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谷什指挥军队缓缓的向前刺探，深入火焰还没燃尽的地域会让他本能的小心有没有什么埋伏的士兵。
不过他远远的望见对面走过来的士兵，便象征性的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止行军。
作为深明大义的指挥官，苏谷什认为自己有必要再表现的从容一点。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不讨厌那些投降的人跪下来舔自己的牛皮靴的时候哭着笑出来的表情，从另一些方面来说，如果不表现得体谅敌人一些，可以想到会有人背后蛐蛐自己。
于是苏谷什挺了挺胸膛。虽然上等的铠甲似乎不是为了他这个体型打造的，挺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有人用布条把自己往前拽一样，不过能让形象更加高大总归是好的。
再说，火焰都小成这样了，对方还没有任何举动，铁定是准备放弃了。
正因为如此，才会派来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来投降吧？
‘站住！’苏谷什厉声喝道，随后整顿了一番又换了更和蔼的声音，‘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_
石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粉尘，说实话即使目前的状态实在说不上整洁，自己也不愿意满身都沾上那些烧尽后的余烬。
‘那么，我是来劝降的…’石伸出空荡的双手，尽量显得自己友善，‘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可以合作的说。’
‘投降的话，总之先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啊！你看上去就不像团长吧？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们伯爵啊？’
‘把你的胡子剃掉如何？看上去它十分影响你的听力？’石戏谑的指指自己的脸颊，‘我说、我是来给你提供【投降】这个选择的，杂种。’
‘噗——哈哈哈！听听吧，我的士兵们、这是你们在攻入城堡后的狂欢夜之前最后的娱乐机会了哦！’苏谷什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直到身后的起哄和吆喝声逐渐减弱，才再次开口：‘你他妈！小崽子！过会就把你的四肢卸下来挑到你家门口去！’
_
苏谷什最后的一丝理智促使他停下抽出剑的动作，以及缓和那几乎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的眼珠：‘...姑且先让我问问你，你们是不是有头隐形的龙能喷出那种火焰？’
‘喔——什么？龙吗…好吧，当然…是的，我是说，虽然我们有天才的魔法师，准备那种魔法还是不如龙快的。’石拍拍手，对对方最后的疑问表达赞许——‘唔…说实话既然这是伯爵和子爵之间的战争，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们作为子爵的防御军团并入伯爵的军团如何——城市也一并规给你们分配？反正我们也看子爵不顺眼，或许你来管理城镇会更好一些。’
石暗暗把手掌在裤子侧边擦了擦，改变了一下站姿。希望对方的眼睛没有那么尖锐，不过，要是有那也没办法。
‘呵、是这种战术啊…玩的真脏啊！’苏谷什瞟了一眼石的手部便冷笑道，‘或许你在想，我们同意自然最好，不同意的话甚至也能拖延时间、不过…我本人还是很宽宏大量的：我、作为指挥官，同意你的提案。’
他制止了身边小声的嘀咕和惊讶：‘不过，伯爵要求我们全面歼灭子爵的军队，你也理解肯定不能留下隐患的吧？——这样，你们每个人自行割断一条手臂和一条腿，作为“合并”的诚意好了。’
附近的军队爆发出一阵爆笑，像是在为马戏团中表演的动物喝彩。
_
石选择用耸耸肩作为回应，随即缓缓的坐下，然后又调整到半躺下并屈起双腿并拢。这样当自己的上半身尽可能的平躺下来的时候，双膝就会自然的竖起，成为保护头部的屏障。随后石从腿间伸出右手，将食指斜向下插入地面的一条较大的裂缝中。
在所有人的疑惑中，石用最大的声音调侃道：‘你猜猜，当我做这样一个动作的时候，我身后的龙会怎么理解它？’
_
远远的瞄到石坐下的瞬间，防御军团的侦察兵立刻报告给了布维斯。
得到的指令是，布维斯立刻通知所有人躺下，随后匍匐在马车边观察。
布维斯暗自祈祷，希望天母真的为他们带来胜利。
至于石这个论外的存在，她下意识的默许了他看上去胸有成竹的尝试。
不过她听到天母的眷顾远比她的士兵反应的快。
_
‘嘣！！’
一瞬间的闪光让布维斯疑惑远方火焰为什么又开始燃烧，不过直到旁边还没来得及趴下的士兵被土块击中，冲击将其几乎拍到了墙上，她才反应过来那似乎并不是燃烧。
那是…某种她说不上来的东西，和燃烧的感觉很像，不过即使是在王都的学院，也没有见过那样迅速的燃烧——
随后风夹杂着碎石和土块吹过。
等到团长扶着马车站起来的时候，对面弥漫的尘土几乎让她丢失了目标。
在她身后的女孩支撑着长枪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来的时候，布维斯立刻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
