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情况是，四周大概总共有三十到四十立方米的空间，从火焰的摇曳来看是有空气流通的…对面的一行人总数现在有六个，不清楚洞外面还有多少。打头的那个人已经点燃了煤油，然后他们又换了一次眼睛——连带着石的眼睛一起换掉了。
说实话石有些担心那把被每个人轮流用过的刀是不是从来没有清洗过，或许血型会有挺大的排异反应。治疗魔法重新生成双眼大概耗时三十秒左右，在这期间同行的矮人被蒙着眼睛和耳朵绑了起来，看样子至少断掉的颈椎是按照石的要求治好了。
素戈勒还在微弱的哼唧着，大概是碎掉的骨头压迫到哪一块了。
比起这个…
石瞥了一眼面前的三张纸——被魔法师协会要求解析的东西就在这上面，但是损坏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从完全拼凑不起来的画符来看起码已经抄写过两轮了，大致能看出混杂的是拉丁语系的文字。
‘那么、石先生的解析怎么样了？’
为首的男人凑上前来，不过很显然得不到任何东西。
‘…我还以为对你来说算不上未知的语言呐。’他摇摇头，手中攥着的水袋撒了一些液体出来，‘不过我们会给你充足的时间的——除非你想在这里过完剩下的生命。’
石双手插着枕在头后面，靠到了岩壁上去：‘很遗憾，我做不到。理由有二：经过大量的转录和抄写文字本身已经变形了，想要知道贤者的体系就要看到贤者本人的手稿才行；其二…你们这帮蠢蛋、现在是谁在威胁谁都没搞明白？’
‘什——！你他妈给我客气一点！’
‘把剑放下、你看起来不像那边几个已经准备杀掉我的蠢货，所以我才和你心平气和的谈话的。’石笑了笑，‘你们和那条蠢龙不同——我就当你们知道我在说谁了——蠢龙想要的只有新奇的知识、就和随便给小孩什么玩具一样好哄，但是你们要的东西更加苛刻…你瞧，你们追求的早就不是什么玩具了，而是要证明这个玩具确实是唯一的玩具。’
‘啧啧…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求贤者的所谓神谕、什么时候放弃了自己解析神谕——我猜至少有两百年?现在两百年内唯一一个有能力得到它的大脑就降临在你们面前，你们还准备等多少年？’石轻轻的起身，一个轻快利落的响指点燃了那几页文件，‘对于一般的山贼或者是强盗，他们可以从尸体身上获取利润…不管那是钱财还是美色都无所谓，因为那是人作为动物继承下来的习性。但是你们——我对此感到惋惜——你们信奉的东西早就超过了任何人、任何神的领域，它比任何宗教都要暴力和贪婪，以至于能压制你们作为动物的习性。’石背着手开始踱步，连带着自己在墙上的影子摆动起来，‘通常我们会欢迎新人来到某种神圣的领域，不过我对任何像你们一样还不知道前面有多深的绝望的人通常只有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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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只要看到贤者的原稿就能成功的提取出他的理论？’
‘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来说，我们一般说有比较大的概率——不过我想，是的。’
男人沉默了一阵子，几次举起剑然后又放下去。
‘好吧、好吧，我猜我们或许是太过于关注贤者本人了，以至于这些年间应付的一直都是那种只要杀了人就能达到目标的势力...在这种道路上或许我们孤单惯了？’
经过更长时间的沉默后，带头的人终于是叹了口气。
‘伙计们，收拾东西吧。我们遇上聪明人啦！’他呵呵的笑着打头扛起铁锹，‘你也过来帮忙吧，早一些去贤者的研究所对你也有好处的吧？’
‘大裂缝的准备可不在乎早这一天两天的。我先确认一下，你知道贤者研究室的具体位置、而且不准备得到答案后就死在那里对吧？’
‘噢、当然。理论上的位置是知道的，只是没人去过那种会有岩浆的鬼地方。’他笑呵呵的开始动土，‘不过我确实要好心提醒你，如果你想着那些几百米深的东西的话还是早点睡吧，大裂缝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只是入口。’
‘什么——？！’素戈勒没忍住叫了出来，就像是使劲攥住老鼠的肚子时候会发出的那种吱吱的叫一样。‘贤者二世他吗的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大概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答案：“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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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走在地铁隧道里面的人来说，前后两侧都是一模一样的光景，于是便会担心起来究竟后面是不是会有驶来的车辆。
对于石——还有跟在身后的一群拿着刀和短剑逼着他一直向前走的那伙人来说或许会更加糟糕，因为整个地道极度的潮湿和压抑…一想到后面可能会有肉食性的巨型蜥蜴像卡车一样冲过来就更不好受了。
唯一的矮人和石并排走在前面，仅仅是因为素戈勒听的更清楚一些。
由于是走路，实际上进度应该会更加的慢，头顶上有隐约的震动，大概是另一个航线上面的蜥蜴大踏步过去了。
‘…到了。’素戈勒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来，‘前面、有一个右前方、的拐弯，过去后就是矮人的王城。’
‘那么我们就在城里面修整片刻——顺便你们要给我一份详细的下降方案…’
石拉伸了一下身体，如是吩咐着。
本来还想着入城后立刻和卡迪瓦斯取得联系，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驳回！矮人对外族人的规矩本身就很多，对王城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更是如此、进去了大概就出不来了…所以我们要绕过去。’
