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那天,世界变了。
天幕开裂!
一束光芒照射在世界的中心,光束在海面上形成一座大陆。
在新生的大陆上富珍贵的矿脉,前所未有的自然景观以及凶猛奇诡的原生物种。
这片梦幻且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土地,勾起人类心中最原始的贪婪欲望,诱惑着逐梦客们趋之若鹜。
至此大冒险时代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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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历三十一年十月,位于世界边陲的虹岛上。
正值金秋十月,满山的枫树换上火红的新衣,红叶随风飘摇,似是对即将远游的孩子挽留。
山崖顶端矗立着一尊古枫,它的树干粗壮无比,树干上的纹理如同一幅幅的古老壁画,它的树冠繁茂蔽日,夏天慷慨的为动物提供避暑纳凉的去处,秋天又无私的为大地铺满火红的地毯。
无人知晓它度过多少漫长的岁月,它仿佛一位虔诚的见证者,在时间与世界的尽头守望那遥远悠长的尘世。
'咔嚓,咔嚓。'
枫想正向山顶攀登,每走一步,脚下的落叶便会发出清冽的脆响,每一声皆宣告着季节的更替。
轻呵出一团白雾,每每到了这个时节,他那老弟就会跑上山来,风雨无阻并且忘却日夜。
迎着扑簌红点,来到古树之下,漆黑的眼眸四下搜索,在树干后面寻到要找的人。
只见一名少年依坐在树下,明媚的阳光透过繁茂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星光点点轻柔的覆在他的身上。
少年正一手擎画本,一手持笔,目光迷离空洞眺望远方,似乎在内视自身寻求回应,又或者在外探索汲取思维的闪电。
他精神完全的专注放空态,理所当然的没有觉察到枫想到来。
当枫想渡步靠近,少年的眼中泵出一道灵光,他抓住那道理解完备的构图,运笔如飞。
枫想见状止住脚步。
.........
当落叶飘摇点在枫想那如枯木般暗黄的头顶时,少年勾勒完最后的一笔,喜滋滋的检查起自己的作品,是一副从山顶视角的鸟瞰图。
“画完了?”枫想拂落身上的红叶。
——!!!
本子落地,枫理神情惊恐动作夸张的回头看,似乎被骇的不轻。
“老,老哥!什么时候!?”看到枫想心有余悸的抚胸。
枫想对小老弟的疑惑不回应,只是转身下坡:“船来了,该出发了。”
枫理小老弟愣住,直到枫想的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上,才猛然醒悟拔腿跟上,不过又很快倒带回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画本。
“来了,等等我!”边追边拍落身上的红叶。
忽如一道强风拂面,满山的红枫翩翩,随风起舞如同无数蝴蝶进行着一场盛大的空中芭蕾,这是吹往明日的长风。
枫理蓦然回首。
古枫正摇晃着茂密的枝叉似乎在为他送别。
枫理刚来到山脚,一个头盔便画着抛物线落在他的怀中,枫想骑在早发动的踏板摩托等着他了。
“上车。”
拧动油门,排气管吐出大量黑烟,后轮扬起滚滚烟尘。
枫想骑着老款电摩托行驶在铺满落叶的古道上,时而闪躲调皮的树枝,时而越过隐藏在落叶的石块,用着熟练迅捷的速度通过阻碍。
“哥!哥!慢点!”枫理是做不到老哥这样的天塌不惊。
尽管他对枫想的技术怀着百分百的信心,但急转的重心偏移,加速时的推背感,急刹的前倾感,以及前轮撞上石块的颠簸都令他心率狂增。
害怕这辆年纪比他还大的古董车,一个想不开直接暴毙散架,那事情可就精彩了。
“这才哪跟哪,下坡了,抓好别咬到舌头。”枫想声音淡淡说道,然后把油门拧死。
这刻他与疾风融为一体,在后面的枫理整个人都飞起来,只能箍紧枫想的老腰苦苦支撑。
——唔啊啊啊啊啊!!!
枫理混合着泪水的恐惧惊叫声被狂风放大回响在山间苍天之间。
如绒毯的红色绵延到海平面的彼端,天空又高又蓝,随着漂浮着蓬松柔轮的白云在高远的天外,大片大块的积雨云如同白洁的城墙,与地中海风情蓝顶白瓦的建筑交相辉映。
中午的阳光照射在一排排错落有致的特色建筑上,其中如网状交织的小街巷道端的是纵横交错曲径通幽,不识庐山真面目。
随着引擎的低鸣,枫想沿着海港大道来到渡船通道前停下,见识到人头攒动的景色。
“时间刚好。”枫想下车拍拍身后魂还在瓢的枫理肩膀道:“下车,准备上舰。”
枫理口中飘出的半透明物体回归肉体,将将回过神来的他便目见巨大不见全貌的钢铁巨兽,外观形似一头巨鲸静伏在港口前,那双炯炯大眼瞅着他背脊发寒。
忽然钢铁巨兽发出一阵钢铁的轰鸣,伴随着金属齿轮的咬合声,巨鲸缓慢张开巨口,似乎要鲸吞眼前的一切。
枫理不由的一哆嗦彻底的清醒了。
只见从张开口子里伸出一道如舌头般的登船通道,维护秩序的船员同时站在鲸口上。
“测试,喂,喂,咳咳,现在开始登船,请遵守秩序,有序上船。”一个慵懒声线的广播在蔚蓝的天空下响起。
这声通知就像往充满易燃易爆的仓库里扔出一个炮仗,点燃了全港口的激烈热情。
“嗷噢噢噢噢哦!”
