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大部分的市民相比于子爵的死活,似乎更加关心能否取回他们所剩不多的粮食,于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徘徊在子爵私有的粮仓附近检查每一条可能的密道或是暗室。
洛瓦克似乎已经攻占了除了宅邸外大部分的庭院,而碍于那些堡垒一样的构造,子爵本人仍然安好的躲在室内。
拉泽多子爵从推开一条缝的窗户中探出头来:‘你在干什么?!洛瓦克副团长——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你所属的军团仍然受控于我!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等同于违背王室——你们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碎石块擦着他的头飞过去,连带木质的窗框都撞碎了。
拉泽多只好气急败坏的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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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洛瓦克和他的雇主还在对峙,石沿着墙根绕道到宅邸的侧后方。
虽然建筑本身防范的非常严格,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侧重住宅性的东西。
——果不其然侧后方一扇相对较低的窗户已经被某种投掷物打碎了。
看起来已经有人先手进入了。
石将长枪留在室外,从窗户翻进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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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在那一刹那,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间屋子连一点照明都没有,甚至于需要借助外面的火光来探路。如果已经有人偷偷溜进来,但是子爵又没有作出相应的措施的话,那么前面的人大概优先选择的是财物库什么的。而这里…石摸了摸身旁沉甸甸的布袋子——似乎是子爵备用的储量室。
滴答、
——水声?
石猛地匍匐在地上。
与此同时匕首几乎是擦着后颈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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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出色的反应。’子爵的女仆歪了歪她的耳朵,似乎兔尾巴也抖动了几下。随后她俯下身去。
石迅速抽出匕首。
看起来反而中了圈套呢…
更让人胆颤的是,即使是按照冒险者的水平规定正常人类的强度,亚人或是兽人这一类的似乎在身体机能上还更偏向兽类。那些保留了捕猎能力和瞬时加速能力的物种不像由于长时间借助于工具而退化的智人,应该说没有完全应用作为动物的潜能就算是女神的造福了。
只有借助兔女仆蹬地那一瞬间尾巴毛发的反光,石才有余力捕捉到她的前进方向。
而这也仅仅是将招架攻击的次数提升到了大概每三次中有一次能成功的——如果还能趁机蹬上一脚拉开距离就该算非常幸运了。
…匕首再一次擦过身体,石试图用突刺去还击,不过显而易见的失败了,还差点跌倒在一具正咕噜着涌着血的躯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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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特地被安排在这里的?’石试探性的问着,‘就好像子爵知道这就是突破口?’
‘...还请您注意自己的安全,石先生。如果您不费力躲闪的话我会快些结束的。’
于是石只好无奈的挥挥自己的匕首,再划开一部分的粮食袋子。
‘...以及,还请您别再浪费粮食了。’说着女仆再次四肢着地,摆起突袭的姿势。
‘如果你愿意停下来的话,我会的。’石说着又划开一袋,‘嗯…好吧,其实我感觉我应该不会。你这没有灵魂的傀儡葬身于你主人的粮仓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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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借着侧边的架子来了个急转弯,蹬倒了左侧一整排的架子,然后转身将匕首送进了石的右腹部。
‘抓到你了喔?’
石结结实实的对着她的小腹踹出了一脚,借着反作用力砸在窗框上。
‘额…这一刀可真够狠的,不过这确实是我的逃跑路线啦。’
虽然并没有机会准备印有魔法阵的手套和那种听上去就听冷酷的台词,石还是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同时向窗外倒去。
粉尘爆炸…
大量的微小颗粒在充斥房间后被给予高温时压强便会迅速增大,发生的阈值低到连对火焰魔法施加回复魔法都不需要。
虽然比不上正规的炸弹,不过在密闭的空间内想要焚尽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正是石的战略、应对非人生物的广范围攻击手段。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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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砸在室外结实的土地上之前不倒半秒的时间内,微风吹过。
女仆还没稳住身体,瞬间便失去了意识,以一种昏迷状态的样子后仰过去。
快到连石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被刺穿的地方就在冲击下爆开了。
没有炫酷的爆炸、
没有瞬间烧到失明的女仆、
甚至连石这个距离理论上的爆炸中心最近的距离都没有什么影响…
除了自己正在拼命捂住的喷着血的伤口,和甚至没有注意到的鼻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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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
石一边吃力的施加治疗魔法一边紧咬着下嘴唇抽搐。
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现在似乎正在严重的失血,连坐起来都相当有挑战,只能紧闭着双眼想办法。
一阵鼻息吹来——
石慌忙的睁开眼睛,于是看到了和自己对视着的人:
男孩歪着头奶声奶气的询问:‘大哥哥要不要帮忙呀?’
