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endix.yusha

作者:Yixicu 更新时间:2025/7/14 5:48:31 字数:9038

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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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尔是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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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大概十个人里面就有那么四五个会因为巨额的税务和高价的物品称为奴隶。

而所有的奴隶都要效忠于艾格斯盖斯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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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祖父,也就是艾格斯盖斯一世,统合了所有的部落,把那些还穿着兽皮的、拎着石斧的人聚集到一起。

‘我们成为一个整体!’艾格斯盖斯这么说到,于是所有人都听命于艾格斯盖斯,大家聚集在一起,约定了每个人的义务和权力。

他们把法章刻在石头上、抄在竹简上,然后再教给每一个新生儿。

他们生产自己擅长的东西,然后拿去交换一种叫“钱”的贵金属,再用贵金属去交换他们需要的东西。

艾格斯盖斯一世制定了可以被称得上是严苛的法则,让所有抢夺、偷盗乃至只要不是双方都认可的交易都称为了死刑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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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财富开始堆积。

从第一个人读了一整夜整整六卷的竹简法,然后发现该法律并没有制止任何的贸易行为开始,那些头脑精明的人便开始奔走于不同售卖者之间,通过大量采购和售卖自发的组成了集会。

然后是另一个天才一般的人,在煮饭的时候突发奇想,用火魔法将银币熔炼成了银块。这些银块在商人的手里的价格反而比银币更高——因为他们可以制作更多包着劣质金属的银币。

等到艾格斯盖斯二世成婚的时候,皇帝不得不发布新的律法,将那些穷的一清二白的人划分为家畜。

家畜们用自己的灵魂作为抵押,换取生存的权力。

时间来到了艾格斯盖斯三世登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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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尔!你在干什么!’男人狠狠的踹了一脚,男孩便打着滚撞到树上去。‘谁他妈允许你摆弄你那个魔法了?点着了爷的果园你一辈子还不起!’

巴托尔愤愤的瞪了一眼,然后眉开眼笑的给他的老爷道歉。

还要采摘完整整十六棵树上的苹果才能回家——那时候不知道晚饭还有没有。

不过他倒是不太在乎那些黏糊糊的粥状物,因为巴托尔有一个计划。

虽然他从生下来就是奴隶,但是这也就代表他没有任何更加堕落的可能了。

巴托尔每周从帐房里面出来的时候都会寻找有没有能带走一个铜板的机会,他已经有一大笔零零碎碎的铜板了——就藏在他刚刚撞到的那颗树下。

他要买回自己。

在巴托尔生活的小镇,一个没有明显损坏痕迹的奴隶男孩的价格是整整三十二枚铜板,而巴托尔已经存了六十五枚了——还差五枚就能把他喜欢的女孩子一起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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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巴托尔一样喜欢山,喜欢北方那座能隐约看到雪的山。

吟游诗人会吹嘘哪位远足的冒险者远远撇见了一眼异种的蜥蜴,或是哪个倒霉的农夫被无毛的鸟毁了一大片庄稼。

他们会说那是一种叫“龙”的生物。

巴托尔打算自由之后就和她一起去爬山。

穿过山脚的河流和丛林,踏过半山腰的枯黄的草,然后登上顶端那些裸露的岩石…一路哼着他们自己编纂的小曲,然后两人指点着猜测哪边是他们的故乡。

山就在那里,巴托尔想征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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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四枚。

还差…三枚。

巴托尔每回溜进帐房的时候心都在砰砰跳。

晚上所有人都在睡觉,不过帐房还是有一条黑毛的狗在看守。

不过巴托尔的晚餐一直是和狗平分的,所以倒也是混熟了。

他踮着脚跨过狗,让它仔细嗅了嗅自己的裤脚,然后小心的拉开门。

月光透过镂空的木窗照到柜子上,他熟练的敲开锁,然后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摸索出一个铜板揣入了自己的裤带中。

只是今天的月亮位置不太好,而主人又恰好起夜。

‘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巴托尔被吓了一跳,整个装钱的袋子散落了一地。

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收拾的时候,男人已经带着四五个打手踹门进来了…结果就是巴托尔被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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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鬼!良心被狗啃了是吧?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他妈搁这偷我钱?’男主人气的一脚踹在了巴托尔的小腹上,痛得他止不住的反胃。

‘妈的、我说为什么最近算账的时候都差那么个零头…每次都被对方怀疑老子不诚心。’男人气不过又一脚踢在他脸上,然后提着头发把巴托尔给拽了起来,‘混球!你倒是说现在怎么办啊?这批货的钱要是又不够可是十倍罚款啊!’

