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石暗自啐了一口，本来的计划是逃进下水道一类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误打误撞走到什么王室的逃生暗道或是古老的遗迹里面什么的，不过实际看起来那个和罗马下水道一样连直立行走都做不到的地方要是真的进去了才是死路一条。
石穿行在小巷子中。
好在靠外围的民用房还是杂乱无章的，各种小巷子和罅隙至少能充当一定程度上的迷宫。
那些追着来的士兵也只是匆匆跑过主干道而已。
不过…王都的兵种看起来都配备了统一的锁子甲，然后还有硬化过的皮革包裹关节的样子，实在说不上来到底是不是好消息。
而更恶劣的是——
近距离传来一声暗沉的轰塌，石又支撑着像更深处走了一段距离。
门塔基斯的笑声已经能隐约听到了。
那种瘆人的、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笑的东西，就像在恐怖电影里面出现的标注着“休息点”的地方一样怪异。
那个孩子身法很灵活，从追逐的情况来看广域感知能力虽然不强，不过动态视力几乎是变态的程度、只要被捕捉到一次的话大概就很难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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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有简单的疏散这附近的居民，不过不知道是教会的收留所已经挤满了还是王室的施压，大多数人也只是搬个桌子或柜子挡住门，然后在窗户上钉上那么一两条床板上拆下来的吱呀作响的木板而已。
…
死路。
石再一次走进了胡同中，然后碰到了尽头的墙壁。
很可惜那不会把他带入对角巷之类的地方，只是一堵结实的墙。
目测大概两米往上，不过也不会超过四米。
不过石在连续躲藏了（根据自己的估计得出的）一天多之后已经见怪不怪了。
于是脚下开始借助雨水生成水弹。
大一些的水弹虽然聚集的比较慢，不过速度还是足够的。
只要用金鸡独立的姿势，一只脚站在地面上，悬空的脚踩一个水球。
这样跳起来的时候再让水球爆发，就能实现二段跳。
唯一的缺点是，每次会炸烂一只脚，然后需要大概四五分钟的恢复时间。
不过这样来说总归是有方法能够到屋顶，爬着翻过墙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石借着这个机会眺望了一下。
虽然天还是黑的，不过宫殿仍然有亮光，然后就是靠近那边的几栋私人住宅和教会总部。
不知道那些人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能从无惨的视角看他自己的战役的话，大概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吧。
石靠着墙坐了下来。从这个视角可以看清楚黑的没有一点光的天。
黑成那样真不知道会不会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什么黑暗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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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的一声，窗子开了一条小缝。
内部的一丝丝热气渗了出来。
石抬头一看——于是他和女孩双目相对。
她的鬓角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湿答答的黏在脸上，但即使那样也盖不住嘴角的抽搐。
少女大概也没想到她开窗透气的时候也能恰巧碰上流浪汉，便赶忙摸了摸她的后腰——很显然她忘记了自己没有在屋内带武器的习惯。
石偏了偏视线…可惜窗户是纸做的，不然指不定从窗户的反光看过去她的脸会更好看呢。
‘打扰——’
‘对不起！’
‘哈？’
石起身到一半硬生生是停住了，别扭的扭过头去试图接受她不知所谓的道歉。
‘诶？你不是哈克斯府的人？’
对面也有些吃惊，看起来本来还想吐舌什么的糊弄过去的，现在也杵在原地了。
石支撑着站起来，这才看清女孩露出窗户的上半身。
于是他这才想起来，这位是在冒险者工会见过的大小姐。
没记错的话大概是王国骑士团副团长还是团长家的千金来着。
‘…慢着…我是不是在冒险者工会见过你？’
‘那小姐大概是记错了——我捡垃圾都没力气，哪来功夫去当冒险者呢？’
她撂了撂头发，虽然后脑的狼尾只长到脖颈处，不过前鬓角倒是可以算的上长发了。
少女凑近了观察，半眯着眼睛试图把石和她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唔呣…唔唔…啊！——啊啊！你不是那个被指名的小白脸嘛！’
‘喂喂这第一印象错的太离谱了吧？’
‘什么嘛…明明只是被当花瓶指名的却这么嚣张？’她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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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思索了好一会，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晃动着，直到她大概摸到了武器什么的才再次开口：‘总之、你没在这看见过我！我们彼此也不认识对吧？’
‘——懂了。不过如果有人问你我这样的人去哪里的话，就也麻烦你指个反方向喽。’石伸出右手，‘石。合作愉快。’
‘…兰妮。’
‘好听的名字呢。’石笑了笑，‘兰妮——兰妮·哈克斯？’
他对上了兰妮冷的像看垃圾的眼神。
‘不要用那个姓氏叫我。’
冷场了一段时间后，她还是松了口：‘先进来吧。’随后让开身位。
石跨过窗沿，站在木地板上的那一刻，利剑就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哎呀…别那么急嘛。’石不忙不慢的推上窗户，‘哪有请进来杀人的礼数呀？’
‘谁管你…总之先说清楚了你的目的——谁为什么追你、还有为什么来这里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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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轻轻的推开剑，然后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抖落上面堆着的一大堆衣服坐了下来。
‘喂！谁允许你坐的！’
兰妮举起剑，不过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剑上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大约小指头粗细的洞。
