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从床上醒来，在这个连机械钟表都没见到过的地方，对时间也只有估计一说。
现在估计是上午七到九点。
硬板床并不舒服，不过总比木地板好。
下楼的时候只有老板娘一人在打扫卫生，看起来是不会提供早餐了。
‘早安，昨晚休息的如何？’
‘是目前最舒服的一晚呢。’石应着老板娘的问候。‘话说，这个镇子有固定的人员洗衣服吗？昨天有一位女士请求我帮个忙...’
‘没有呀？话说请求帮忙却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吗？唔...’老板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总之你去靠近出入口的广场那边吧，不认识路的话，出门以后右拐走到头，中间有个小水井的。’
看来这个‘小忙’是集体活动啊，宗教宣传什么的，现在立刻左拐应该还来得及吧？
石决定动身，手刚推开大门，脚步却停了下来。
‘话说，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关于昨晚的饭菜，那个点火装置挺巧妙的，你是在哪里定做的？’
老板娘疑惑的偏了偏头，‘什么？点火...装置？那只是普通的魔法吧？一直用引火石反而太麻烦了所以才...你是第一次见吗？明明是旅行者？’
‘是啊，能详细说说大概是什么感觉吗？’
情况非常的不妙。现在连生活相关的记忆也欠缺了。好消息是，机械的点火装置并没有普及，也就是说摩擦生火还处在启蒙阶段。但相对的，魔法似乎非常普及，不知道它能到什么样的上限？
远处传来号角声，似乎确确实实的是从广场那边。
‘看来我们没有时间了，那么下次再聊吧。’石踏出大门。
‘等等！’
老板娘欲言又止了几番，似乎才做足了准备：‘还是有几分钟的，至少听一些能自救...生存的方法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最糟糕的选择题。
两边都是未知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抉择的了么。不过...魔法是足以自救的方法...不知道这根杠杆会不会撬动目前的局势呢？
石还是选择了留下，陪老板娘一起走。
‘总之，魔法是天母赐给大地的生灵的赐福，至少人类的魔法都来源于和天母的联系...重要的是，你要相信天母，祈求她帮你改变现状，然后就集中精力去向你要改变的东西就好了。就是这样天母才会帮我点火的...这里还是直走！’
看来是没有让自己偷偷溜掉的打算啊。不过，这番说辞明显指向了这个天母是不公平的，不然自己更应该被神秘的力量从河里提出来。说到底信仰这东西真的和信仰的对象有关系吗？难道是要对着旅馆墙壁上的画像祈祷才会解锁这种能力？
整理一下思路，至少天母这个条件是无效信息。既然提到了非人的种族，多半不同的信仰也是存在的。而既然都叫魔法，至少作用对象应该是一致的，也应该都会对实体的世界产生作用。而自己却没有这种能力，更可能是信仰这个动作产生的作用吧...
‘哎呀！可等到你了！我还在想是不是你睡过头了呢。’昨天洗衣服的妇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你瞧瞧这...’
赌错了。和五分钟之前才出现的像都市传说一样的神肯定是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她不远处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军队一样。
约莫十二人的编队，都穿有铁质的胸甲，甚至还有举旗手，也就是说是真正参加战斗的一伙人。马匹只有四匹，骑在马上的一人穿有甲胄，平头宽肩，显然是领导一职。旗上绣的不是硬币上的图案，也就是说是地方势力或者私人势力？
‘诸位！战争仍在持续！’他顿了顿，环视四周，‘是的，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我们罪无可赦！我们带着武器来，从各位的生活中带走了各位的丈夫、孩子、父亲、兄弟......我不会否认自己的罪，事实上我犯下的错远不尽于此！但是，天母在上！我更不愿未知的恐惧将诸位都一并带走！各位的亲友将要面对的是我们天母所厌恶之物，也请为他们再减去一些负担吧！’
这和信徒什么的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吧...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能使用魔法呢...
‘镇长，今年也请加入我们的勇士入列吧。’那男人转向石这边，调转马头。
洗衣的妇女便也一并转向，深深的低下了头：‘拜托了，勇士...愿天母赐你气力...’
