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军团停在了城墙下,厚重的门还是紧闭着,甚至连门周围的火把都全数熄灭了。
‘喂!防御军团团长所属部队回城!’布维斯向外城墙顶端站岗的士兵招呼道。
‘抱歉,团长!子爵让你们稍等一会!’
连续问了几个人,团长似乎才弄明白确有其事。
‘抱歉,大家先在城外的兵营处休整一会吧…看现在的时间大概新兵们还没有结束训练,或许可以和他们一起进城。’
不过很快前去探查的士兵就小步跑了回来:‘报告!兵营没有人!’
‘哈?子爵什么意思?我火急火燎的给他送完前线胜利的报告书,把我们拦在外面是什么意思!’布维斯举起辅助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大骂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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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还真是越来越古怪了…总不能在忙着和女仆度假吧?’托亚莉靠在车边摆弄着她的长枪。虽然已经擦拭过很多遍,不过她总觉得还是有些划痕里面藏着泥。
看着枪柄在砂石地上不断的划出弧线,石苦笑道:‘说不定城内正在进行着什么变革哦?故意把我们留在外面大概是内部需要兵力?’
‘你是指内部那些军团…’托亚莉瞪大了眼睛。
‘谁知道呢?清扫教会或者是异端什么的,看起来就像那个拉泽多的作风吧?’
‘啊啊~原来是嫌弃我们的大英雄石指挥官名望太高了,担心会引起暴动啊。’托亚莉眯起眼营造出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即使她并没有石高。‘什么嘛!真是让人不爽!明明每次都要我来善后的说!’
‘...’
‘你在听吗?刚刚回复体力不太好?要不还是去车上休息一下?’
‘啊…抱歉,有点走神了。’石摆摆手阻止托亚莉靠近去分辨自己几乎失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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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没错…如果内部在进行什么改革或者说兵变的话,首要的肯定是要稳住群众——也就是要拉明星一样的人来稳定局势,这样才能集中对付小部分首要目标。这正是副团长本来的意图,也是他大概猜到或者得知了子爵的目标后设下的路径。
虽然明星人物被迫从托亚莉换成了石,本质上是一样的,那些只关心自己的晚餐的人不会在乎谁会给他们安全感,只要有这个象征就行了。
排除布维斯团长,可以认为任何一个有见识的人都会认定内部进行的事情会打击到她后续出征的积极性——也就是说是对人群的围剿之类的事情…但是从这个角度反推的话,石没有必要留在门外、甚至说子爵不会蠢到认定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反水。
自己对子爵有用的地方…也就是大规模的无差别攻击,如果是这个前提的话是没有机会在城内释放的。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
说到底,早些时候明明还见到那个叫欧克斯的人出城来着…
逃跑吗…
不对,逃跑首先就不会挑白天,其次背的确实是粪水。不过这解释不了子爵为什么突然挑这种时间做这种事情:连续的挑粪水,但是次数又不到施肥的频率,甚至可以说简直像是专门为了这几天做的样子一样。
换句话说,假设拉泽多子爵知道军队回来的时间呢?
…
是信…?!
‘抱歉,稍微失陪一下!’石来不及解释,急忙向布维斯团长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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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你是说过有在战争结束后给子爵寄送报告战况的信吧?’
‘唔、是哦?我可是可劲提议要让你的魔法成为军内的标准魔法,列入训练教程的——’布维斯期待的睁大了眼睛,‘啊!你要改变想法了吗?’
‘暂时没有,嗯,不过那种无差别的火焰魔法攻击倒是可以教所有人啦…’
‘故意气我的话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喔。’布维斯的脸阴沉了下来,‘我尤其讨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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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报告!’侦察兵跑的很急,几乎要在两人面前摔到地上。石扶了一把才让他从俯冲的姿势中缓过来。‘正后方有军队集结,大概有两个团!是…看旗帜是伯爵的军团!’
‘伯爵大人亲自来庆祝我们凯旋…?人数也太多了吧?’布维斯赶忙拍拍自己衣服下摆,‘帮忙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大块的污渍?’