她透过洞对上石的眼神，于是立马知道了她自己的惊恐也暴露了。
‘不成熟…明明已经要升级成“金”等级的冒险者了，还能被这种东西吓到吗？’
‘要…要你管！’
‘你就好好庆幸我不是受命于你那尊敬的骑士团长吧。——安心好了，在这里等到天亮我就走，那之后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啊，不过在那之前如果我暴露的话你真的会死掉的。’
‘咕…我绝对不会把肉体给你的！’兰妮退到了墙角，然后缓慢的蹲了下来。
她正好卡在那个不大不小的书架和墙的缝隙之中，就像受惊了的仓鼠一样。
‘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就借我用用啦。’
石起身走向她，打量着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拼命一搏的身体和那其中几乎被完全埋入的头，然后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坐了回去。
‘…嗯？童话书？’石翻了两页，忍不住吐槽道，‘还是带插画的…’
‘只是打发时间啦…’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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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传说啊…真是经典的题材呢。’石盯着那副彩绘的勇者的画像——勇者举着潦草的盾和结实的剑，然后踩着看上去是一个贵族的样子。背景是一座宫殿和一头龙，然后四周的人群和传教士倒是看起来像是天母教会干出来的事情。
‘才不是什么经典呐！勇者可是独一无二的！’兰妮唐突的反驳了一下。
‘理由是？’
‘全部啦——全、部！勇者的剑是神龙赠与的、他的力量来源于天母的赐福、他带领大家度过第一次灭世危机…’
‘等等…什么叫第一次灭世危机？你是说和魔王降临一样性质的，然后还有什么灾星降临什么的？’
兰妮歪了歪头：‘是呀？’
‘那很奇怪吧？这个童…故事里面只是提了一嘴邪恶暴君艾斯…’石低头看了一眼，‘艾格斯盖斯三世而已，连人类的灭亡都算不上吧？
‘哈？实际上确实有灾星降世哦？——我特意去查了图书馆的记载呢！’
石又瞟了一眼那个潦草的五官几乎全部是线条的勇者的画像。
‘不过一千多年前的东西，远在贤者二世之前，记录有多少真的还不好说呢。’
‘随你啦。’兰妮扯过被子裹住了自己，只露出双手和那柄破损了的剑仍然指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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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我说、你是冒险者？’
‘算是吧。’
‘但你看起来像是教会的那派的人呀？’
‘算是吧。’
‘额额…该不会是因为研究了什么禁忌的项目现在在被教会追杀吧…’
‘算是——’
‘算是个大头鬼啦！不要把这么麻烦的东西引到人家的屋子里面呀！’兰妮几乎气的要把剑扔出去了，‘赶快走了啦！被教会抓到还不如给父亲的打手抓到呢！’
石合上书，然后在书上扔了一小袋钱。
‘抱歉打扰啦，就用这个赔罪吧。’
看了一眼窗外后，石趁着暗红色的天翻出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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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是西方的城门。
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三四个街区这样。
石特意挑选着那些还算黑暗的小巷子走，不过天几乎已经亮成鱼肚白色了。
虽然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半个月球，不过大概很快就要落到宫殿后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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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啦！’勺子像滑进酸奶一样划过墙壁，然后碎石便像石射过来。
‘哈哈！大哥哥咱们继续吧？继续吧继续吧继续吧继续吧——咦哈！’门塔基斯蹦蹦跳跳的落在一块石头上。
‘你这家伙是不是两天没睡？’石右眼剧烈的跳了跳，转身开始向着主路冲刺。
‘毕竟是天母赐予的回复魔法啦！来嘛来嘛来嘛来嘛~呜呼！我来啦！’
使徒斜着跳了起来，然后蹬着墙弹射向石的方向。
他像下刺的剑一样把勺子插入地里面，碎裂的石块几乎让石崴了一下。
于是石只好回旋踢了他一脚。
虽然鞋子是布面的，不过在接触的一刹那火焰魔法还是爆发了——万幸的是在这种小巷子里面门塔基斯没有时间去减缓冲击，几乎是笔直的嵌入了墙面中。
如果正中后脑的话，大概能有个中度脑震荡吧。
要是他能因此忘记他自己正在追击石的事实就更好了。
石倒着向前飞去。
虽然对石的角度来说碰撞花上的时间更加长一些，不过撞击还是疼的石低吼了一声。
大概是左肩骨折导致的左臂脱臼，然后有那么一两根肋骨刺到胃部了一样。
现在治疗大概不太可能了。
石望向使徒——
虽然自己本身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狭小的空间恰好阻止了使徒有时间使用超规格回复和再生，这样头部直接命中的话脑损伤就是必然的了。
使徒惨叫着从墙中支撑出来，看上去半侧的颅骨都已经露出来了。
门塔基斯手起刀落，斩掉了自己受损的后颅骨，连同一片灰白的、豆腐一样光滑的东西，那些碎裂的颅骨就像打完怪兽掉落的奖励一样叮叮当当的弹到地上去。
‘傻~瓜~都说了这招没用啦！’他用还剩下的一只眼睛盯着石古怪的笑起来。
门塔基斯抬起脚，晃荡着身体向着石迈去。
然后他倒下了。
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跳了几下，便再没有了动静。
门塔基斯亲手斩下了自己的半个小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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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可真慢呀。’卡迪瓦斯撑着伞拎起爬到西门的石，像扔旧玩具一样扔进了马车的后棚之中，‘真是让妾身好等呢。’
随后她侧身跃上马车：‘那么，请诸位启程吧，妾身来为他治疗。’
晃荡的马车向着大陆的西南角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