侍者蹲下去数了数:‘少十六个,老爷。’

男主人重重的直起身来。

‘操!最近刚干了一票大的,别说我包里了,就是我那床都给当成抵押了…你、’他指了指另一个侍者,‘我记得和这个小鬼一起买来的还有一个女孩——记得把她卖贵一点。’

‘不要!’

巴托尔猛地抓住男人的鞋子,一边吐一边支起来。

‘求求您…我——我还有钱、让我把她买下来吧…’

‘哈?你以为是谁的错啊?让我交钱的时候三番五次的缺斤少两、财务打得半死都弄不明白哪里来的缺口、上个星期成交的那批牛皮毯子可是拿老子的床抵押的啊——你以为是谁的错啊啊臭小鬼?’

主人抬起脚,权衡了半天还是只小心的在巴托尔的头发上擦掉了呕吐物,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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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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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尔的眼睛重新能看见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只是身上的伤还没有长好。

他的秘密基地、那颗经常有苹果砸到他的头上的树被发现了,六十三枚铜板全部被拿走了。

而那些烙伤和鞭痕,还有缺少的牙齿什么的,需要去找专门用回复魔法的人才能治好。

他被侍者着拴着到小镇上去。

巴托尔排在一条队伍的最末尾。

这个用回复魔法的人很会做生意,也很愿意收那么一些钱来帮那些愿意提前恢复健康的人。

巴托尔前面还有两条瘸了腿的狗和一匹马。

不过好在给动物用的治疗不需要考虑它们的感受——也不会有狗因为没治好而汪汪叫——所以弄得差不多也就行了。

这样一来侍者还剩了三个铜板。

‘喂!’他推搡了巴托尔一把,‘我要去那个酒吧、你就自己回去吧。…不按时回去我们就给你发布通缉令了。’

于是巴托尔掉了头,朝着他的一辈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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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看吗,少年?’

他转头看去,巷子里面是一个秃顶的大叔,还提着半杯酒。

‘适当的时候,给主人进贡一点知识也不是什么坏事哦?’

大叔的摊位主要是书…或者说是那些不知道是因为家庭变故而被处理掉的二手书还是从坟里面挖出来的陪葬品,总之已经裹着土粒和不知道什么液体,大概连翻开都需要一定的手法。

巴托尔扫了一眼,略过那些号称省钱小妙招和厨艺大全之类的东西,他的目光逐渐聚焦到一本破破烂烂的巴掌大的本子上。

‘噢噢~这是……啥来着?’大叔抓起那本封面几乎掉了一半的书,胡乱翻了几页,‘啊、伟大的魔法…总之就是讲历史上那些魔法先驱们有多厉害的啦——别别走哎…这个说不定你们主人的儿子女儿什么的会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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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读了一页:

“火焰魔法专家、王室魔法团第四责任人的小妙招、火焰魔法可以从内到外烧个干净,适合对付:野兽、鸟类、家畜。心里有些念头的时候反而更容易使用、不过也更容易累——要主意休息和饮食。(后面跟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涂鸦)”

巴托尔的眼睛亮了一些,他又把那段话读了一遍,然后又读了一遍。

直到他扔下书,让大叔在这里等他。

然后巴托尔一口气飞奔回他最喜欢的那颗树下,从另一侧刨出了最后两个作为保险而藏在对侧的铜板。

等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的时候,一把把那两个铜板塞到了大叔怀里,买走了那本薄到甚至称不上书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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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尔又有了目标——

巴托尔要征服山,要征服每一座山、还要连带征服每一座山下的每一个人。

如果有人敢不从、那就用暴力去掠夺他们,把他们变成家畜,再杀死他们。

他望向那座隐约的山,从这个距离看去只能看到轮廓——还有山的那边划过天空的浅痕。

后来人们把这一天称作灾星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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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书本身很简陋,甚至可以说除了骗骗那些痴迷于魔法的小孩或是当个睡前故事几乎什么都没有,不过巴托尔本人的魔法适应性足够的高,高到他能在脑海中构建出那些他认为被省略的部分。

