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单薄的人，还请接下我的任务吧。’女孩如是说着。
石四下望了望，不过四周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了过来，简直像是周围有磁场一样偏转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已经默认“单薄的人”是指自己了么?石不免有些尴尬，虽然自己确实在这样一群精良或是富裕的冒险者中间显得不那么高贵——事实上粗布制的衣服是相当的不高贵——但真的有贫穷到那个地步吗？
少女没有征求石的意见，转头随意的挑选了两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人。
于是光头的胡子大叔和一身银白铠甲的轻佻男在众人的轻微叹息中兴奋的请了在场所有人晚上去酒吧喝一杯。
石摇摇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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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明显就是有确切的指向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指名的是石，不过是不是应该先下手杀掉比较好呢？
不过石的另一部分提出，他并不想再次行动的那么鲁莽，然后杀掉一个最终发现毫不相关的人员。
重伤算不上什么，哪怕是只剩一口气，只要还活着便算不得什么…石的内心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死亡、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只有死亡才是唯一且真正解脱的方法，才是罪孽的归宿。
很奇怪的想法，就像福尔摩斯追溯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如此论断一样，石细细的推敲着其中的逻辑。
于是神父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便浮现在记忆里面。
对于生的渴望在本能上将会阻止肉体的支离破碎，但是一旦有所谓的回复魔法，这样的限制器便被打破了——于是不以杀人为目的的肢解便称为了一种方法、一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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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惊讶。’少女的声音在石的背后响起。
石猛地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偏离主干道的小路上。
‘我很惊讶、你没有采取最有效的手段。’她重复道，‘对你来说将人作为手段这个方法的权重没有那么低不是吗？你应该想到的。’
石回过头去。
对面正是那个发出雇佣邀请的女孩。
女孩——或者说她允诺石可以称其为伊吹迪特——直直地嵌在巷子的空隙里面。
‘这样啊，伊吹…帝塔？——抱歉，不过我不打算坚持天母教会那一套喔…我觉得天母应该对世人更加仁慈才对吧？’
‘…不是吗？’女孩自言自语道，‘嘛~不过没差，抱歉打扰了。似乎我认错人了。’
她似乎想走，不过转身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遇到也是缘分，不止您是否愿意赏脸和妾身小酌一杯？’
石抬抬眉毛，于是两人朝着巷子的另一头并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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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石便唐突的坐在了酒馆里面，即使现在完全不是该一边喝酒一边吹牛的时候。
石烦恼的抓了抓头发，本想把头埋到臂弯里面，不过仔细思索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请吧，这里的烤鸡肉杂很好吃的——作为唐突的请求您成为妾身的护卫的歉意，这里就请您安心享受吧。’
女孩在安顿好石之后便转身去取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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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便趁着空档仔细观察起来。
女孩仍然穿着上下一套的黑色衣服，不过近看的话甚至不需要怎么分辨就能发现那是很好的布料——纯黑的染色和天鹅绒一样的表皮，简直黑的透不过一丝光。
在那样严密的像是皇宫里面的床帐一样的服饰中，那样小巧的、纤细的身板若隐若现。
于是随着她缓步走T台一样向着石滑行，黝黑的长袖中伸出了一双如玉一样洁白的双手，连带着藕段一样的小臂。
这不是普通人家该有的姿态——不管是体态还是肌肤。
石猜想那双手的背后大概是王都管理层贵族的核心中的一员。
那双手像在跳舞一样，轻巧的把筷子搭在小碟子上，然后是小勺子和所谓的蘸料。
虽然是朴实的木制餐具——说不定上面还有木刺——但是在这样的手中运转似乎也变成了艺术的一部分。
这样柔顺的动作连周围服务的小姐也慢下了脚步。
虽然这是酒馆相对偏僻的座位，不过这样的款待简直像是在最高档的餐厅中一样。
‘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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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时间有些模糊。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整件事诡异的简直像怪谈。
唐突的指名石这样一个不出色的冒险者称为护卫，然后唐突的说着什么天母教的世界观，然后在转瞬之间谦卑成这样。
那么很自然的一个猜想就是，这是主教的陷阱。
如果是那样的老狐狸的话，动用某个伪圣女来探测石的忠心也不是不可能。
石自然的将水膜覆盖满靠近她的那半个身体。
那么接下来呢…她或者她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思来想去的话，似乎还是处于探测的范畴内，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像是攻击手段。
‘啊啊、对了，小姐您的身份我不敢多猜，不过…我最近在研究贤者二世的魔法，不知道小姐有没有什么…嗯、了解？’
‘贤者二世吗？’她仍然闭着眼睛，轻柔的拉开自己的座位，然后将椅子从对面挪到了侧边，就像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一样，‘妾身有听说过那是伟大的贤者，也有听闻其理论是违反了天母的旨意——不知您所希望的是哪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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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贤者二世的理论非常熟悉…能有效区分教会允许的部分和不允许的部分。
这不是在魔法学院能接受到的完整教育——参考萨格为标准来说。
如果不是教会内部的人员的话，反而言之就是魔法协会的人了？
那么这样看似中性的表述，同样也是在确认石所属的阵营。
石没有料想到协会会行动的这么快，而且能渗透到这么高层的人群之中。
不过那不成问题：
其一、协会现在对石已经没有用处了，那些连贤者的工作室在哪都不知道也解析不了任何语料的人和中世纪猎巫没什么两样。
其二、既然对方也不清楚石的立场，那么最好的策略就是不展露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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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呣…就现状来说我没什么了解呢。’石夹起一块鸡杂，然后塞入嘴中，撑着头细细品味，‘不知道小姐认为我们的国王更支持哪一方面？’
女孩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抿了一口酒。
‘从应用前景来看的话，无疑是基于魔法阵的体系更有希望呀。毕竟另一个…似乎没有什么进展呢。’她的开始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啊，失礼了。’
又是一阵沉默。
石和女孩轮番夹起鸡杂。
‘这个味道还不赖嘛。’石一边端详着那块带皮的的鸡肉，一边打量着那块不知道是鸡胸肉还是腿肉的部位。
‘…我看了石先生出演的学院比试，那是很精彩的魔法。’女孩的嘴角一开始仍然保留着微笑，不过在她用手帕擦去酱汁的时候便消失了，‘石先生能做到多快呢？’
‘这样吗…那确实是一个很实用也很机密的魔法。’石似乎看清了她的来意，便打趣道，‘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比试的时候可以再让你见识一下的。’
‘比试？…和妾身么？’她又咯咯笑了起来，‘这没有可比性——妾身不喜欢战斗。而且…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懊悔一辈子的事，不过石先生会输的很彻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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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把椅子搬近了一点，像是恋人一样贴上了石的胳膊。
即使透过厚实的天鹅绒布料，也能感受到对面的体温。
‘这不妥吧。’
‘是么？’她一边往石的耳朵上吹气一边娇滴滴的应道，‘比其他东西更不妥吗？比如说——只是打个比方喔——比如说……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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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的食指抽了一下，就像在第一人称射击中抽帧一样不自然。
RPG游戏当然不应该有这样的鬼畜，石不敢转头，只好尽可能移动自己的眼球——
‘噢，拜托，请别告诉我你连卡尔·荣格都没有听说过——那会很没意思的。’
女孩略微抬起了头，在这个距离上像盯住猎物一样视奸着石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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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蜥蜴那样竖起了瞳孔，笑得更加欢腾。
像是食虫草咬住苍蝇那样抱住了石，引得周围一阵口哨和欢呼。
‘初次见面，我是卡迪瓦斯、在你面前的是自文艺复兴开始七百年人类睿智的结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