‘全副武装!’侦察兵简直要哭出来了。
布维斯摘下帽子的手停在了头顶,简直像在模仿卓别林最经典的致敬。
‘看来连教学的时间也没有了。’石坦然的耸耸肩,‘嗯,虽然衣服后面还是有一大块泥渍,不过就权当是团长的另一个勋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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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推开的吱呀作响,随后子爵和他的猫女仆从露出的小缝里面钻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门又闭合上了,吹出的气流和其中带着的砂石让所有看过去的人都眯了眯眼。
子爵的礼服和厚重的披肩似乎已经在庆祝自己的生日一般华丽,其上银灰色的纹饰甚至镶了金边,在太阳底下闪耀着金属一样的光泽。而猫女仆——石这个时候才发现或许她并不能被称作女仆——已经穿上了传统冒险者的服饰。而皮革和铁制的甲加上厚实的高脚靴很显然更适合她,作为一个轻装的游侠或者刺客那样的角色。该说不愧是子爵专属的护身女仆吗,皮质的护甲上也绣有复杂的银灰色的纹饰。
从身影来看,女仆似乎是专业的。事实上她也确实同时背着弓和箭筒,弓着腰架起了双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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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贺各位凯旋回城。’子爵拍了拍手,像是整个剧院中唯一一个正在欣赏排演的雅士,‘啊——我忘了不能叫凯旋,毕竟诸位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嘛。’
‘子爵!这是什么意思!’布维斯忍不住猛地一摊手,‘我们从前线撤下来连床都没躺上一天,后面的伯爵又是什么意思!请你解释!’女孩像对着无故打出不及格的分数的老师一样尖叫。
‘哦,安静些。你吵到我了。’拉泽多满不在乎的掏掏耳朵,‘你是这座城市的防御兵团团长,而我向这个州的伯爵以爵位为赌注发起了战争,仅此而已。’他将双手背到后面去,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高大。‘现在,履行你的职务,守护被进攻的城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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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为什…不不不——先不问为什么,对面有两个团呀,我们甚至还有伤员?’布维斯简直笑了出来,不过看上去可不像石一样乐观。‘哈哈…这是什么和什么呀?’
团长的绝望和久留美炒股欠债上亿的颜艺一样,比瘟疫还迅速的感染了每一个人。
最终甚至没有一个人还能发出声音抱怨,只能说服自己欣赏女仆身上的搭扣在风中互相撞击的杂乱的演奏。
‘如果你能看到城市的俯视图的话…其实另一侧的城门处还有另外两个,不过请任由副团长他们处理好了。’说着子爵抬起瘦长的食指点了点石的位置:‘关于人数这点,我为你准备了秘密武器——看样子我们的英雄确实也已经恢复到完全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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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上一次承受这么多绝望的目光,似乎还是在小村庄内被当成壮丁推举出来的时候。
‘子爵大人有没有考虑过我们集体投降的可能?’
‘孩子,原谅我的自大,不过我自认为比你更加了解伯爵的为人。’拉泽多抚着胡子发出“嗬、嗬”的笑声。如果只听他的笑的话,联想到的词语恐怕只会是“慈祥”之类的。
石回头撇了一眼,伯爵的旗帜更加靠近了。
这种说法明摆着就是提醒所有人,伯爵是那种格杀勿论类型的角色。
大概只剩十分钟?也就是没有什么逃跑的可能性了。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是轰塌城墙,立刻躲进居民区。趁着前线作战的机会或许能凑够足够逃跑的时间和物资。
石摆起架枪的姿势对准子爵的面门,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发的结果到底是哪一种。
团长吃了一惊,不过少见的没有任何阻止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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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万一,这是为了让市民有机会逃跑,所以也应该算在守护城市的范围里面喔?’石的指尖开始发热。
子爵又一次的“嗬、嗬”的笑了出来,抬手制止了女仆的攻击前摇。
‘请便吧。我早已将我的身躯献给了天母。’
‘啊——请容许我在死亡之前给我们的小英雄一个提醒,’拉泽多的手划过女仆的头发,温柔的指了指身后的城门,‘你知道人的体积有多大吗?’
‘...哈?’
‘和水一比二混合的话,工会里面那种酒桶可以装六桶哦?粉刷这附近还是没问题的。’子爵自顾自的喃喃道,笑容似乎让眼窝更加凹陷。
‘不介意的话,和安妮卡打个招呼吧。’
‘...?!’
石一时有些宕机,甚至更加希望自己能和团长一样摸不着头脑。
爆炸…
扩散…
‘什——!’
‘当然,漂亮的头发我还是非常珍惜的。’拉泽多扯了扯几乎被风吹的飘起来的披肩,‘至于分泌物、消化物或是排泄物之类的…啊,我猜你已经失去逃跑的念头了,还是让我们在晚餐前回避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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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的谨慎反而让你丧失唯一的实验机会,而你将不得不在猜疑中再次拿起剑。’子爵讥笑着退回了城墙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