高到他可以自豪的宣称,整个王国没有一个人能在魔法上打败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

他先后悄悄的用主人的寝室和会客厅试验了火焰魔法、水魔法和风魔法,一直到后来只要他调用魔法这个概念的时候,波动本身就足以让水潭震动上好一会。

巴托尔评估了一下自己:他可以用火焰魔法烧到外表皮焦黑,也可以让那些他讨厌的人溺亡在水里面,或者被大风刮飞出去——虽然他的回复魔法只能处理一些小伤口,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于是男孩开始了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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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浓烟和烈火,他焚烧了整个府上的四分之一的人,然后溺死了另外四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二分之一在和巴托尔的战斗中或多或少的胸腔或是脑袋开了一个洞,他便随他们去了。

焦炭的数量多到整个屋子就像在烟熏腊肉一样让人想流口水。

风魔法几乎可以说是附着在身体上了,因此也最为好用——短距离爆发性的风可以在木墙上开一个大洞,或是让他踢飞整整一打人。

巴托尔试着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男主人欺负的,不过似乎那已经过去太久,只好先卸掉了男人的四肢和**。

‘啊啊——我明白了呀、反正金钱上的掠夺和肉体上的掠夺都是掠夺,那只要所有人都被我掠夺成家畜就好了呀。’说着他扯出了男人的胰脏,像捏泥巴一样把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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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别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呀、那个交易——你也知道的吧?要是交不上货款我可就完了!’男人试图从满是血沫的喉咙中挤出那么几个求饶的词汇,不过这只让巴托尔想起了自己确实有被他踢到吐出来。

‘这个都怪皇帝呀——是艾格斯盖斯认可我的生意的、你知道杀我意味着什么吗?’

他吐出被粗暴的塞入嘴里的肠子,几乎同时就吐了出来。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还在的!’

巴托尔停了一下,耐心的等他酝酿自己的情绪。

‘你喜欢那个同村的女孩的吧?——我床板下还埋了两块银币,我可以把她买回来!然后…然后我们给她用治疗魔法、这样她的第一次还是你的、这整个房子都送——唔唔呕呕呕’

巴托尔用几乎要把下巴弄脱臼的力气把一整段肠子都塞了进去,然后蹲在了男人的肋骨上,盯住他的眼睛。

‘没错…一切都始于皇帝艾格斯盖斯、我要掠夺艾格斯盖斯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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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尔一路从果园打到城镇,从农场主掠夺到镇长,然后组织起了一撮同样怨气冲天的人。这只被称为“掠夺者”的军队所到之处只会留下一地的焦炭和人体的碎片,逐渐的他们的范围不再局限于那些奴隶主,而巴托尔的野心和算盘也打到了所有人的头上:他给自己命名为“掠夺王”,号称要和所有不服从的人对半分他们的财产。

无可制止的野心一直持续到他们攻下第三座城。

巴托尔遇到了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男孩虽然只是最低劣的清理厕所的奴隶,但是他头一次在唇枪舌战中驳倒了巴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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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是不行的呀——让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只会让大家都去支持艾格斯盖斯。’男孩这么说道。

‘如果艾格斯盖斯能统治他们,那么我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艾格斯盖斯给那些不是奴隶的人留下了活着的空间——而你烧掉了每一个人的房子、杀掉了每一个家庭的男性、分配了每一个女性,这当然会让所有人都加入叛乱军!’

‘那么打到他们服气不就好了?’巴托尔酌了一口酒,‘如你所见,没有人能伤到我。’

‘那样只会给皇帝更多的喘息时间!无休止的和这些人作战只会让皇帝有机会自然老死——所有跟着你的人都不会想看到这个结局的!’

巴托尔没有回话,只是盯住了那杯酒。

这种上等的酒只有淡淡的小麦香气,他总是喝不习惯,不过作为“掠夺王”他必须要做出个表率。

男孩的倒影在他的酒杯中显得很局促,不过巴托尔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那双渴望着反抗的眼睛。

‘…你来辅佐我。’掠夺王沉思了许久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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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只军队改头换面,巴托尔也安分了下来,开始认真的商讨进军的路线和战斗的策略。

他们先是处理掉了最像强盗的那批人,然后整顿了一下纪律。

就这样掠夺王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彻底的沉到了河里面去,而巴托尔也被冠名为“勇者”,跟在他后面的男孩则被捧上了“贤者”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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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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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的亲卫军和魔法师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勇者军就已经冲到了城墙下。

他们的名声传遍全国,在他们路过的每一个城镇,都会收集金钱和那些货物,然后拿走十分之一,剩下的便堆在广场上任由大家拿取。那十分之一的财富将会由贤者出面以合适的价格变成武器或是粮食,供大家进军。