还没等石回应,他的手就放在石的伤口处。
随后一阵燥热在石的内部涌动,然后演变成几乎是全身过敏的那种瘙痒。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了。
石赶忙支起身体检查自己已经几乎看不见的伤口。
‘是高等治疗喔!’
石抬头看去,才发觉男孩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岁,不过穿的衣服大到需要撸起两道袖口才能露出双手——
男孩得意的叉着腰,然后想了想还是补充道:‘…遵循天母的教诲。’
‘你是?’
‘唔姆…按原则来说应该算是盟友吧?总之是天母教会的人啦~老头子派我来支援这里的教会…所以也算是统一战线的呢。’
男孩指了指自己胸前纹着的花式的巨幅天母教标识。
‘不过既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用我出面的现状其实是最好啦。’他吐了吐舌头,视线落到石的断臂处。‘啊!那个…大哥哥的断臂我也可以帮忙喔?是需要的吧、是缺少了就会烦恼的吧?就交给我好啦!’
石抬了抬自己的左肢:‘你说这个——’
男孩掏出一柄奇怪的武器,没等石看清其锐利的尖端便迅速的划过断臂的末端,于是连着骨头都被齐齐的切下来,速度快到石连缩回肢体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拉着喷着血的胳膊施加了治疗。
于是又一次石体验了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是这次有种在内部被蚂蚁啃食的刺痛。
附近的肌肉纹理迅速的消融成肉块,然后从正中央分出了骨骼和新的肌肉。
可以预想到这几乎是将四周的细胞进行了完全的再分化——速度快到能让人同时体验到骨骼的磨合和肌肉的链接的疼痛。
石一阵反胃便干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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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呢。大哥哥不要乱动哦!现在骨头还很脆弱的、要是断了的话就要切下来再治疗一次喔?’
男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和血渍站了起来,把他的工具——石这时候才看清那似乎是勺子(?)——在揪下来的草上擦了擦收了回去。
‘那么…依照天母的指示,有缘再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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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少早一些的时候…
‘操!女仆去哪里了?前门要顶不住了!’拉泽多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本来放任女仆是想着先收拾掉一部分从后面进来的人,等大部分人意识到后门有陷阱的时候再从后面逃走——不过没想到女仆甚至没有按时回来。
他看向身边其他几个女仆、那些完全没有战斗经验但是被强行穿上护甲的肉盾们,不经有些后悔没有多从伯爵那里弄几个这种专精战斗的仆人。
就在这时,用尽了一切家具挡住的门在多次的撞击和远程魔法的轰击之下碎裂开来。
洛瓦克领着一众人一窝蜂的冲进来。
‘撤了!’拉泽多砸着嘴奔向宅邸的最远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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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等他狼狈的翻过墙的时候洛瓦克才发觉,而这时他距离那辆子爵专用的、豪华的马车不到三十步。
‘哈、哈、哈哈哈!’拉泽多气喘吁吁的回过头朝着追过来的副团长吐口水,‘小子终究还是年轻啊!等伯爵知道你们的叛乱就等死吧!’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的话,拉泽多甚至想脱帽致谢,以最近二十年贵族之间最优雅最时髦的送别方式嘲讽他那不听话的副团长。
当然他在这么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女仆们的惊呼。
似曾相识地,利剑刺穿他的胸膛。
或者说,他撞上了冲过来的科尔的剑。
如果要说什么人会有像现在的子爵一样精彩的表情的话,那大概只有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压上身家的赌徒。
‘没错!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科尔吼着把他的剑捅的更深,‘如果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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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充满厌恶和绝望的眼神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不禁多了一丝疑惑,吐着血沫咒骂出他最后一句清晰的话:‘你他吗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