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快速扫过两侧那些依托天然岩洞开设的“摊位”——上面堆放着来路不明的武器、受潮的香料、锈蚀的盔甲部件，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魔法波动的奇怪骨骸和饰品。
但没有“撕裂者”的踪影，也没看到那两个盗墓贼。
“分头打听，”我压低声音对托尔吉尔说。
“你去左边那片喝酒的区域，听听水手和佣兵们的闲谈。我去右边看看那些收赃物的窝点。记住，只打听‘最近有没有好剑出手’，别暴露我们的真实目标。半小时后，在那根最大的钟乳石下碰头。”
托尔吉尔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朝着那片喧闹的饮酒区走去。
我则转向另一侧，走向几个看起来像是专门收购和出售“特殊物品”的昏暗角落。我放慢脚步，状似随意地浏览着摊位上的货物，耳朵却捕捉着每一段可能的对话。
“……东海岸来的那批货被王国士兵扣了，真他妈倒霉……”
“……听说‘海灾’的人昨天干了一票大的，劫了条南方商船……”
“……刚才有两个外地来的生面孔，神神秘秘的，好像在找买家看什么东西，被‘老狐狸’的人带走了……”
最后一句对话像针一样刺入我的耳中。
我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两个交谈的走私贩，他们正靠在一个酒桶旁分享着劣酒。
“打扰一下，朋友，”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好奇的笑容。
“刚才听你们提到‘生面孔’和‘老狐狸’？我和我兄弟也是来找点‘好货’的，不知道有什么门路没有？”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走私贩斜眼打量了我一下，嗤笑一声：“‘老狐狸’的门路？小子，他那里的‘好货’我看你可能买不起。”
“不过那三个外地佬确实带着个长包裹，鬼鬼祟祟的，看着就像肥羊。”
他指了指洞穴更深处一个灯火相对明亮些的岔道。
“喏，就在那边，‘老狐狸’的‘狡狐’酒馆。能不能进去，就看你们的本事和钱袋了。”
“多谢指点。”我抛过去一枚银币，被他敏捷地接住。
不再耽搁，我立刻转身走向与托尔吉尔约定的碰头点。他已经在那边焦急地等待了。
“怎么样？打听到东西在哪了吗？”
“有消息了，”我简短地说，“目标可能在这里一个叫‘狡狐’的酒馆，被一个叫‘老狐狸’的地头蛇盯上了。我们得过去看看。”
托尔吉尔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光芒：“我们直接闯进去？”
“不，”我摇头，“那样会打草惊蛇。我们先过去，见机行事。准备好，我们可能要‘买’回你的剑。”
我们朝着走私贩所指的岔道快步走去。
“狡狐”酒馆与其说是酒馆，不如说是一个用粗糙木板和破烂帆布在岩壁上额外搭建出来的窝棚。门口挂着一盏不断摇曳的鲸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两个身材魁梧、身着眼眶盔和软甲，腰上挂着斧头的海寇，像雕像一样堵在那里，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的酒气和臭味。
“怎么进去？”托尔吉尔压低声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跟着我，别说话。”我低声嘱咐，随即调整了一下表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傲慢和漫不经心，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站住。”毫不意外，守门的海寇抬起手拦住了我们。
“私人领地，这里不是什么毛头小子都能进的。”
他的目光锐利，扫过我们全身，尤其在托尔吉尔那虽然努力掩饰但仍显青涩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停下脚步，没有硬闯，从怀里摸出两枚银币，在指间灵活地翻转了一下，发出轻微的脆响。
“我听说这里有‘好酒’，特意带我哥哥来尝尝鲜。”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常客般的熟稔，同时将银币不着痕迹地塞进对方手里。
那壮汉掂量了一下银币，又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尤其是多看了托尔吉尔一眼，似乎觉得我们不像来找麻烦的，更像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想来寻求刺激的年轻小子。他咧开嘴，露出黄牙，侧身让开了一条缝隙：
“进去吧，小子们。规矩点，别惹事，老大不喜欢有人惹麻烦。”
“谢了。”我淡淡回应，领着托尔吉尔迅速穿过那道缝隙，踏入了酒馆内部。
酒馆里比外面更加喧闹和拥挤。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形形色色的顾客挤在简陋的木桌旁，大声喧哗、赌博、灌着劣质麦酒。
在酒馆最里面，一个高出地面些许的平台上，坐着一个格外显眼的身影——那是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秃顶老者，他裹着脏兮兮的熊皮，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全场，手里把玩着一对骨质骰子。他身边站着几个看起来更精悍的海寇。毫无疑问，这个海寇头子就是“老狐狸”。