于是等勇者一行人到达王城的时候,居民几乎是欢送着迎接的——有那么几十个皇帝的士兵甚至临时叛变了。

勇者巴托尔强力的火焰魔法轰飞了城堡的大门,于是那些义勇军和居民便拿着他们最趁手的武器或是厨具一拥而上。

他们点燃茅草的屋顶,劈裂实木的房梁,然后搬走所有值钱的藏品和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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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没有理由拦我了吧?’巴托尔对着贤者这么打趣道。

贤者环顾了一下围过来的人的眼神,只好默默的点点头。

于是巴托尔抽出利剑,卸下身上所有那些累赘的铠甲和披风,直接冲到宫殿里面去了。

他一间房挨着一间房的打开,然后让那些宫女和贵族跪在地上臣服,等到他确保没有任何人反抗自己后便再打开下一扇门。

就这样巴托尔来到宫殿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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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是来救我的吗?’

在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内的豪华床上,巴托尔见到了裹紧被子瑟瑟发抖的女孩。

于是女孩这样的发问道。

‘快跑吧,这和你没有关系。’

‘啊、谢谢你!’女孩胆怯的笑了一下,‘大哥哥可以带我出去吗?好像在打仗的样子…’

勇者愣了一下。

只是那一瞬间,他从那样的笑容中回忆起了遥远的另一位女孩,如今只存在于记忆里面的她除了那个微微弯着的嘴角和刚洗过却带着泥土的清香的衣领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巴托尔不知道他等待的人是不是也在内心的某一处等待着他,只是那些富豪没有让她撑到有机会用回复魔法。

‘…你想跟来就跟来吧,不过我可不会管你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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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一路杀到了王座之上。

在解决掉禁卫军和皇帝的三个儿子之后,艾格斯盖斯三世不得不拖着中年的身体拔出他的剑。

那是勇者从未见过的剑。

不像铜剑那样反光,而是通体湛蓝的发紫,就像含有过多杂质的蓝宝石一样。那其中隐约通过光的折射能看到几个气泡,而剑柄则是用了最好的大理石和黄金,雕刻的纹章复杂到让人怀疑这究竟能不能作为一把战斗用的剑。

而每当皇帝将剑举过头顶的时候,四周的火把的光似乎都在聚拢,照射这这把剑认定的帝王。即使这样,锋利的剑切开木头和石头就像切入水中一样,几乎连阻力都感受不到。不到十个回合,虽然皇帝本人的剑技差的令人发指,不过那柄剑几乎将勇者的剑斩成了两段。

这是一柄王族代代传承的剑。

巴托尔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暴戾。

他借由火焰魔法拉开身位,然后命中了一记裹挟着雷魔法的回旋踢。

艾格斯盖斯三世向后踉跄着,让勇者抓住了机会近身——他快速的造出水让皇帝仰面摔倒,在在周围用土严严实实的抱住皇帝的脚,稳住身体后对着脸来了一记左勾拳。

巴托尔捡起皇帝掉落的剑,细细的打量着这位皇帝的丑态。

‘皇帝、这是代表所有奴隶的制裁——’勇者举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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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剑停在了半空中,勇者和皇帝的中间插进了胆怯的女孩。她从一直躲着的柱子后面蹿了出来,撑开双手拦下了攻击。

‘——不要!’女孩几乎哭了出来,不过仍然维持着她的重心,也仍然还瞪着勇者,‘我不知道爸爸做错了什么,但是至少请您放过他的性命!’

‘阿扎莉亚!’皇帝突然有些急迫,‘谁允许你上殿的!滚出去!’

‘我做不到!让我看着爸爸死掉、还恕我做不到!’

‘阿扎莉亚·艾格斯盖斯!你要是还认朕的命令——’

皇帝巨大的身躯压住了女孩。

巴托尔的剑术在长久的战斗经过了太多的磨练,纯粹到可以擦着女孩的头皮,斩下她背后皇帝的首级。

‘爸爸…!’等女孩爬出那堆肉的时候,最后一根连接着脑袋的筋也断开了,于是艾格斯盖斯的脑袋砸在他的盔甲上。

逐渐的,女孩的哭声掩盖住了噼啪着的火苗音。

只不过对巴托尔来说,迫于他所不知道的肾上腺素的巨量分泌的缘由,这一切和殿外的打杀无二,已经全部变成了背景板——只不过是用于衬托他登顶权力的至高峰的祝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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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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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巴托尔有些惆怅。

