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子爵的住所之后,似乎同行的氛围开朗了不少,果然还是因为官僚的压力么。
石于是向特摩卡特请求顺道去一下冒险者工会。
从安全性来说,这种时候应该尽可能的远离军团,因为大规模开战这种事石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副团长现在的情报到什么地步了,自己估算对于明星少女的计划大概是没有希望了——那么这个稳定民心的任务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承担。在被逼到那种境地之前,最好是带着能得到的情报一起走。
这样想的话,其实有两条路可以选:其一是作为冒险者离开城市,优点是快捷(毕竟前置条件都已经完成了),但是缺点同样明显——会被列入需要使用暴力来制服的那一类名单之中;更稳妥的方法是在外征战,如果以失踪的名义出逃的话相当于完全开启了新的生活,不过这种机遇通常是需要幸运女神的庇护的(而且想一想就知道女神很显然只会看戏)。
‘可以允许我同行吗?’托亚莉转向特摩卡特。
得到许可后两人在稍远处下了车,徒步走向冒险者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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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时间打理的关系,托亚莉的头发乱糟糟的,有几处甚至有些结在一起。虽然发质仍然好到能让酒红色的头发反光,似乎确实有所下降。
因为需要配合石的步伐,托亚莉刻意走的很慢。轻便的皮革甲上的金属搭扣在这种步伐下几乎没有撞击的声音,于是在略去环境音后,二人周围沉寂到像夜晚的小道一样安静。
‘...总之,谢谢你,关于很多方面啦…’托亚莉背过双手,故意把步伐拉的大了一些。
‘嗯…?这就完了?没有什么实质性上的补偿吗?’石见有机可乘不经散漫的一笑。
‘如我们的大英雄所见,我现在也是几乎身无分文哦!’托亚莉双手一摊,没好气的答到。突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别过脸去,向下拉了拉衣角。
‘也就是小小的请求啦,马上你就知道了。’
‘唔嗯。’见气氛有些尴尬,托亚莉赶忙打趣。‘话说你真的很厉害诶!那样的火焰魔法什么的…我就破例的承认你当我的竞争对手吧!就是说别放水啦…’
看样子是就连她自己也清楚不太可能和这种人当竞争对手吧,明明应该是很骄傲的语气说到最后反而有些底气不足呢。
‘别这么沮丧嘛,只用纯武术来获胜什么的,在我的故乡很常见喔?’石举起拐杖挥舞道,‘像是拿着比这还长的长刀,只身一人深入敌军七次的猛将什么的…而且童话里面那个亚蕾不是也只会用剑嘛。不知道为什么,我可是非常相信你爷爷的实力和指导的呢。’
石越说越感觉自己正在往灵*新隆的方向靠近,考虑到魔法实在是太普遍了,还是赶忙闭上了嘴。
果然还是需要那种典型的红头发火焰系又没心没肺的主角来做这种繁琐的工作啊…喊着什么友情或是羁绊什么的,要是能方便的雇佣就更好了。
‘稍微好一些了,谢谢。’托亚莉夸张的长舒一口气。‘下次一定会让你被我的枪术震撼到的、要是什么时候回过神想当我粉丝可以来找我哦!’
‘虽然你挺身而出的骑士精神已经震撼到我了啦…不过你有好一些就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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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不觉得仅仅这么几句话就能成为那个女孩的转折点,大概没有什么真命天子的蛊惑,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认识到自己的极限吧——突破极限估计要在那之后了。
不过看样子果然是虽然受过专业的训练,却没有单打独斗经历过这种失败吧。托亚莉的爷爷究竟是不是想让她成为冒险者还要另说,不过当下时间是不会等她了。或许需要让她也试着接受一下女神的祝福?不过自己有必要冒那种险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吗?
