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被压住，但是完全没有力气去移动。
身体的困倦甚至能盖过酸痛和幻肢错觉的奇妙感受，因而眼皮也睁不开。在那之上味觉和嗅觉几乎就是完全失灵状态了。
不过还是能感觉到正在移动。
推测自己应该是正趟在某种硬质的板子上…大概是木板吧。
石费力的动了动小指头，努力在这种极度疲惫的状态下保持清醒。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想一些益智的小游戏来分散注意力。
毕竟在中世纪的医疗情况下，即使有治疗魔法，昏死过去后没有药物的辅助短时间内各项激素水平都会极度紊乱，再醒过来差不多纯粹是看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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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偶极子的远场势展开到第四项的积分途中，石终于攒够了体力撑起身体。
所以，至少能明确自己是在马车上了，和布维斯团长的部队进军途中。
从马车后士兵的状态推测上一场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么应该就是回程。再加上马车和自己身旁像运茅草一样堆叠这的十几个昏迷或者半坐着的士兵，大概是长途运输途中。
‘醒了！去通知团长！’侧边一位士兵向前传话。
不久石的马车就等到了停在路边的布维斯团长。
女孩出人意料的把双手撑在护栏旁边，随即侧身跃上马车。‘哟！感觉如何，新晋的指挥官？’
‘没有…大碍。不过战争可能需要缓缓…’
‘喔，这沙哑的老太婆一样——抱歉，嗯，总之托你的福我们完全胜利了喔？’她靠在栏杆边上享受着吹过的微风，‘你的广域魔法直接瘫痪了三分之二的魔族，之后的战况好到如你所见，我们直接撤军了~’
‘这样…约利市的士兵也回去了？’
‘是这样的。话说你那个魔法到底是什么啊、超~强的啊！’团长表现得像一个积极上进的学生一样，‘我在王都学习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对魔族超强的法术哎！’
‘有这么稀有？’
‘你想想！’布维斯激动的差点把辅助杖扔下了车，‘只对魔族生效、广域、个人使用——这三个条件合在一起能救多少人！你在开辟时代！’
石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
说实话石自己都完全弄不懂同样的魔法对史莱姆造成的影响和对蜘蛛造成的影响差别那么大。
小臂还有些酸肿，看上去拿单手剑大概是没有问题了，不过要说正规的战斗果然还是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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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维斯团长又爬近了一点点，从还在昏迷的士兵堆里面找了一小块空隙坐下，几乎紧贴着石的手臂。两人的距离小到仿佛马车的一个颠簸就能让她飞进石的怀里。
‘我郑重的请求你，石指挥官，公布这项魔法。不是基于团长的命令而是个人的请求。想一想你和你周围那些不情愿的被征过来的人…他们本应该留在那些村子里面，娶一个美丽的新娘，而事实是他们大部分都会死在战场上！’
团长坚定的声音越来越轻微，似乎两人的距离又很远：‘我…本来征兵应该是我亲自动员的，但是我知道自己忍受不了那些人的求情——尤其是他们的母亲或是弟弟妹妹哭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我说服自己这种残酷的压榨是必要的，为了更多人的安稳——而你，你的出现会改变这一切！...各地传来的痛哭去年发生了，我向子爵控告无果；而今年又发生了，甚至逼迫同村的人党同伐异！’
她没有管旁边那些步行的士兵的惊讶的眼神和刻意控制到几乎消失的脚步，此刻坐在石面前的只剩下了年轻的少女和她那坚定而痛苦的眼神，这让石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同样眼神的人——他们的意志是如此的专一和相似。
对她来说，或许此刻已经无关任何身份，这份希望就像刚刚迈入学校大门时的孩子对未来的畅想一样纯洁，仅仅由自身飞蛾扑火一般执着于美好的世界的念头构成。
而最纯粹的恶，大概也莫过于从绝望的人手中剥夺仅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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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石的嘴唇轻微到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就像任何用嘴巴呼吸的人一样吐出这些字眼。‘它是危险的，比你认为的更加危险——破坏力大到能让两个新兵一次性逃出森林蜘蛛巢穴。而我并不知道如何让它变得不危险。’
‘我有同学——王都专门研究魔法的人！求求你别说那种话…’
一瞬间石下意识的以为布维斯几乎要哭出来，只好心平气和的想出一些闲棋之类的话术。
‘你想一想…在你拿到那个安全版本之前，谁会拿到那个不安全的版本？’这几乎让团长被她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让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防御军团的团长，还是守护城市的英雄？’
石立马明白了她不想两位副团长（或者，至少是一位）那样有足够的远见和立场，更像是被安插了董事长头衔的实习生。
或许拉泽多在任命的时候就想通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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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维斯最终忍住了任何可能导致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少女崩溃的情绪，不过同时她也失去了嘲笑石声音沙哑的资格。
那种暧昧到旁人会把两人想象成热恋的情侣的氛围消失的一干二净，团长仰头靠在马车的栏杆上，似乎刚从哥布林巢穴走出来，又或者是接受了连续的治疗魔法那样脱力。
‘这样啊~我确实不能要求你更多，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她挤出另一个笑容。
‘这样啊…’布维斯自言自语道。
‘愿天母赐你气力。’团长用尽全身力气让干涸的嘴唇涌出最后一丝祝福。
随后布维斯团长撤下马车，赶往队伍的最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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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前方托亚莉不时回头传递过来的担忧和安慰的眼神，等到在马车棚最角落的科尔迷糊的起身的时候，石远远的看见了城门紧闭的银耶纳市。
这时和石的部队擦肩而过一个士兵。石认出自己在酒吧里面似乎见过他和女仆在一起腻歪了好一会。
车上的一个人直起身来远远的打招呼：‘喂！欧克斯！好久不见~’
欧克斯挑着担子拐了过来：‘哦，里勒。见到你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呵、你在内部倒是混的安稳，有这等闲工夫当挑夫也不给兄弟们点优待？’
‘去！’欧克斯向地面啐了一口，‘城主指我来挑粪肥，来回六七趟，换了这么多地点连农田都没见到！你当我想给那抠唆老爷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抽象活吗？’
‘这不是把你当雇佣兵使唤了？换我可就直接甩帽子不干了！不上战场算什么士兵？’
‘别…别瞎说！’欧克斯白了一眼调侃的士兵，‘子爵的命令不遵守还叫什么兵团？你们打仗回去在城里面多留一段时间安安稳稳的休息，我过我的清闲日子不好得很吗？’
随后欧克斯抬着装满粪水的桶高声唱着歌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