镇上的人便缓缓挤了过来。
‘愿天母赐你气力。’又有人开始祈祷。
‘这可不是什么小忙啊？我可是听好不容易回来的大叔说九死一生的喔？’石不动声色的嘲讽道。
‘勇士请别再开玩笑了。’是人群右后方向的声音。
......从早上起来现状就急转直下，这是打算让自己替死了。能立刻指出自己的谎言只能说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回来过。十二人的编队按村镇上门征兵，只有四匹马的意思是本营在附近吗？
大将侧身下马，正面石的视线，缓缓开口：‘勇士还望莫念家乡。我等也不是让你们直接去送死的无情之人，我个人愿意担保你一年的部队训练。最不济的情况，学完这些武艺你也可以战后当冒险者的。天母绝不会致你于苦难之中。’
又是天母？这妥妥的是天母绝人之路了吧...不过话倒是没说错，情况开始好起来了。
一个镇子上只征兵一人，却还有充足的时间训练新兵，想必是当做预备役。那么战况就必然不是兵临城下。有一身武艺之人的出路却是所谓的冒险者而不是佣兵一类，说明后者也已经参战了么？反过来说‘冒险者’这种身份是独立于编队的自由职业，必然也不会受国界限制。
连年征集预备兵却无一人归乡，倘若不是营中条件优越，必然是事出有因的管理严苛。如果是后者那将是天赐的良机。
更加重要的是，营中大概率是有相应的魔法知识和局势地图的。
‘麻烦您了。’石向前一步。
...
大将笑笑，转身再次上马。士兵中的一人立即向石递上一双靴子：‘算是入门礼物，’他顿了一顿，‘要是还没结婚的话，愿你能成为勇者再世。’随后示意石跟上部队。
‘我们是拉泽多子爵的防御军团，所以现在是要集合然后回银耶纳市，到地方才有饭吃的。’
是不久前递上靴子的士兵。
‘顺带一提，我是彼得，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来找我这个前辈好了。’他顺带拍了拍石的背。
‘唔，为什么不用魔法呢？’石一边尽力避免身体前倾一边借机询问。
‘什么？回城吗？让这么多人飞起来什么的...我不觉得有谁能做到？我这种没什么天赋的这辈子也就只能点点火吹吹风什么的了。哪来那种比肩大魔法使图达丝的人才啊...’
看起来和真正的信仰是没关系了。
‘大魔法使他也是久积成材的吧？银耶纳市有公共图书馆这种设施吗？’
‘她？那个年代精灵可还活着呢，当然成才快了！要说还是王都那边把学术资源全拿走了吧？净想着再现奇迹。’
‘你们两个不得对王不敬！’骑马的大将叹道。
彼得立即加快了脚步，不久又悄悄放慢，压低身子：‘不过图书馆确实有，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了。’
看来还不至于能分海开天。距离上一个划时代的天才也有一段时间了，估计在百年以上？这么说精灵已经灭绝了么。石知道至少在管理方面自己是猜对了。
走着营地便近在咫尺，果不其然是配备了相应数量的马匹。拆掉布帐篷的木质支架后由新兵分担，背向城内。
石斜抱着一卷布，跟上大部队。跨越石头的时候，布匹恰巧挡住了旁边新兵的视线。
‘抱歉。’石转头看向她。
‘哼哼？你这苏来特村来的倒是胆子不小啊？’身边红发的女孩斜眼挑衅道。
‘明明也是新兵？话说战况已经紧急到了要征女兵了？’石再一次侧头，仔细打量。
酒红色的短发，整体不算很高挑但绝对是挺拔的身材，再加上明显和内侧手臂不一样颜色的脖子...看起来是露天工作或训练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情况的话大概是之前有专门训练过？看起来倒是很高傲。
‘呼呼呼，我就偷偷告诉你吧，我爷爷可是高级冒险者...本人自然也是从小训练，入队一个月...不，半个月就能鹤立鸡群的！’那女孩又挺了挺腰板，‘等我一骑绝尘....别走那么快嘛！’
‘既然你是冒险者世家，又为何出来当兵？真心想救你们镇子？’石并未放慢脚步。
女孩身上的衣服并不出众，多半也不会有多厚的家底。
她撇过脸去，故意用不长的头发挡住自己的眼睛。
‘那是...那是因为托亚莉的爷爷...’
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似乎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是经典的亲人离世或者严格过头以后招村民排挤的一类人呢。
‘这样啊...那你准备用什么让我给你喝彩呢？难道你是那种平时用剑，但是魔法却出乎意料的优秀的人？’
‘是长枪！我绝--对会用长枪让你大吃一惊的！’
石微微一笑。
托亚莉，真是可爱的女孩。既然她有意鹤立鸡群，自己绝不反对。天时人和，要是她愿意鹤立鸡城就更好了...
石不免放慢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