而我们的目标——那两名幸存的盗墓贼——正畏畏缩缩地站在老独眼的桌前，脸上带着谄媚和紧张混合的表情。那个用脏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就放在老独眼面前的桌子上！
我看清了那两个盗墓贼的脸，正是另外两个之前在王城打劫过我的那另外两个人。
真是命运弄人。从王城的阴暗小巷到莫尔库维德的墓穴，再到这雾港深处的贼窝，我们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看来他们贼心不死，在王城失手后，立刻将目标转向了更容易得手的乡村墓穴。
托尔吉尔的身体瞬间绷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立刻用力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冷静。我们找了个靠近墙根、阴影浓重的空桌坐下，恰好能看清平台上的情况，又不太引人注目。
“……大人，您看，这绝对是真货！莫尔库里尔家族的传家宝！”其中一个盗墓贼搓着手，急切地推销着，“您摸摸这质感，这分量……”
老独眼漫不经心地用粗短的手指打开布包，拿起剑拨出，剑身摩擦着剑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精光。
“撕裂者格里普尔？哼，我认得这把剑……”
“不过，这烫手的东西，可不好出手啊……”
老狐狸确认了这把剑的真假后把剑收入鞘里。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们开个价吧。”
两个盗墓贼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报出了一个数字。
老狐狸听完，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你们是不懂规矩。在雾港，我说它值多少，它就值多少。”
他打了个响指，身边的一个手下拿起那剑，作势就要拿走。
“等等！”盗墓贼急了，“大人，这价实在是太低了！为了这把剑，我们还死了一个兄弟！”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敢拿这种东西来给我惹麻烦？谁知道莫尔库里尔家的那个小崽子会不会带着人找过来？这东西，我收了，是帮你们消灾！拿上这些滚出雾港！”老独眼那只独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
他扔出一个干瘪的钱袋，里面可能还不到二十个银币。
两个盗墓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显然没想到老狐狸会如此蛮横地强买强卖。
托尔吉尔在我身边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我紧紧按住他，大脑飞速运转。老狐狸显然认出了这把剑，并且打算以极低的价格吞掉它。
硬抢是不明智的，这里全是他的手下。
就在我思考对策时，老狐狸似乎失去了耐心，挥挥手："把他们赶出去！"
他的手下立刻上前，粗暴地推搡着两个还在争辩的盗墓贼。而那个装着"撕裂者"的布包，则被另一个海寇拿起，准备送往后面。
就在老狐狸的手下粗暴地推搡着两个盗墓贼走向门口，另一个海寇抱着"撕裂者"转身欲走的瞬间——
"动手！"我对托尔吉尔低喝一声，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空桌。
木桌轰然倒塌的巨响在喧闹的酒馆里依然刺耳。我同时抓起邻桌的一个陶制酒壶，狠狠砸向不远处堆放的酒桶。
"砰！"酒壶碎裂，劣质麦酒四溅。
"他妈的！谁干的？！"被酒淋了一身的壮汉怒吼着跳起来。
"是那个蓝衣服的家伙！"我立刻指向一个完全无关的方向，同时迅速退入因骚动而站起来的人群中。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爆燃！
被误导的壮汉和他的同伴扑向无辜者，被打翻酒杯的赌徒加入打斗，叫骂声、桌椅碎裂声、*女的尖叫声响成一片。整个"狡狐"酒馆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混战。
在这片完美的混乱掩护下，托尔吉尔像一道离弦的箭，从阴影中疾射而出，直扑那个抱着剑的海寇！他的动作迅捷而无声，眼中只有那把家族圣物。
托尔吉尔低吼着，一记凶狠的肘击猛击在对方面门。
海寇鼻血长流，被这一肘打倒在地，怀中的"撕裂者"脱手落下！
托尔吉尔敏捷地一把接住剑，触手的那份沉重与熟悉让他精神大振。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向酒馆门口冲去。
"拦住他！"老狐狸的怒吼声压过了混乱，"把剑夺回来！"
几名反应过来的海寇拔出武器，试图截住托尔吉尔。
是时候了。
我猛地掀开兜帽，拔剑出鞘，寒光一闪，挡在了托尔吉尔与追兵之间。
"快走！"我对托尔吉尔喝道。
"你的对手是我。"我平静地对冲在最前的海寇说道。
海寇怒吼着用斧头朝我劈来，我侧身让过锋芒，顺势一击，剑刃砍在他的手腕上。他惨叫一声，拿着武器的那只手被砍了下来。
喷涌的鲜血落在地上，那海寇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酒馆的喧嚣，让整个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原本还在混战的人群下意识地后退，形成了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包围圈。所有海寇的眼睛都红了，像一群被激怒的狼。
"他废了利夫的手！"
"宰了他！"
更多的海寇拔出武器，缓缓逼近。斧头、砍刀、短矛……各种致命的利器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