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戈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来了一条小船，他吃力的将小船推到近滩上。
‘要上来吗？’
石做到唯二的座位中唯一一个剩下的地方去。
小船的内壁软软的，大概也是某种纤维组织吧。细长的和印第安人手工削出来的一样，要把腿盘起来放在座位前面的凹槽里面，再把脚使劲往上抬才能离开水面。
矮人摸索出一只两头的桨，推着舟离了岸。
‘这里…的水是有毒、的。’素戈勒小心的平衡了一下，然后桨板开始缓缓的转动，小艇破开星星的虚影向湖中心游去。‘大部分人不会靠近湖，不过湖中心、很好。’
四周渐渐的都沉浸到黑暗中去了，能作为参照物的便也只有星星点点的黯淡的蓝光。
在这里的话，确实能很好的体验到宇宙最基本的假设。
在每一个立体角上星光的有或者无都大差不差，即使船本身在移动，似乎也产生不了任何的变化。
两点关联在这里几乎化成了零。
直到石再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从哪一边驶来的，只知道船桨滑动了两百六十三次。
于是他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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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向性和同质性被打破，从空旷的银色和黑色的交错中出现了更亮的木星的斑点，上方逐渐显露出一块淡紫色的斑点，从这个距离去看的话也确实比灯泡大不了多少。
‘那是太阳。’素戈勒的鼻子抬了抬，‘上面是一个溶洞、节律性的会积水，然后太阳的光折射进来，恰好到水晶上去，才会亮一点。’
数次折射和反射后的阳光似乎不剩多少，微弱到连丁达尔效应也没有，不过只有这大概两三步长范围内的的确确的亮一些。
这时候终于能看清似乎是墨蓝色的湖水，就像在暴雪的夜里从远海的钻井平台上张望过去一样的蓝，会是那种被艺人用笨拙的枯枝复刻后收藏进玻璃瓶的箱庭的世界。
一片没有银河的天空、一个没有大气的夜晚。
‘很棒、对吧？’矮人停顿了一下，似乎融入到了这种缓慢的氛围中去，‘…喔想拜托泥，学者。如果有一天喔成为了、异体，请把喔放在这个地方。喔不喜欢矿坑那样的黑暗。’
他打了一个寒颤，就像真的在木星上透过厚厚的云看太阳一样寒冷。
‘这可是一份沉重的约定呐。’
‘所以，喔拿喔的思想和泥换…喔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诉泥。’
石点点头，他知道对面能听见。
‘那么，我想去“大裂缝”。’
素戈勒愣了一下：‘那是…长时间来矮人会把重要的人的异体丢进去的地方，任何下降的人、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就都不可能再上来。’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喔可以送泥去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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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划了几乎两倍于来时的路的时间，小舟轻轻的搭在岸上，橡胶挤压着反推了一段距离。
素戈勒把小船拖到岩壁的一处罅隙中，石这才发现似乎已经到对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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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条向下的小路，并不是很陡峭，不过似乎已经是矿坑的一部分了。
零星的矿石已经大到和拳头一样，这里的光相比起另一侧更加斑驳，因此也能分辨出那些并不发光的铁或者铜。
‘这些矿石很常见，不过为什么矮人不开采呢？’
‘因为他们、很硬，所以很脆。打破了…会不舒服、还有，有一些是虫子。’素戈勒蹲在地上盯着石脚边的矿石，然后伸出厚重的爪子敲了敲。
晶体抖动了几下，然后埋在碎石和地下的部分开始蠕动。
是和蜈蚣一样的节肢动物，只是有圆形的嘴，并且有石的小臂粗细。
‘这说明有矮人、选择把异体放在这里——虫子吃我们，然后长大…’
‘…然后蜥蜴吃它们。’石接上了话。
不过在那之后两人再没有说什么。
该说什么呢、就像各位知道小猪是从树上长出来，成年后再变回树的时候一样，只会有一些诸如“好吧，那很新颖”之类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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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走的时候，似乎是有些缺氧了，矮人的喉咙起伏的更快，石也不由得加大了呼吸的量。
只不过仍然没有出现什么宽广的、阳光明媚的海滩，更不用说那种灭绝已久的蛇颈龙了。
素戈勒停下了脚步：‘喔想、就到这里吧。’
石扫了一眼还在延伸的洞穴和湿漉漉的穴壁，就像是无限的走廊那样延伸，便点了头，于是二人开始向上跋涉。
除了没有上升负荷这点有些出乎石的意料（以及让石有些许失望）之外，总算是顺利的回到了入口。返程的时候按着石的要求沿着湖边的路稍微绕了些远路，确认了一些岩壁的情况。
仔细分辨的话，更加长条形的晶体更有可能是虫子的一部分，那些晶簇则是相对安全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虫子的巢穴。
这样想的话，似乎头顶的星空也动了起来，于是即使没有厚重的大气，斑点也能同样产生扰动，更像是真实的天空了。
石回忆起久远的之前读过的一片小说——那当然是远在自己还和魔法绝缘的时候——地下的人们会实时监测和模拟天空，电子屏的穹顶大概就和这个差不多。
只是…遗憾的是虫子们似乎保留了它们祖先的趋光性，石点燃火苗的一瞬间就像在铁粉中放上磁铁一样，光点迅速的聚集了过来。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虫子也不大可能能改造人体的魔术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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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披风的性能，二人好歹是顺利的从下层厚重的门内离开了。空气在一刹那之间似乎被抽走，然后过滤重填了一样。
混杂着泥土的香气和露水的湿润，让人不由得感叹生活的美好。
素戈勒似乎没有去处——正和他说的一样，离开了他的小队之后便一直在游荡。
于是石便让矮人在门外等候自己。
在确认自己处在死角之后，石小心的点燃了一束火苗。
这是石自从到这里之后例行的每日检查、只是今天恰好有收获。
正因为地面是泥土，所以视觉反倒称为了矮人最没有防备的感觉：地面上具有菱形纹路的是自己的鞋印（和自己刻在鞋底的菱形标记）、除此之外三叉的脚印似乎是矮人的…然后还有平底的鞋印——是人类的脚形。
石由衷的希望自己学习反侦察的课上认真听那么一点，而不是把判断犯人身高的部分全交给监控。
步调无疑是女性——正是桌子上放的信件的来源。
打开的信件是用纸写的，似乎刻意的没有使用矮人发放的纸。
纸上刻意的做了镂空，写了一些推荐的蘑菇的名字，包含石最讨厌的两种和另外三种听上去就很苦的菌类。
不过带着火源才能看清，另外一些蘸着墨水的人种语言。
上面只有一句话：‘抓紧时间，在那里等你’
这句话能解读出来的有两层意思，到大裂缝为止有时间限制，以及龙遇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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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矮人王的都城需要多久？’
‘唔、三个孢子日的间隔…还要长一些哩。’矮人在屋外报着。
——矮人王得到了情报，所以目标是自己。
石烧掉信，小心的沿着进去的路退了出去：‘改变计划，我们现在就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