说到底,接触圣女这个条件本身就非常的人为——实际上由于电磁力的排斥,两方并没有接近到足以称之为【融为一体】的地步,这样想的话这个【接触】的范围就会非常广阔——如果肉体算接触的话,那么没有理由不算上头发、或许掉落的头发也在这个范围之内(不过那会有非常恐怖的推论,所以石决定先假定必须是常识上连接在圣女的身上的东西)。如果接触口腔内部,隔着唾液也算的话,那么作为体外的胃液也不得不算上、或许还要加上汗液和尿液这种…对于掌握了忒休斯之船的定义权的女神来说,没有试错的成本的话保险多一些实在算不上什么杞人忧天。最好是绝对不要踏入圣女呼吸范围二十米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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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的间隔,不一会冒险者工会就到了。
内部还是老样子的吵闹和繁杂,就像是最典型的西幻式魂类RPG里面的工会一样(不过倒是没有人在打昆特牌一类的)。
石进来的时候,似乎声音小了一点,变成了耳语和低语。看样子老牌冒险者的吉约士就是有这么老牌呢。
虽然这样说,不过这么一看的话冒险者的实力其实就已经一幕了然了。总而言之的话对于那种综合型发展的冒险者,可能有高超的物理战斗技巧,不过对魔法的应用简直像是照着教科书列式解答的小学生一样幼稚。组合魔法和魔法机理这种大概得留给正经的魔法师了。
这就像是假如上前随便采访一个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用魔法,又是从哪里学的,简直能预料到他的回答会是‘其他人都这么用啊?我当新手的时候教我的人就是这么用的,还挺好用的呢~’
缺乏创新性。石虽然知道大量重复的机械劳动会压榨人的创意和灵感,不过预期至少在中世纪能出现一两个艾萨克,再来一两个莱昂哈德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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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的招待还是同一位女士,不过一见到石就想把自己往接待室的方向领去。
石摆了摆手,表示为了方便就站在柜台了。
‘那么,我现在有喽、’石敲着木质的桌子,‘老牌冒险者用生命做的担保…嗯,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以及作为骑士的公职人员的推荐。’石指了指跟在身边的托亚莉。‘麻烦把我的名字加到冒险者的行列里面喽?’
接待员慌慌张张的跑回来,随手抓起一支笔胡乱蘸蘸颜料就递了过来。‘还麻烦稍等一下,缺少的东西我马上拿!’
注册的流程以外的简单,填写完基本信息之类的之后登记一下预期的冒险者类型就结束了。
托亚莉搞明白石的请求,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我注册的是魔法师一类的,有没有什么交流场所啊?像是什么只准注册的魔法师入内的魔法师塔、或者是全国协会什么的?’石一边转笔一边问。
‘嗯…大概是小范围的内推制度。’接待员顿了顿回道,‘全国范围的是有啦,不过那个几乎是邪教之类的——教会非常反对、不过也没有到下令打压这种地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令取缔,所以没什么人加入,也不知道怎么加入…这种。’
石发觉手中的笔过轻,转过一圈也很难接住,便把笔交还给专员。‘这样啊。就是说教会也是能直接下这种令,不经过国家或者王室就直接打压的嘛…那确实有点危险呢。’
‘倒也不是直接下令的啦,我们姑且还没有帝国那么专制…不过教会说有影响的话王真的会听的,这可不是玩笑。’专员递过代表冒险者的金属制牌子。‘那么,您的信息我们会稍后通过书信同步到其他地方去,因为您之前的任务的特殊性——不瞒您说现在也有人怀疑你是故意害死其他人的——我们还是只能给您铁级的身份、这样您也不用做粗铜那些新手指引了,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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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发觉到后方大概五点钟方向有人在盯着自己,便往右边撤离一步。
这下对方也注意到了,大跨步走上前来。
按RPG来说的话,这种时候出来要不就是冒险者工会长,要不就是高等级的冒险者,反正总之会是来测测实力,说出‘我倒要看看你小子会有什么本事能跨级’的那种蠢货。
石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决定让托亚莉等一等再抢隔壁冒险者的长枪。
高个的女性站起来,令人惊讶的比周围一圈的男性还要高一些。石估算大概有一点八米上下。
不知道是冒险者的特殊性还是她个人的癖好,穿着是反比基尼型的护甲——正常来说比基尼战士会保护到的地方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仅仅用普通的布包裹,不过在比基尼战士完**露的部分却好好的穿上了皮质硬甲。这就好像是那种看上去会注重防御,实际上却是正想要让敌手这么想,去发动【舍身一击】那种技能的人会干的事。
褐发的女性拿起身边靠在墙上的、像是男性用的时候都会嫌攻击间隔太大的那种双手大剑——不过她裸露的地方的肌肉量大概已经证明了这点——走来。
‘艾露。’她伸过手来准备和石握手。
‘幸会,在下就是名叫石的新人。’
高等级冒险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这是在职的冒险者会干的事情么?