然后男人肘了身后的人，后者从包中扒拉出来了几件披风。
触摸上去和石的那件材质差不多，只是采用的明显是地表植物的部分（大概是藤蔓？）制作的。
素戈勒皱了皱眉头。
‘喂、老鼠！你就不用啦、反正你们本身也就是一丝不挂的，好好带路到大裂缝就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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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的王城与其说是非常大倒不如说是非常密集。
正如蚁穴或是蜂巢那样，每个分区非常集中和立体。
蜥蜴快线的出入口在第三城区（或者更适合的叫法大概是第三层），溜过那些检查的人员后一路扶着墙就能绕过城的核心区域。
最主要的城区实际上是一面非常大的斜坡，从上到下挖空为宫殿、中枢机构还有更多的交易区域。围着这面坡堆起来的就是大部分的居民区和工业区了。
唯一需要穿行的是三城区的一个贸易区——这个分区恰好卡在墙壁和空隙之间，所以实际上需要横穿过去。
在这里除了那些少量而精贵的晶矿货币的亮光之外也是完全黑暗的，而且穿着斗篷的时候实际上一行人对矮人来说是看不见的，必须要非常小心才行。
这里充斥的就是那种各式各样的腐烂的物品和人流的味道，闭上眼睛的话或许和人类的集市也差不多。
大多数矮人在这里穿行，融入人流，然后沿着小型的斜坡爬上爬下定位到他们需要的摊位前面，不知道从哪里掏点矿物出来买酒或是伙食，然后再叼着跑走。他们不会和彼此交谈——或许会用高声交谈，不过目前即使是在人海中相认也只是相互嗅一嗅而已。
即使集市面朝城区的一面是开空的，即使能明显的看到矮人王那在吟游诗人口中流传了几百年的传说的城堡内明显有小而强的光源，他们也不会去费神看一眼。
从这方面来说，矮人实际上就是大型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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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要、去方便一下。’素戈勒指了指墙角，‘想跟来就跟来好了。’
矮人在墙角嗅了嗅然后选取了一块地方，侧对着墙趴了下来。从这个距离上来看石能非常确定那是泄殖腔该有的行为。
很奇怪的是似乎连矮人的小解时间也差不多，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这么精细的设计。
素戈勒拍了拍身体，和两名看护的人折返了回来。
于是一行人出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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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小半个城区就到了、所有人把武器拿好。’
很显然这话不是说给石听的，因为半数的武器默认的朝向是向着他的。
‘拜托、把所有的、超过你们小臂的、武器，都全部全部丢掉！’ 素戈勒压低声音叫嚷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十几把凭空悬浮的武器会引来多少人吗？’
‘但是从出了集市开始就显然没见过什么人了…还是说你们老鼠会连在城堡里面都会感知到这里出现的一些提纯过的矿物片？’男人讥笑着捏了捏素戈勒的两颊，但是还是示意众人收回了一半以上的武器。
素戈勒咧了咧嘴，连带着下眼皮跳动了几下，不过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呵呵呵…真会开玩笑，那就跟我来吧。大裂缝、还有一切的答案就在前面了。我看看呐…嗯，时间还很多，欣赏一下美景也是可以的唷？’
他抬起手指了指城堡。
‘矮人王的城堡，存在了一千年以上…地下的国库中任何一件东西拿出来都是绝世的宝贝。虽然矮人王本人是个疯子，不过他的影响力持续到现在当然是有丰厚的积累的。’
然后换了个方向：
‘斯卡的卢集市——全矮人的交通和货运枢纽，运气好的话你们甚至能在这里看到兽人那上好的茶叶。’
‘艾罗铁厂——我敢打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提炼的铁更硬…你们真的不去逛逛？这说不定是你们还能以人类视角看世界的最后时间了喔？’
‘该死、没人让你当向导！’男人用剑柄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素戈勒的后背，‘闭嘴带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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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己不确定素戈勒这一出究竟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确实从出了集市开始矮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即使路过那些居民区不到几十米也不见得任何一个矮人探头出来。
如果说有任何传递出去的求救信号的话，那就是…在集市的时候或许用了超高的音域的信号。
不、或许比那更早，现在想来大概绕过边检的时候就已经发出信号了吧。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想的话那他的意图就是很明显的在拖延时间。
但是整个氛围反倒怪怪的…
如果从保险起见的话传出信号之后就不应该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这样才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假定矮人的警卫真的有办法可以确认一个矮人的求救是真的被一群隐形人所胁迫而不是恶作剧的话…要和这样的隐形人部队开战也必须要出城区、借助天然的地形才有可能包围住——也就是说拦截应该在大裂缝前面的某一段上。