或者说,现在他该叫自己皇帝巴托尔了。

三十年前他披着勇者的称号终结了艾格斯盖斯的统治,然后二十年前他正式迎娶了阿扎莉亚,再过了五年他的权力便达到了最高峰——他拥有了一切,字面意义上的权力的巅峰、绝世无双的神剑、美貌的妻子和无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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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闲心的时候巴托尔也会上战场,回忆一下自己的剑术和当年的英姿。虽然所有人一见到皇帝来了都是即刻投降,或者是装装样子的战斗,不过皇帝倒也很满意这样平和的氛围。

巴托尔没怎么出去过,倒是也不太了解王都外面的情况,毕竟每天摄政几乎占满了大量的时间——还要装出一副对那些条条框框的陈词滥调感兴趣的样子。

而且,虽然说是所有人都祝福自己的婚姻,实际上阿扎莉亚就对他笑过一次——就是他们刚见面的那次。

巴托尔用了各式各样的方法,搜罗了全国各地的宝物和鸟兽,甚至在数不清的夜晚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偏方,只是妻子和死了无异,躺在那如同木偶一样任他摆弄。

或许他实在不该让女孩跟着自己。

现在他连阿扎莉亚的笑是什么样的都记不清了,至于更遥远的那个女孩就像是窗户上的剪影,除了本身的存在连一切都被抹除殆尽。

他有一个孩子,给他命名为卡帕尼,倒是实际上也没见多少面。孩子继承了他母亲的柔和和他的面容,鉴于麻烦便实际交由阿扎莉亚抚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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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贤者忙于冶炼一种叫铁的新式金属——实际上用起来比铜剑更加轻便,不过巴托尔有自己的剑,倒也是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费劲心思除掉了皇帝,但是到头却发现自己想不出什么能取代买卖和市场的法律,最终也只是废掉了“奴隶”这一个名词而已。

听说没有奴隶之后那些因为没钱而被抓进监狱的人至少也提供一日两餐,集市也有更加公平的规则和价格,只是具体怎么实施的倒是没什么头绪…巴托尔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在听报告的时候更认真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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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实在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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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巴托尔再也坐不住了,他拿上剑,给了妻子一个浅浅的吻便离开了皇宫。

阿扎莉亚的衣服是最柔软的丝绸,摸上去就像在摸小溪一样凉爽,而且被仆从们喷满了奢华的香水、然后用檀木熏了一小会。她的脸涂着千金难求的胭脂,小巧的的确像一个木偶。

只是巴托尔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他更喜欢泥土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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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十年…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自从上次他往这边看以来,巴托尔终于决定向着山出发。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这个打算——皇帝知道自己有这个实力,也有预感即使自己一个月不在,整个国家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巴托尔泊宿在沿途的小村子里面。

村子虽然有给勇者礼节性的立雕塑,不过实际上大概是口口相传的太久,勇者强壮的和面对这尊雕像的中年大叔一点也不像。

他在村长那里接到了一点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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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每天就吃这个?’皇帝盯着飘在汤里面的唯二两根蔬菜和可能是来自动物的那几滴油脂问道。

‘哎呀…着实不好意思呀这个。’老妇人颤颤巍巍的给自己的孙子打了一碗,然后把最后半碗的量倒到自己碗里,‘最近实在是没什么钱…客官您也知道皇帝搞了个什么税务,每年一定要交那么一笔钱,然后我们这里山沟沟收成也得看天…’

‘不是已经取消奴隶了吗?我听说集市更合理了、这里的管理者也有补贴的吧?’

‘哪有那种东西?几个大商人勾搭在一起…今年的麦子价格又是低的不能看。’

旁边凑过来一个抱着一堆衣服的妇女,似乎找到了泄压阀一样不满的开始了抱怨:‘现在搞得是领主和大商人内部交易,他们倒是有渠道去省钱,我们这些正经做生意的人可就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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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尔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顺便问一下…你们每年卖出去的有多少?’皇帝轻声试探着。

老妇摇了摇头,年轻一些的妇女看了一眼两人倒是没什么动作。

‘四五百铜币出头吧…要我说这还不如当奴隶呢——至少还有个活路。’

‘我到现在为止只存了六十五枚呢、明明马上就是勇者祭了…’

‘这样啊——’