冒险者来这里的目的大概只有三种:接受或提交任务、发布任务或组队需求、冒险者晋级的需求。倘若是闲聊她大可去对面的酒吧,站在远处又不会是来柜台办事的人,看这种一砍就能开的皮革也不会是任务开始或刚刚结束——那么结论是大概不是冒险者的私事,也就是专程为了自己而来的。
根据特摩卡特的评论,很显然他是不知道自己没有入籍冒险者的,那么去冒险者工会很显然是有别的人向军团的强烈请求。而私人冒险者从向冒险者工会申请到冒险者工会向军团提交材料,只有五天是绝对不足以让那种等级的士官都知道的,也就是说必定是冒险者工会本身的人员、官居高职的人的直接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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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露会长为什么愿意等我?’石微微颔首。
‘…要是你现在和我说你是那种特化大脑的兽人种族,我绝对会相信的。’艾露点点头。
‘很遗憾我是纯种的人类呢——从颅骨来看的话。您应该具有基本的辨别生物特征的能力。’
‘在你初出茅庐却在几乎团灭了锻铁级冒险者的任务里逃出生天之后?’会长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要我说你除了生物层面没有什么像普通人的。——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蛮族,只是向听听你对那个任务经过的看法。’
‘个人意见,人手极度的缺乏,简直像是胡闹。’石向前一步,故作生气的直面会长。‘不知道会长有什么高见,让仅仅一队的冒险者去消灭数量和位置都未知的蜘蛛群呢?’
艾露向凑过来旁听的人挥了挥剑。‘想必你也知道,骑士团只给了我们那么多预算——我们不是教会,也不做慈善。不过…这样啊、好,我认定你不是恶意杀人的。那么你有机会去对面酒吧吧,碰到我的话就请你喝一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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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工会在战争中采取的是中立方的策略,尽可能多的留存冒险者。
如果目标是喝酒的话大概会直接约定时间吧,那么这种语气的意思就是酒吧里面的某种东西或者情报,大概能给自己另一个方向的选择。
还是明天去好了。
‘以及,虽然我要表达惋惜,不过这是属于冒险者那一部分的佣金。’艾露丢过来一个小麻布袋子,大概有一个拳头大装满了铁币和铜币。
石打开袋子,拿出一半左右又把袋子丢还给会长。‘吉约士那些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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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难得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呢。’回去的路上,托亚莉抱着双臂郁闷的抱怨。‘我拖你回去的时候就疑惑到底是谁会让个位数的冒险者和不到一队的骑士团去做那个任务…’
‘所以你听了对话之后觉得是会长吗?’
‘埃舍尔——啊,就是带队的那个指挥官,私下和我们说大概不是冒险者工会,因为他们没有这种权力调度骑士团。’托亚莉理了理头发,费劲的把缠绕在手上的脱落的头发扯下来。‘其实我不擅长这些…或许你看的更清楚。不过还是要小心子爵,那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人啦!’
石没有什么可以答复的,只能笑笑。军团本身的目的就存疑,似乎是开始了却又在准备开始的和所谓的史莱姆的战争完全没有影响到城市,不好说拉泽多在打什么算盘,不过或许是军团本身的问题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开始战斗了,而你又不知道战况的话,或许可以抽空帮帮我们预备军里面一个叫科尔的人,至少他真在准备和史莱姆打一场。’
不知道托亚莉有没有听到,不过她开始轻轻的哼歌。虽然石也能听出来大概没有什么音是准的,至少她的心情有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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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偏移,投射到地上的光逐渐往橙黄色上转变,让人想起那种北方太阳落下前几个小时的干燥和烦闷。这时候走出内城,周围的商贩正在陆陆续续的拉着木车离开,从外城工作回来的居民也朝着内城蠕动来。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便走的更慢了。被连续的超过和推搡了几次后,托亚莉领着石沿着最边缘行走,贴着墙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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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石的头顶,大约三十八万千米的地方,第一颗星星开始露出微弱的蓝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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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亚莉边走边踢着一块小石子,不过看样子是不小心把它踢到小巷子里面去了。于是她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们的士官阵亡后,我要和副团长那一队去比较前线的位置,估计没什么机会让你当小弟啦。你可别死了,至少等到我堂堂正正的打败你啊?’她顿了顿,似乎在做什么抉择。‘...要不你还是往王国中心那一块走吧,这样我赶上你的时候你大概不会又缺胳膊少腿的。’
人流越来越嘈杂,不过托亚莉却表现得更加平静。
她挤开往这边靠的一头拉车的马,从马车和墙的缝隙中穿过去,在对面耐心的等着石。
‘啊!’托亚莉突然开口,‘那个你在工会里面用的把笔转起来的技巧,下次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