但是一行人的目的正是大裂缝，所以实际上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损失一部分人，然后下潜到警力触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想要包围就需要一小部队到前面去形成完全的包围圈？
石瞥了一眼魔术师团的男人，果然对面也差不多开始思考这一层了。
也就是说果然目的是单纯的拖延时间吗？
那么反常的部分究竟在哪里呢…素戈勒的语气、动作，究竟是哪里传递出了比那更进一步的信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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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在拖什么…’男人意味深长的冷笑了几声，‘不过计划不变。所有人武器出鞘、藏在斗篷下面，继续前进。’
‘噢，先生、先生，怎么会呢？我倒是很惊讶，您和您的部下已经渴望了这个结果数十年，怎么会按耐得住这份激动的心情呢？倘若是像我这样坦率的人就绝不会抑制这样一份炽热的情感。’
素戈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直起了身板——突然间似乎高大出了半个身子那样。
‘而且，我知道您在想些什么。请放心，矮人特别行动部队自从和兽人的战争开始就成立了，他们比任何人类的机动部队都更加迅捷和矫健。再加上，就在我们谈话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面，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这种麻烦的披风了——实际上我从坐在蜥蜴上的时候就在想。’
男人停下了脚步，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身后跟着的整个魔法师团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先生？’素戈勒乐得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嘴尖利的牙（石忠心希望那不是四十颗），‘现在笔直的往前走，只需要一小段路就能到大裂缝唯一的下降口了喔？您已经在寻找岩壁上的晶体的微光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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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变主意了，先把你这烦人的老鼠干掉再说吧。’男人抬起手，露出匕首，‘我会很谨慎的不留下血味的、所以我会期望用绞杀窒息或者至少是用你的骨头的断裂在内部造成致命伤。’
‘噢。’素戈勒叹了口气，‘你在最终的结局前还在为那些琐事烦恼，真让我失望。而对我来说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我对贤者二世的了解比你们这种当神崇拜的教徒多得多，所以有的是办法把情报从你们的尸体上挖出来。’
‘我必须承认，当我第一次听说贤者的追随者的时候实际上是非常惊讶的——尤其是那些人敢公开和那该死的天母教叫板的时候...那时候你们的目标纯粹的多也实在的多。现在真是让我失望——这个样子就连在第三次天灾降临之前能不能突破种族的限制都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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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了扬头——过了大概两拍其他人才意识到其实是在超高音呼叫，但等到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地面的震动数不清的矮人立刻就包围了上来，几乎是全副武装着的。
在原本的行进方向上倒是刻意没有矮人的阻拦——不知道是刻意的放行还是下一个陷阱。
同时石也终于回过味来，实际上违和感的来源全部是素戈勒这个人——从第一面遇见的时候就刻意的使用极其不熟练的人类语言，在沟通中表现的逐渐的熟练，从而完全没有引起警惕。实际上想一想这些词汇根本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中世纪矮人该有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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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戈勒没有给任何机会，抬手连半秒都不到，所有人周围就出现了厚重的尘土。
然后不知道是从哪里喷过来的水，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块湿润到泥巴的状态。
——所有人的斗篷上面的孔洞都或多或少沾上了这些东西，于是立刻就现形出来了。
甚至矮人连抬着的手都没有放下，只是随意的挥了挥，雷击就贯穿了两个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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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差点忘了说、还有就是，在这么漫长的岁月中，本座的魔法早已抵达尔等卑劣的人类触及不到的深渊，而本座的愿景也远远超过你们这些亵渎贤者的劣等种族。——以矮人的荣光、动手！’