‘所有人进攻！’
……
_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反应比防御军团那些几乎吓到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人还要糟糕：
那场“快速的燃烧”掀翻了附近的地表，被抛出的硬质土块和石头几乎像弹射出去了一样击中了包括对方指挥官在内的、军队正中央的大片人马。虽然绝大多数没有命中头部的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但连同他们和残存的两翼士兵在内几乎全部丧失了斗志，有相当多一部分眼见布维斯领兵前来立刻掉头就跑的。
留下来举剑相向的简直屈指可数，而能鼓起勇气凝视半空、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和恶龙战斗而打气的人就更少了。
布维斯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在王都接受的教育暗示天母的存在仍然有待商榷，不过当下发生的只能迫使她在“奇迹”和“天才”中二选一。
她刻意的清空自己的脑袋，避免在挥动法杖的同时疑惑子爵对现状的掌握程度。
以及，最终托亚莉在一个巨大的坑的底部碎屑中找到了蜷缩着的石，还有他散落在一旁的右小臂。
_
_
尾声——
石醒来的时候托亚莉还在旁边坐着。
‘啊!......嗯、还好你醒了！’托亚莉长舒一口气。
‘真冷静啊…看上去另一边的战斗也很顺利呢。’石说出话来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干燥的简直像是吞下了沙子一样。
‘唔、该说是差不多习惯了吗？虽然我有一大堆想问的啦，不过首先还是要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呢，大英雄。’
‘啊啊，这么说来我也差不多要习惯了，这种被炸到昏迷又醒来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多喜欢呢。’
石下意识的打算摊摊手，不过——
‘额、这次还蛮严重的喔、教会的治疗魔法也没办法呢。’托亚莉赶忙打趣道：‘不过你放心啦…我去王都给你找找，肯定有治疗魔法足够好的人能帮你的！’
姑且完整的上半部分还是有的，不过截断处愈合的像是短肢后自愈的一样。
石掀开盖着的粗糙的毛毯。
双脚还在。
‘说实话挺惊讶的。’
‘什么？额、是指那个战略吗？’
‘两边都有吧…’石想了想偏了偏头，‘阔剑地雷和干细胞再分化的能力…’
‘哈…?’
不过托亚莉再没有找到机会询问那是什么意思，布维斯团长领着那位长发的副团长推门而入。
_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布维斯微微颔首，不过在她换上团长专用的非战斗服装后反而像穿着成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更加滑稽。
‘那么，石指挥官，鉴于你的优异的指挥和战略能力，我以团长的身份给你提供两个选项：成为另一位副团长，’她指了指身后还绑着绷带的副团长，然后拿出衣服内侧的一卷纸，‘或者我会以银耶纳市军团团长的名义推举你进入王都——在子爵和伯爵赌约的消息传到王的耳朵里面之前出发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以及——接下来是我个人的请求——我仍然希望你共享那项对魔族的魔法。’
_
石轻哼着顺势靠在草做的枕头上，那有些不舒服，不过目前倒也没有体力去换个姿势。
‘在那之前，我要再问你一遍：你是子爵的狗，还是这个城市防御军团的团长？’
‘我——’
‘嗯嗯、我很累，请小声一点。’石摇摇头，‘以及我不管你有没有猜到，那个对史莱姆的魔法和我消灭伯爵的军团的魔法是同一个，只是我在外界环境上做了一点改变…我无心参与政治斗争，不过子爵不会这么想的，尤其是在他弄得城里面全是反对势力之后。’
托亚莉还没听完就明显被吓了一跳，以至于几乎站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刚刚醒——啊！我又忘了我应该无时无刻不嫉妒你好用的脑子了…’随后她又沮丧的坐下。
布维斯刚想说什么，不过被副团长拦下了：‘够了，我们不是讨论过你别去想这些的吗？这种东西我来处理就好了！’随后他向前踏出一步，横插在石的视线和布维斯之间。‘不管是哪样都不影响用那个东西消灭魔族不是吗！’
石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过黑发之间的眼神一时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你的意图和你培养我身边这位小骑士是一样的，那我会很乐意分享给你的，不过…’石用视线指了指布维斯，抬抬眉毛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一同在王都上学的时候认识的…为什么问这个？’
‘啊。’石满意的露出了微笑，‘那么如果你不是战略家的话，那就是我见过第二悲惨的混蛋了。’
‘好啊，我会共享给你们的，不过其代价就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机会用那个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