巴托尔喝干了最后一小口盐还没化开的汤,仰头瘫在椅子上。

如果说皇帝连两枚铜币都没有,倒是挺好笑的。

可惜皇帝有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巴托尔已经忘了六十五枚铜币需要一个多大的包裹,埋在土下的时候才不会被虫子钻进去。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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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至今还能模糊的回忆起来他斩杀艾格斯盖斯的时候,宫殿大概损毁成了什么样子。

这样一比较的话山倒显得一点没变了。

毕竟树林还是树林,如果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半山腰的草地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吧。

天气晴朗的几乎见不到云,也算是一个爬山的好天气。

三十年过后,褪去了男孩的幻想、少年的狂妄还有他最自傲的掠夺之后,巴托尔终于准备好爬上这座山了。

在这天地间再没有任何束缚可以阻止他这么做,只是同样也再没有动力可以促使他这么做。

皇帝一边劈开挡路的树杈,一边开始回忆。

女孩喜欢坐在树杈上看他摘苹果,女孩喜欢他分享的面包和蘸料,或许她也喜欢这样舒适的天气。

巴托尔想象不到女孩在这样的路途上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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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很柔软,间歇的泥土和偶尔裸露出来的岩石提供了很好的着陆点,这样也就不用在像山脚一样迂回着前进了。

到这个高度其实已经有些冷了,而一个中年男人的体力也快支撑不住了,于是勇者开始给自己打气。

他踏过一片松动的岩石,向下跌了几圈,然后又爬起来向上。

皇帝开始回忆贤者——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自己的跟屁虫,只不过书读得多一些、脑子好一些就要求所有人按他的指示行动。

虽然后面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巴托尔发现自己其实不知道贤者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以为贤者喜欢冒险,就像是一个正常的男孩一样,不过似乎只有在谈到反叛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会亮起来,大概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把自己当成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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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的部分很艰难,勇者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勉强攀上去。

最顶上的时候已经有小部分积雪了——是那种干燥的雪天才会有的软软的雪,绒的就像阿扎莉亚的衣服,踩上去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皇帝想起自己的孩子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天出生的,那天妻子的表情在柔和和冰冷之间反复交叠。

孩子很健康,或许回去之后他应该去看看这位王子的成长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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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帝王、奴隶的勇者…汝来此有何贵干?’

巴托尔抬头的时候,他本以为会有很刺眼的阳光,不过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天空被他面前的龙占据了。

实际上龙确实像是无毛的鸟类和巨大的蜥蜴…只是它的手实在是不像童话里面那样小巧。

‘龙哟,我的本意仅仅是登山。’

皇帝盯着龙,不过他不太清楚自己只盯着那硕大的眼球的其中一只是不是不太礼貌。

吟游诗人会把龙描述成超脱世间的存在——他们有超长的年龄和超强的能力,所以不在乎人类这些小挫折。

勇者开始感到解脱,仿佛有一种想冲上去,被龙毫不留情的杀死的冲动。

‘…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巴托尔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我已经不适合这柄剑了,如果你遇到下一个勇者的话,请你连同我的祝福一起带给他。’

龙沉默许久,然后用两只爪子捻起剑柄。

‘这是…你们叫奥利哈刚来着?——好吧,吾以冰霜龙乌索依克之名起誓,将这柄剑交由下一位勇者。’

巴托尔如释重负的松了松肩膀,然后向后看去。

于是他大笑起来。

‘哈啊~我真傻…在这个距离上明明看不见故乡在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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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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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到了宫殿,他自述是和霜龙战斗了一场,保证接下来风调雨顺。

近臣和侍女便略去了他红的像刚哭过的眼角,拼命的寻找赞美的词汇。

大臣们举办了一个重大的晚会,用来庆祝勇者兼皇帝的又一次胜利。

巴托尔和自己的儿子抱了抱,然后久违的和贤者握了手。

他没想到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几乎能独当一面,也没想到贤者已经这个年纪了,看上去大概可以被称为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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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阿扎莉亚破天荒的格外主动,似乎也想庆祝,不过又对之前的种种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巴托尔试探性的张开手,于是阿扎莉亚抱着吻上去。

——一个老调的、庸俗的、生疏的吻,充斥着奢华和迷恋,还有一丝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感,像是夏日的柑橘和薰衣草的混合。

一个让双方都想要度过一个不凡的夜晚的吻。

巴托尔倒在床上,想把他的妻子搂入怀中。

只不过他的双手开始逐渐丧失直觉。

等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麻痹到再也起不来了。

随即阿扎莉亚用力的将匕首插入他的胸腔中。

‘你永远也得不到救赎、你这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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