们依旧忌惮为曾有的力量,却对我所念诵的咒语报以疑惑。
咒语念诵完成后,一切都陷入了寂静,一位有勇无谋的壮汉夺过身边人的长刀,想要削下我的脑袋。
意念一动,壮汉被从中间劈开,周围哭喊着的反抗军全部身首分离。
我说:跪拜。
整座城的人,顿时向着我跪了下来,他们全部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他们见到了最可怕的伟力。
唯有一朵花拒绝了跪拜,它伸出蛇一般的藤蔓,贴上了我的肩膀。
它说:恭喜你,精灵王撒加利亚,哦不,现在你应该是魔王了。不过万事皆有代价,我于危难中传授你咒语,那你也应该听从我的命令。
(在这页的末角,撒加利亚用足以洞穿纸张的力度写了一句话:)
花神佩特拉啊,既然你传授我禁忌的咒语,让我成为魔王,那你是否是一位魔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