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放弃视觉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因为人类进化的太过于落后，以至于那些光秃秃的猿种没有长波的声纳，也没有能精确到万分之一的嗅觉。
于是人类会在失去光明的时候下意识的放大瞳孔，尝试适应对他们来说微弱到难以定位的光。
说是视觉，其实也并不准确——残缺的视锥细胞只能适应相当窄的波段的光，而那些更为遥远但是或许（比如在矮人的洞穴中）更多的红外线，对长身种来说则是起不到一点作用。
反过来说，或许是矮人被自然选择成了不怎么需要眼睛的种族，又或者是他们自主适应了没有阳光的生活，那些眼睛大的和硬币一样，有着竖着的眼睑的土拨鼠们灵活的在商队中穿梭，然后递给每个人一根绳子。
虽然不知道绳子的另一端是谁，不过粗糙的亚麻和其中细腻的张力，多少为那些冒险者和护卫提供了一点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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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任何人有幸在山洞中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话，他们会很快意识到那些最微弱的发光源其实并不是他们看走眼或是过于幽闭而出现的幻觉——在从体感上来说下降了十几分钟后，石逐渐意识到那些发着光的苔藓（或者是真菌？）其实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等到眼睛适应这些亮度之后，就隐约能看到更广阔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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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大概有六个人并排那么窄，左边是微弱的发光的墙壁，右边空旷的像是悬崖一样——好在矮人们大多数都走在靠右边的位置，以防有人不小心丧失方向感。
仔细看的话，实际上右侧也是有一点点光亮的——不过和左边比起来似乎又是差了一个数量级。那些散落的光粒和没有光的空虚勾勒出矮人的村落，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悬崖下看不见的地方。
从剪影来看马匹被温顺的牵着，马夫也一样。
路面很平，几乎没有大块的石头，或是移走它们后产生的凹槽——不过那当然是相对矮人那厚重的脚掌来说的、对一个脚宽和手跨度差不多的人种来说也基本相当于在徒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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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已经能看清楚了嘛？’卡迪瓦斯凑了过来，石注意到她并没有牵着绳子。
‘是啊…嗯？‘
石想问她究竟是怎么看清路况的，不过话刚到嘴边自己就做出了解答。
龙的表情似乎是在笑，石自然不会理会那些。
这条崖壁上的小路的尽头是一间房子…或者说是巢穴中的一个——如果愿意从蚂蚁的角度来理解矮人的建筑构造的话。
泥土参杂着石块的建筑与其说是掏出来了个空腔，不如说是把房子嵌了一半到墙路面去。
进了门洞后一行人才知道内部连接着更多的房间、还有那些只有矮人能站着通过的管道。
天花板低到人只要稍微跳一跳就能够到，为了避免多余的情感只好可以忽视掉。
然后是用那些发光的地衣扭扭歪歪的拼写出来的字——“中转站”。
卡迪瓦斯吩咐着开始卸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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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木箱子和布袋子从地面堆砌到屋顶，直到一整面墙都卡满了那些粮食之类的。马夫开始给马匹掉头，然后一半的矮人又开始分发绳子，牵着一群人向入口走。
‘可以回去了喔~虽然我想你应该在想我想的东西吧。‘龙从衣服中掏出了一卷纸，递了过来，’申请访问的文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不过我想在这里找到递交文书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矮人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示意两人继续向前走。
于是弯着腰穿过另一段走廊之后，石跟着一行人来到了一段沟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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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少见的木制的牌子，虽然已经受潮到松松软软的地步，不过借着光还是能勉强读出来“驿站”两个字。
‘这里有交通？‘
‘噢，我可没有那种在半个身子高的隧道中钻来钻去的爱好，所以姑且是有权限乘坐蜥蜴车的。‘
‘蜥蜴…你是说那种…你的远亲？‘
这时候巨大的蜥蜴拉着六座的车从隧道的一头驶来——就像游乐园里面那种特色过山车一样。
矮人掏出一小条肉丢到它的嘴里，看着那体型和鳄鱼差不多大的滑溜溜的生物咂着嘴咽了下去。它的眼睛和变色龙一样凸起的非常厉害，如果出现在王国里面大概冒险者工会会以很高的价格发布任务的吧。
卡迪瓦斯接上方才被打断的谈话：‘是啊…看着像蜥蜴，所以大家都那么叫了——这里又没有马车，也不会有那种巨大的鹿角虫什么的，自然就用这种力气还算大的东西了。‘
不过等石真正坐上去才发觉那些违和的地方——吱呀作响的座位不知道是木头还是什么植物的根茎，而且他的头甚至能顶到隧道顶端湿润的泥土。
‘我讨厌这样。‘石从头上捋下一条不小心蹭到的蚯蚓，不满的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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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或者说长的像蜥蜴的那种生物，在地下跑起来差不多和正常人在地面上冲刺一样快（可能不算负重的话实际上还要更快一些），只要忍住不去想它踩在石头上后伴随着的“吧嗒”着的声音到底是脚底的吸盘还是什么别的另类的结构的话，实际上和过山车也没什么两样。
不久车就停在了另一个驿站前。
这里明显更加的繁忙——地面换成了碎石，有些地方还种着似乎充当植物的半个人高的蘑菇。
虽然从上往下看不太明显，不过蘑菇的茎实际上也是挂着那些发光的东西，说起来就像圣诞节会挂的那种灯带一样亮闪闪的。
这里的天花板对矮人来说刚刚好，不过石和卡迪瓦斯就不得不略微弯着腰前进了——好在这也只是一小段，不久就到可以完全伸展开来的程度，看上去是到自然形成的那种岩洞了。
沿着碎石的路一直走的话，就到了矮人意味下的宅邸——当然可以看到这里的贫富差距相当的大——独一栋的石头房子有着几乎是规整的外轮廓，因而可以从比较远的地方分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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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就是卡迪瓦斯小姐提到过的那位“有可能超越贤者二世的人”喽？’矮人代理半躺在他那软茸茸的椅子里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把小斧头。
‘承蒙这么高的评价。’
‘先说说你准备探索什么方面，然后我们再做决定。’
石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如果要说是什么方面的话，大概是旅游吧…对我来说这里的各个方面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呐。——比如说…嗯、提取地衣的亮光什么的。’
代理的眼睛抬了一下，像是那种见到绝佳的投资时机的商人一样，不过一瞬间就褪去了。
‘好吧…好吧。我准许你的停留，不过人类还是要按照《类贤者处理法案》来、不该你看的东西最好不要好奇。’
他转过身去，石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背后不是镂空而是有一层相当于玻璃一样的暗色的半透明结晶。
‘我们大部分时候瞧不起外来种族…不过你很幸运、从我的曾曾祖父接待了一位来自兽人的研究员之后矮人王就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在贤者二世的推动下我们就有了专门的制度来处理你这样的麻烦。’
代理向着门口尖叫了一声，于是又进来了一个矮人，接着他扬了扬鼻子——从人类的语境来说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抬下巴的指代，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下巴——示意石跟出去。
‘请让我向您介绍。’讲解员如是说到，‘我们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职位，专门用于为荣誉矮人、还有那些将来可能称为荣誉矮人的生物介绍矮人辉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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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卡迪瓦斯。’石在走出代理的房间的时候听到他这么对着龙谈起，‘我们来好好谈谈吧——先从那批货的价格开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