“谁扛音响来了!”
“我特么来了!”
“奥利给干了!”
“兄弟们冲冲冲!”
..........
那些怀揣着热血与梦想的逐梦客们如虹吸潮水般的登上通往新大陆的航船。
枫理看的直感慨,去往新大陆的人真是如过江之鲫啊。
没等他感慨完,枫想把绑在后座的登山包塞进自己怀中,当面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出。
“水壶、绳子、干粮、指南针、画本和笔、打火石、换洗衣物、火辣女郎的杂志、套套。”
“等等!刚才最后是不是有几样奇怪的东西飘过去了。”枫理还想吐槽。
枫想则完全不给他机会,展示完后,手脚麻利塞回去拉好拉链,带着了无牵挂的神色拍拍登山包,皮革制成的包面砰砰作响。
“养你十年,该放你独自出去闯荡了。”枫想伸手为老弟整理好刚才狂风吹乱的衣物,动作稳定而坚定。
眼看着老弟从哭哭啼啼的小屁孩长到现在一米八六的高个子,都比自己高的快一个半头。
心底开始问候那自己早亡十年的父母。
【老登你们的儿我养大了,应行的路,我行尽了。坚守的道义,我守住了。】
此刻他卸下压在身上的重担,眉眼中散发出终于铮断枷锁的解放畅快感,轻轻擂了下枫理的胸膛。
“我对你小子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件事,得去混出个人样来。”
“老哥.......。”枫理呆愣愣低头看着自己老哥,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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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个屁啊,你是没了爸妈,但你还有我啊!”还是十岁的老哥从父母的坟头前把哇哇大哭幼稚的自己拽走:“就算没有他们,我也能把你带大,死人就别去惦记了,根本浪费力气,我是你唯一活着的家人了,听清楚没有!”
“我已经吃过了,你不吃我扔了。”脸色蜡黄的老哥递来剩饭,尽管廋成皮包骨头,但那双黑眸亮的教人窒息,不敢忤逆他的意志,可枫想不知道的是自己每晚是枕着他的呻吟入眠。
“这只是借,拿了多少以后我会十倍返还。”看着狼吞虎咽的自己,断了鼻子的老哥立下誓言。
“那个大叔挺欣赏我的。”老哥带着自豪的炫耀:“说我脑子好使,要带我去跑商。”
“你想学画画?行啊,去吧,我来想办法。”满身尘土的老哥尽管愁容不展但还是答应下来:“别人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这辆车给人淘汰了,我相当于白捡啊。”老哥推回一辆破旧的电摩,笑的快活无比:“咱们也有自己的车了。”
为了他,枫想付出的实在太多,宁愿忍饥挨饿也不能饿着老弟,严重营养不良导致停止生长。
胸口很痛,很痛,似乎生出了空洞,感到有湿润的液体在脸上流淌,枫理知道这是遗憾愧疚的证明,没能回报老哥恩情这无疑是苦痛的根源,吞入烈火的灼烧五脏。
“哥,真不一起来吗。”枫理几乎哀求的向他出声请求。
面对的枫理可能是一生的请求,枫想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我累了,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可是!”还想说些什么的枫理,直视着枫想那警告的目光本能封上嘴。
但见枫想食指伸的笔挺直勾勾的对着他,那略倒歪头的样式,那狗脸眼看人的满满既视感,潜台词就是:‘你给我懂点事,赶紧抬走,别影响我躺平哦,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拒绝骡马跪族的枫想升腾起凌冽气势逼得小老弟把泪水硬吸了回去。
挥手目送着小老弟一步三回头的登上船,消失在入口处,站在港口的枫想脱力的垂下手,旋即又用力的握紧拳头用力的连身子都在颤抖,然后高举过头顶。
“自由了!我自由了!”发出高亢返祖的啸叫,难以自己的挥拳击打空气。
十年!十年!知道他枫想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终于从使命解放了!
显然这样发癫行为会让人侧目,默默的和枫想保持距离,但他不在乎!
当一个男人回归本我,解放本心后,谁无法阻挡他迈向自由!
就算那人是自己也不行!!
泪无声的流出来,天知道枫想为这刻苦苦等待了多久,朝思暮想了多少日月,他终于要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